《以抑郁症之名》山下有水

3、第 3 章

　　王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直到初二升初三考完期末的那个暑假，我那天趁着爸妈上班不在家，又去了那个诊所，还是那个医生。他竟然还记得我，我坐在他的边上，病情都没有问直接开口对我说：你又来啦？半年了，你好像改变了，只是好像是变得更严重了。我如实的回答他的问题，我对他说：是，我又来了，瞒着我爸妈过来的，医生，你可以救救我吗？我现在真的比以前更严重，我现在已经不受控制的想要自残了，有什么办法吗？那个医生蹙了蹙眉好像是在想怎么半年就变得这么严重了。医生给我做了检查，给我开了两种抑制抑郁的药，他说，这两种药一定要一起吃，还说那是有后遗症的。”
　　“后遗症？是颤抖和呕吐吗？”王钧柯震惊于王昱抑郁症的严重程度。
　　王昱看了王钧柯一眼。“那个医生说，不止这些，具体还是要因人而异，我的药我从来没有拿到学校里过，因为我看着班里的同学一起玩一起闹一起开心，就算我没有参与进去，我都觉得很开心，根本就不需要药物来压制，也是因为我真的在学校里从来没有发过病。但是因为你，我已经发过一次了，你记得吗？”
　　“就是那天我拿你的书？”
　　“是。”
　　王昱没有打算结束话题，又接着说，“那之前有一天下午我回家，我发现我的床和房间都被人动过，我知道一定是他们又来我的房间找我的隐私了，那天晚上我没有吃东西，只吃了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抑制住我自己，把我备在抽屉里的刀放在我的手上。”
　　“那…那刚刚你为什么会呕吐？”
　　“那个同学的成绩，按百分比算就是我那一年考试的成绩，他一直在我的脑里挥之不去，看到之后条件反射的要呕吐，因为他让我想起了我现在生活的起点。这个我好像更控制不住。”
　　“…王昱，这些事不要再和别人说了，说出来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但是王昱，我会帮你的。（从来没有想过，王昱的生活跟我的生活截然相反。如果是我的话，面对这样的生活，我会是什么样呢？恐怕早就对这个世界没有半点留恋的去了吧，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比自己不容易。）”
　　“我知道，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你还要继续缠着我，让我做你的朋友吗？我是一个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的人，你确定你还要跟我这个麻烦精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学习吗？”
　　“要，王昱…我们周末去你说的那家医院找那个医生好不好。你上次去是什么时候了？”
　　“也挺久了吧，他上次给我的药快吃完了，那就这个周末一起去找他开点药吧。”
　　“嗯。”
　　两人交谈完，也快下课了，两人回到教室，刚到教室门口就停住了踏进教室的脚步，他们听到里面的数学老师在问同学们：“王钧柯王昱去哪儿了？”
　　王钧柯本能觉得事情不妙，刚刚王昱去卫生间吐了，根本没有批改完试卷。
　　眼睛一转靠近王昱对他说：“王昱，装胃疼。一会儿记得配合我哦！”王昱点头答应王钧柯会配合他，随后立马捂着胃，王钧柯扶着王昱进了教室。
　　“站住，你们去哪儿了？”
　　“老师，刚刚王昱胃不舒服就去厕所吐了，吐完觉得胃疼，就想去校医室里躺一会儿的。但是校医室里没有人在，就直接在湖边坐着缓缓。”
　　“是吗？”
　　王钧柯用手肘撞了一下王昱，王昱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说：“老师，我现在还有些疼，能不能去坐着。”
　　王钧柯看着王昱的样子，实在有些想笑，但是现在不能。
　　“快去坐着休息一下吧！”得到许可，王钧柯继续扶着王昱，把王昱扶到他的座位上，自己才坐下来。王昱坐下后就把头埋在自己的手臂下，然后整个身子有些微小幅度的抖动，王钧柯没有看到，因为他双手撑着自己的脸，手后面是他笑开了的嘴角。
　　“咳，我刚刚看了一下刚才王钧柯王昱批的卷子，差点把卷子给撕掉，可一想到那些又不是自己班里的卷子，我就忍了。这次我们的同学考的都不错，尤其是刚刚一起进来的两位，都是满分。马上就放学时间了，我也不跟你们扯了，明天我们下午讲卷子，明天继续好好考。”说完老师就走了。
　　老师出去之后，王钧柯王昱恢复生人勿近的表情。王昱想着明天就是星期五，考完试他们就可以请假去医院的，但是王钧柯想让王昱轻松一点再去接受治疗和评估病情。
　　星期五，上午考完了，就这样一天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下午只是讲卷子。
　　两人都心不在焉的听老师喋喋不休的说话讲题。星期五下午只有3节课，比平时少两节。
　　王昱回到家里，周和素和王以伟没有在家，王昱走进自己房间，拿着手机加了王钧柯的微信，以方便明天联系。
　　星期六，王昱8点起床，洗漱完给王钧柯发了个‘早’，还以为王钧柯没那么早醒的，然而那边简直是秒回，也回给了王昱一个早。
　　王昱很疑惑他居然起的这么早，心里这么想，王昱就这么问了。
　　王昱：你平时都起这么早啊？
　　那边又是一个秒回。
　　王钧柯：没有，我平时都是睡懒觉的，今天不是约了你嘛，定了个闹钟。
　　王昱：那也太早了一点，那边9点才开门诶！
　　王钧柯：这是哪家医院啊？这么任性的吗？
　　王昱：不是医院是诊所，心理咨询的。
　　王钧柯：哦，是这样啊，你家有钱啊，私人诊所很贵的。
　　王昱：你想多了，他们只能算小康，反正是他们的钱，我一点不会心疼。反正在他们眼里我还是那样的人。
　　王钧柯：别这样想，他们肯定是…
　　王昱：嗯-什么？你是想说他们肯定也是为了我好？王钧柯你觉得你的父母整天，不对，是整月整月的不回来，除了你家生活条件上去了，还有别的益处吗？
　　王昱这句话算是往王钧柯的心口上扎了把刀。
　　王钧柯：……
　　王昱：你觉得我的父母限制我的自由，剥夺我的爱好，他们会有一点愧疚感吗？从我六年的切身感受来看，他们不会，因为我真的觉得他们是开心的，因为我的成绩真的上去了。可是他们是在把我往死里逼，原因就是那一次的考试成绩？或许有别的原因，但我就算有实力想去探究，我都不想去。就算这样你还会觉得他们是为了我好吗？难道真的要我有一天死了他们才停歇吗？
　　王钧柯：可以了，王昱，不要再说下去了，我现在不明白你的那种痛苦，可能是我不能感同身受的原因，我想贴近你的生活可是我们相距太远了，简直是两个极端。我无法体会你父母带给你的绝望，但我必须遵从内心说一句，我很心疼你。
　　王昱这边很久没有回话，五分钟之后，微信对话框的名字行才变成正在输入……
　　王昱：可以出门了吗？
　　王钧柯：好，我马上出门，那家诊所远吗？
　　王昱：不算太远，就在黄金水岸商业区那里。
　　王钧柯惊讶的看一遍又一遍，又回到
　　王钧柯：你确定？
　　黄金水岸商业区只有一家心理诊所。
　　王昱：是啊！
　　王钧柯：我知道了，你快点吧，你约了吗？没有的话要我帮你去约吗？
　　王昱：我真的忘记约了，你先到就帮我约一下。
　　王钧柯：……好（蠢死了）。
　　王昱：谢谢，你那里很近啊？那帮我买一份那边逸家厨房的早餐，我还没吃饭。
　　王钧柯：知道了。
　　好嘛，看来我爸我妈在无形之中帮我交了个朋友。王钧柯边回消息边在心里想。
　　王钧柯的语气里有一些连王钧柯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无奈和宠溺。
　　王钧柯摇摇头穿好鞋子出门了，先去了那家诊所那里给他约了个号，用他爸的权利排了个第二的位置，不至于那么紧张。然后才悠闲的出门给王昱买早餐，而诊所那边给王钧柯的爸爸去了电话，告诉他，他的儿子约了一个抑郁症的病情评估和心理疏导。
　　很快王钧柯的手机响了。
　　‘通话中\'
　　“阿柯，你怎么了？为什么会约抑郁症的病情评估和疏导？你…”
　　“停，你盼我点好行不行啊，我好得很，是我的同学，我倒是想让你亲自来呢，你人又不在。”
　　“抱歉，我现在跟你妈妈在一家权威机构上课，回去你再把你那个同学带来诊所吧，正好我这边课程跟抑郁症心理疏导有关的。”
　　“行了我知道了，没事我挂了。”
　　王钧柯买了一些软食给王昱，能让他胃的承受小一些，有利于一会儿的评估和治疗。
　　半个小时后，王昱终于到了，王钧柯看了看时间问了一句，但也没有真的责怪。
　　“不是你说的他们9点上班的吗？你怎么没算好时间呢？”
　　“抱歉，我没算上等公交车的时间。”
　　“行了，我又不是真的怪你，我们去那边坐凳那里吃早餐吧，我给你约好了，一会儿直接去就好了。别吃的太饱了，吃七分饱就行，这样你评估的时候舒服一点。”
　　“你怎么这么清楚啊，你也去过？”
　　“对啊，以前天天去诊所。”
　　“啊？”
　　“那家诊所就是我爸的，只是我爸刚开始搞诊所的时候太忙，所以没时间回家，后来诊所生意好了，我爸就更忙了，最近我爸不出诊了，他最近在世界各地，有什么研讨会啊什么学术课程的就一定过去上课。对了，我刚刚让诊所给你排了第二个。”
　　“第二个？其实不用这样的，我可以等的，本来也是我忘记预约的错。”
　　“没事，我刚刚去预约，诊所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了呢？打电话给我爸把他吓一跳，我跟他解释了，他说下次等他回来让你再来一次，他自己过来给你看诊。”
　　“这样太麻烦叔叔了。”
　　“不麻烦，其实我爸人很好的，抛开经常不回家这一点，他其实还算是对我百依百顺，挺关心我的。”
　　王昱受不了王钧柯这样的态度对他，默默喝了几口粥之后，抬头问他“王钧柯，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朋友嘛！”明明已经回答的这么清楚，可是为什么心疼了一下呢？这不应该是标准答案吗？王钧柯觉得自己可能不太好，需要去找个人问问。
　　“是哦，朋友……我吃好了，我们过去吧。”
　　“好，走吧。”
　　心里隐藏下那份疼痛，两人无言的走到诊所，显然诊所的护士姐姐认识两个人，废话，怎么会不认识呢，一个是老板的公子，一个是常来的患者。
　　“你们来了，进去吧，钧柯，应该不用人带你了吧，你应该比我熟。”
　　“嗯，我自己带他去。”王钧柯把王昱带来诊室门口让王昱进去，而王钧柯自己转身去了刚刚的前台。
　　“珊姐姐，给我找一个心理咨询师，我跟他聊聊天。”
　　“好啊，不过你找咨询师干嘛？”
　　“哎呀，就是学点技术，以后在学校可以帮帮我刚刚那个同学。”
　　“那是你同学啊？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你俩真的没有关系？”
　　林珊的一句话让王钧柯心里的警铃大作。
　　“真的只是同学，顶多是朋友啦！别瞎想。”
　　“是我瞎想还是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他不一样的感情？你看他的眼神跟看别人的完全不一样。”
　　“……”
　　“好了好了，喏，那个诊室，医生姓陈。”
　　“谢谢珊姐姐。”王钧柯礼貌的道了谢，快步走向那个诊室。
　　王钧柯打开诊室的门，里面一个年轻的医生坐在那里，这个医生他没有见过。那个医生也只是在王钧柯开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我记得我没有约，你怎么进来的。”
　　听到这话王钧柯皱了皱眉头“我自己进来的啊，我是临时的，陈医生是吗？外面的护士给我安排的。”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患者都是重度抑郁症的吗？你怎么看都不是。”
　　“那王昱算吗？”
　　“算…你认识他？他今天有来吗？”陈医生听到王昱的名字，条件反射的回答了王钧柯的问题，又马上警觉的看向他。
　　“来了，现在在一号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