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抑郁症之名》山下有水

2、第 2 章

　　王钧柯一点不觉得尴尬的停下动作，不过还是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王昱，希望王昱可以给他一个解释。
　　王昱也没有让王钧柯失望，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面上还是一如往常的对王钧柯做出解释。
　　“不，不是我想这样的，我这是条件反射，对不起，我有点心理疾病，所以现在我不能说厌恶别人对我的接触，但是我确实还是有一些排斥的。”
　　王昱很真诚的对他解释了一番，解释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忌自己的病症是要对别人隐瞒的，而很显然这对王钧柯很是受用，所以很大度的已经在心里原谅了王昱。但是面上该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王昱，没想到你…”
　　王钧柯停顿了一下，这让王昱觉得他是在排斥自己，所以不等王钧柯说完话，王昱自己就跟王钧柯说，打算跟他划清界限。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的疾病只是会影响自己而已，不会影响到你的，如果你接受不了那我自己离开你1米远，绝对不打扰你。”说着就拉着自己的桌子往后排去。
　　“哎哎哎，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你怎么就自己拉着桌子走了？”显然王钧柯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大概发展方向，按住了王昱拖动桌子的动作。
　　“……”
　　“哎呀好啦，你回来吧。你就算要搬位置，也要跟老师说一声不是，你这样老师可能会生气的。”
　　王钧柯看王昱一副乖乖的样子就以为他很怕老师，可惜王昱并不怕。
　　“你不需要用这种理由来吓唬我，我并不畏惧老师。”
　　王昱很严肃并且一本正经的跟王钧柯说，让王钧柯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行行行，你不畏惧老师，我畏惧行了吧，上课上课。”王钧柯不以为意。
　　这节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进来之后，看着他们，把同学们都看慌了，好像他有大事宣布。
　　确实，真的有事宣布，但对重点班来说无疑小菜一碟。
　　“同学们，明天摸底考，你们好好发挥，自求多福吧。”说完一点不给自己的亲爱的同学们反应时间，直接上课了，因为他觉得跟一群学霸讨论这个根本没作用，考前动员都懒得做了，在他看来不如多教点有用的。
　　所以，摸底考这种事情并没有在重点班卷起什么大浪来，倒是在老师讲课的时候时不时听到从四面八方的班级发出的一声接一声的鬼哭狼嚎。
　　最感兴趣的应该就属王钧柯了，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王昱天天拿着课外书看，到底成绩怎么样。
　　上课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只是对于有期盼的人来说这一天过得格外的漫长，总是希望时间可以瞬间到明天的考场。
　　王钧柯回到家里，屋子里还是那么冰冷的样子，父母这几年总是在国外出差上课，回来的时间寥寥无几，每次都是匆匆的回来又匆匆就走，不过这些年，王钧柯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上次走的时候，打电话跟他说了点什么，根本就没注意听，所以到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他现在有一个新的兴趣-----观察他的同桌，了解他的同桌，在这个年龄段里，他见过喋喋不休的，也见过沉默不语的，可是像他同桌那样的即希望可以融入班级，可又似乎在顾及着什么的纠结样子，就足够有理由能让王钧柯好好了解他了。
　　王钧柯从前也是个冷漠的人，所以他现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彼此知道名字还不到12个小时的人这样有兴趣，哦不是，王钧柯知道王昱的名字要比王昱知道王钧柯的要长。
　　第二天摸底考场，当王钧柯在第一张桌子上看到王昱，眼睛里闪过惊讶。
　　他想过自己班里除却王昱的任何一个人是那个跟他并列第一的人，可唯独没有想过是王昱，是因为王昱真的太不显眼，王昱其实长得很好看，但是一点都不张狂，才觉得他不显眼，不显眼到让人忽略他的成绩，更因为在王钧柯的眼里，王昱的世界里只有课外书。

　　终于考完了上午的课目，就中午吃饭那一会儿时间，王钧柯就凑到了王昱的身边问他：“哇，原来你成绩这么好啊，第一诶。”
　　王昱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自己的餐盘，回答道“我们是并列的，根本就没有高低之分。”
　　“也是哦，可为什么老师把你排在第一个？”
　　“不知道。”
　　“你真的很无趣啊，你这样让我怎么好好跟你做同桌？”
　　“你可以换位置，我不介意我边上空着。”
　　“……”
　　王钧柯感受到了王昱的冷漠，暗想着明明昨天还挺好的人，怎么今天一下就变得冷冰冰的呢？
　　可显然没有人给他思考的时间，王昱老早起身走远去了剩饭收集桶倒掉了剩下的饭菜，王钧柯眼神一下就锁定王昱的位置，跟着王昱走了出去。
　　王昱真的很安静，吃完饭去操场走一圈，然后又回到班里就差不多上课了，继续坐下看书。
　　王钧柯已经跟了他两天了，王昱去哪儿王钧柯也就这么跟着他，跟着他去操场溜达，跟着他回到班级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他拿起了他那本一直研读的书。
　　昨天王钧柯趁王昱不在位置上的时候翻开过王昱现在手里的书，是本英译的原文书《狮子王》，王钧柯翻看了一下，他已经看了很多了。在书本上还用不同颜色的彩色铅笔标了一些奇怪的标记，本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正巧王昱回来所以问了他一嘴。
　　“王昱，你这铅笔画起来的是什么意思？”
　　而王昱看着他全身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这是王昱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又没有带药在身边，所以只能克制自己。
　　王钧柯把他这些细节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一些猜测，以前用跟着自己的爹去他的诊所，耳濡目染总知道些病症，他的爸爸是恒清心理咨询诊所的老板，也是持证上岗的医生。
　　王钧柯保持面上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只是向王昱解释了一句。
　　“不好意思王昱，我看你总看这本书，我也想看一下，刚刚你没在位置上，我就直接拿来看了。”
　　王钧柯解释完，王昱神情终于好了一些，对着王钧柯不明显的笑了一下。
　　“没事，跟我说过就好。”
　　王昱说完也暗自奇怪了一下（我怎么对他这么容易相信啊？）
　　王钧柯笑了笑“王小昱，你刚刚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哦，你刚说我的书上的彩色铅笔的线是吧！我觉得这句话好我就画下来了，回家写下来，以后写英语作文的时候可以套啊。”王昱听见王钧柯在说话，瞬间回过神，给王钧柯答疑。
　　“那为什么要分颜色啊？”
　　“应该是角色的关系或者我拿笔的时候没注意我拿到什么颜色，就直接用了。”
　　“哦，你看完可以再借我看看吗？”
　　“这书是我在市图书馆借的。”言外之意，你也可以去借，这样可以不用等。
　　【回忆结束】
　　现在王昱也是拿着彩色铅笔在划线，大概又看到很好看的句子。
　　王钧柯趴在桌子上头向着王昱，看着王昱。王昱感受到边上的目光，用余光看了一眼，拿出了笔和本子。
　　<干嘛这样盯着我看？>写完递过去给王钧柯。
　　王钧柯看了看王昱写给自己的话，想了想再下面回了一句。
　　<没看见你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啊？>
　　写完递给了王昱，然后王钧柯看到王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又低头在本子上写了一句<不说拉倒，但不要看着我，睡你的觉最好。>
　　这次递过去后，很快又递了回来<我就不，你好看，我就看着你。>
　　看完王昱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并且停止了这种无聊且傻的谈话方式。而王钧柯却将脑袋捂在了臂弯下，没一会儿双肩开始抖动，看得出来他现在笑的很欢乐。
　　到了下午考试时间，王昱王钧柯都以最快的速度做好试卷，时间一到立马交了卷子。
　　王钧柯王昱在同学们惊讶的眼光中走出教室。
　　王钧柯是后一个交，等他跨出考场的时候，王昱已经走了不近的距离了，王钧柯追上去想和他一起回教室，王昱却转了个弯去了厕所。
　　等所有考生交完卷，王昱王钧柯回到教室本来打算看书复习明天的考试科目的，这时候语文老师踩着点进来，扬了扬手里的语文考卷。
　　“知道自己这次考了多少吗？我知道你们是重点班，都觉得自己成绩挺好，整个高一就两位同学考了140以上，扣的分还是因为作文，其他人120分的，你们的作文是不是没写？这只是你们的摸底考啊，去年的考卷啊，你们重点班就考成这样？”
　　全班沉默，老师看着他们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只是让他们来领答题卡和卷子。
　　等其他所有人拿到卷子之后，眼看着老师开始分析题型，王钧柯举了手问老师“老师，我和王昱的卷子呢？”
　　“你们的卷子在公布栏，你们看别的吧，或者拿些书或者习题去老师办公室自习。”
　　王钧柯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王昱，又看了一眼老师“好吧。”
　　两人拿了些习题和稿纸去了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里面只有数学老师。数学老师也是他们班主任，姓方，他正在批卷子，看到两人进来，眼睛一亮招手让他们帮忙批卷子。
　　这老师已经不想看到这些卷子了，好在进来的两个学生是这次考的最好的，都是满分，让他们批改最合适。
　　数学老师拿了些给两人批，两人也没有拒绝，只是越批眉头皱的越深，看着答题卡上面的红叉，王昱有些忍不住的干呕了一下。
　　第一时间发现情况的王钧柯，不停的询问王昱怎么了，王昱摆摆手对王钧柯说了句没事，然后继续伏在桌子上批卷子，王钧柯去接杯水给王昱，王昱道了谢。
　　终于在一个写上78分数的考卷之后，王昱立马丢下笔窜出了办公室，直奔厕所。王钧柯拿上了那杯水之后也跟着去了，在王昱吐的天昏地暗的时候，轻轻拍着王昱的背，让他舒服一点，等到快吐完的时候给他递上了那杯水。
　　在王钧柯一下一下的安抚中终于舒服一点的王昱，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而王钧柯一言不发的扶起他，把他带往空气好一些的湖边走去，在那里有一个长凳可供人休息。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王昱沉默了一会儿对着王钧柯开口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明明每次都很想接近你，你也想跟我成为好朋友，却总在你觉得快成功的时候我又对你不理不睬，冷漠无视？”
　　“额……”说实话，他之前确实这么想，但就在刚刚，他没有了。
　　“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就是很想跟你接近一点，可总是没有勇气把你变成真的朋友。”王昱并不在意王钧柯怎么回答。
　　“为什么？”
　　王昱不理他的提问，继续像自言自语的说话。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刚刚为什么会这样？”
　　“是。”王钧柯很诚实的回答了王昱的问题。
　　“王钧柯，你父母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王钧柯一愣，目光里没有一点该有的情绪，要说有，那也只是怀念。
　　“我父母吗？给我金钱供我吃穿，我很感激他们，但我也有一些怨他们，冰冷是我每天回家的温度，好像都已经不认识他们了。也就开学那天早上看到我母亲她叫我起床，放学回家就再也没看到他们了。”
　　眼睛里迷茫了一瞬又清明接着说：“其实我都习惯了这样冰冷，没有温度的家，他们不在意我的生活不在意我的成绩，这些我也可以觉得无所谓，只是未来是我自己的。我以前的成绩其实应该在最后一个教室的，自从我意识到，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之后，我就觉得我不应该这样荒废自己，我开始认真学习，从最后一个教室，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前进，到现在，我可以每场考试都在第一个位置，噗，当然这一场你才是第一个。”
　　说完，王钧柯看向王昱，是在等着王昱说自己心里的话。
　　而王昱在王钧柯说完之后一直盯着王钧柯看，好像这样一直看就可以看到他那段不好的回忆。
　　片刻王昱清明过来开口说：“我以前也很开朗的，成绩其实不差，中等偏上，不说次次能考到班级前十但也不会掉出十五。是那次吧，我们学校考试，一个题目确实难，另一个我那天胃绞痛没有发挥好所以没有及格。从那天之后我被我爸我妈束缚，我没有了人身自由，没有朋友，他们眼里只有成绩，尽管我之后成绩一次比一次好，直到我稳定在全校第一，他们都没有放过我。于是我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没有人味儿，但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有打算放过我。初二那年吧，他们终于觉得我太沉默了，没有了我当初的小孩子气，他们就带我去了诊所。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医生对我爸妈说：没什么事的，就是压力太大了。可我妈却对那个医生说：才初二的孩子，有什么压力啊，再大的压力还能大过成年人，大过我和他爸吗。谈话不欢而散，即使去看了医生他们也没有把医生说的话当回事，回去之后还是一如往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