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契约(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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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只有师傅坐在榻边带着关切的目光看他。“白月！白月！”冯辰惊呼着坐起，完全没有顾忌身边人“师傅，白月不是妖孽，你们不要伤他！”
“辰儿，那妖狐已经被我们制住了，你不要害怕……”真静先生按着他的肩想再让他躺下“它没有死，现在被羁押在山顶密室里。”
冯辰一刻也不能久留：“师傅，你不是说过，我们师祖也有和妖怪交好的么？你为什么后来要那么说！”
老道面露难色“辰儿……为师确实没有骗你，只是为师要在年底交与朝廷的九转丹被它们毁了……”
“师傅……丹药既已被毁，再杀他们也没有用了，望师傅开恩放过他们吧……”冯辰挣扎着想要起身下跪。
“辰儿，你听为师说。为师前几日在飞云阁查阅典籍时发现，如果要再配成与九转丹效力类似的丹药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它需要千年以上妖精身上的元珠。这半年时间里要找到修炼千年的妖怪……为师也是不得已的……”真静先生叹了口气。
冯辰陌生地看着眼前曾视若至亲的老者：“师傅……你只是为了墨竹和白月的元珠才这么做的么？”
“那玄狐原本就该杀，这白狐么……师傅知道，你对它有感情，不过它只是一只妖精，即使订立契约也只是供人驱策的奴隶，和它们不必讲仁义道德的……”
“只是妖精，呵呵……”冯辰似是突然明了了什么，低笑一声“白月，你这只妖精为何要与人讲仁义道德，知恩图报啊……”说罢，竟径自轻笑起来。
身中缚鬼术，自然料到会败。原本求一死得以解脱，只是没有想到，那老道没有当场打死自己，而是将它关了起来。靠着墙缝中漏进来的日光勉强判断时辰，区白月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已有三日。被下了符咒的铁索吊在木架上，它才知道，这些禽兽不如的人之所以不杀它，是想要它体内的元丹。修仙的妖怪，都靠这元丹吸取天地间的精气，一旦身死，这元丹也就会消散在尸体中。这东西对人类本是无用的，可是如果想取得，只有等修丹的妖怪自己将它放出才行。不愿放出，那眼前等着的就是种种酷刑。
带着长钉的鞭子，烧红的烙铁，乃至竹篾铁签，在人类的手里都会变换成恐怖的刑具。当拷打的人因为疲劳离开之后，半醒的区白月可以清晰地听到身上的血滴在石板地上的声音。不是没有想过自尽，它于这囚笼中醒来时就闻到了那人的味道，墨竹的味道！他们应该也是想要得到墨竹身上的元丹所以没有杀它，想到这一点，白狐就强打起精神要让自己活下去，只要活下去，有朝一日也就能找到逃脱的方法。他曾问过来刑讯他的人，那人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墨竹没有死，你们只要把元丹交出来，就可以放你们走！交出元丹，即是毁了自己一千多年的道行，侥幸不死，也只能以普通狐狸的形态度过残生。区白月不怕打还原型，可他还有话想要对一个人说。
“白月……”冯辰踏进这间密室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粗大的牢门上贴满了效力强大的禁咒，地上是阴湿冰冷的石砖，空气弥漫着血腥气。
“白月！”无法相信此刻瘫在墙角的败絮是自己心头的白月，冯辰打开牢门飞奔进去，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刚又被吊起来抽了半日，区白月几乎怀疑他们拷打自己，已经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虐待欲而不是为了所谓元丹。这一定又是幻觉了，白狐心中默想，每次在以为自己的灵魂就要出窍时，他都会听到他唤自己的声音，把他离散的神志一点点召回。怀里昏迷着气若游丝的区白月让冯辰差点掉下泪来，轻轻摩挲着那张被血污弄脏的脸“白月……”
这声音近在耳畔，好真实的幻觉，让它实在忍不住诱惑张开眼：“辰……”眼前人转悲为喜的神情让他高兴，不是幻觉，辰颤抖的手不是幻觉……“你终于……来了……”今日见君一面我也就心满意足，即使交出元丹，做一只普普通通的狐狸也心甘。
“白月，你受苦了……”冯辰肩头抖动着，极力克制。
区白月微微摇头：“你师傅他们说的对，我只是妖孽罢了，以前，是我错……我再见你一面就满足了，你们要元丹，我给……但，请，请放了墨竹……”
冯辰闻言，全身一颤：“白月，白月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细细的金眸中光华闪过，区白月挣扎起身，对上他的眼睛：“辰，放了墨竹，要走，我们一定要一起走！”
“白月……”冯辰抱紧他伤痕累累的身子“墨竹……他……他已经死了……”
“不会的，我明明闻到了他的气味……他还在这屋内，他们一定把它关在其它牢房里”区白月摇头道“辰，他一定也在这里！”
冯辰忍不住别过头，区白月越过他的肩向牢门外望去，墙上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点了火把，明亮的让他无从适应。过了好一会，他才看清墙上那块像青苔的东西——一张玄色狐皮。
“啊！”惊呼一声，他差点再度晕厥，脱力仰倒下去跌在冯辰怀里“不……”
“白月……我可以带你走，但是，救不了他……对不起……对不起……”
银狐眼神空洞地看着他：“我不怪你，但墨竹既然已死，那我也应该随他去的。”
冯辰一惊：“不行！”
“这是我欠他的，我说过要帮他……”区白月极力想笑，却笑不出“我这就把元丹给……”
眼见他一抬手就要吐出元丹的样子，冯辰急忙止住：“不行，你也欠我的，我不许你死！”
“你还有你的师傅……墨竹他却……”
“白月，那我就和你订下血契，你曾饮过我的血，这血契将马上成立。你从此要世世代代保护我冯家的后人，不得离弃，直到他们长到我现在的年纪……”白月，请你恨我，这样，你就能活下去，说我为了一己之利也好，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所以，你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狐妖金眸里最后的光亮倏地熄灭：“辰，你要和我订这个契约……”
“我放你走，但从今日起我自封记忆，从今往后，你只能在暗中辅助我。直到我的孩子长到适当年纪，你才能在他们面前现身。”白月，今生我无法给你幸福，只愿来世再遇见你“你也可以选择，忘记我……”
“不，我不要忘记，与你在一起的一切记忆，我都不要忘记……”区白月喃喃道。
冯辰最后看了他一眼，似是要把一生的精力都放在这一眼上:“白月，我走了，从今天起，我们再无瓜葛……”他紧搂一下后，又将他放回地上“答应我，要幸福……”
没有你，我如何幸福……那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看着他决绝离开的背影，区白月觉得自己已然心死。颊上忽然一热，用手接住，竟是透明的泪水，妖怪的泪：“辰，你的手还是暖的呢……”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契约(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