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金手指炸了》两兜

37、037

　　郝开心和曾凡坐在车里，车停在家门口。没有人从那大房子里出来。郝开心微低着头，沉默着。曾凡看她，说：“冷静了就进去吧，今天过年。”

　　“……我不想回去。”郝开心吸吸鼻子，说：“他一回来，年味儿都没了。”

　　曾凡不想说诸如他是你父亲之类的话，尽管事实如此，但她此时听不进去的。“吃饱了吗？”

　　郝开心没想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既不是劝，也不是安慰。“气饱了。”

　　“那就是没吃饱。”曾凡发动车子，“我也没吃饱，陪我再去吃点？”

　　“嗯……”

　　车开上大路。曾凡说：“这附近哪家店好吃？”

　　“不知道。”

　　“不知道？”

　　“我没在家附近的店里吃过。”

　　曾凡随便选一家店，两人进包间，让郝开心点了菜。菜上了，曾凡说：“你点的，吃点，别大半夜饿醒了。”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曾凡说。还真有这样的事？

　　郝开心呼出口气，拿筷子夹菜吃。菜很漂亮，调味也对，但味道一般，能入口。

　　曾凡说：“你明天怎么办，想去哪？”

　　“不知道，反正我不回家，你别劝我。”

　　“回基地训练？”

　　“饶了我吧。”

　　“那去我家看看吧。”

　　郝开心停下筷子，看他，说：“去你家？你不是过年不回家吗？”

　　“是不怎么回家。你不是好奇么，也不相信我说的，带你去看看。去不去？去我家，或是回基地训练，你选吧。”

　　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去你家。”郝开心说：“你吃啊。”

　　“嗯。”曾凡也拿筷子吃起来。

　　两人吃过了，找最近的酒店住下，分开房间住的。到天亮再去曾凡家。

　　去的是曾凡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没有他的亲生父母，住着他和养育他长大的叔叔阿姨。他已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们了。房子在四楼，两居室，不到一百平，比照郝开心的家，实在小太多了。设施齐全，挨着摆放，高高低低的，紧凑而不凌乱。房子有多年没人来过，布了一层灰。曾凡请郝开心进来，关上门，启动打扫机器人，让机器人清理着。久不开窗，房间里有股霉味儿。曾凡开了窗，散散味儿。

　　郝开心四下里打量，说：“很久没人来了啊。”

　　“他们夫妻两个，再加上我，只有我们三个人住。”

　　郝开心摸摸电视，摸摸餐桌，说：“挺好的。”偷偷看卧室，想进去，却没说出来。她信曾凡所讲，收养他的夫妻外出任务，许久没回来了。总不至于为骗她，专找个满是灰尘的房子给她看，这太有病了。

　　“要进卧室看看吗？”曾凡问。他可是刚看见郝开心的眼睛往哪里瞟了。

　　“你说的啊。”

　　“我说的。”曾凡去开一间卧室的门，介绍说：“这是他们的房间。”

　　房间虽有灰尘，但给人一种整洁感，一床两柜两桌两椅，一空调，没了。郝开心算是知道曾凡基地房间的风格如何形成的了。简约风是传统。曾凡开了窗。

　　曾凡转出来，带郝开心去另一间，开了门，说：“我原来住这。”

　　曾凡的老房间却热闹多了。有小书架，摆着各类书籍，还有飞机、摩托等几样模型，墙上贴了奖状——上写：恭喜曾凡同学获得某某小学跳远冠军，某年某月某日——郝开心噗哧笑了。

　　曾凡开了窗，问她：“你笑什么？”

　　郝开心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我小学时也没能得这样的大红奖状。佩服，真是佩服之至。”抱拳拱手。

　　“说谎话不带脸红的。”

　　郝开心嘿嘿傻笑。

　　床头柜摆了照片，是年幼的曾凡和四个成年人的合影。两男两女的成年人都穿着军装。郝开心拿起相框，小心擦拭去灰尘。小曾凡穿蓝白条的短袖，小平头，脸肉嘟嘟，白嫩嫩的，笑得可爱，四成年人都站得笔直，与他模样相似的夫妻俩站他左后方，女人的手握在他肩膀上。

　　曾凡到郝开心身侧，说：“这边的是我父母，这边是收养我的李叔夫妻。”

　　“你小时候挺可爱的嘛。”

　　“小时候胖。”

　　“是真的可爱，不是说你胖。”

　　“是真的胖。”

　　“你嫌弃自己小时候啊？”

　　“还好吧。”

　　郝开心伸手指戳了戳圆脸的小曾凡，朝他做个鬼脸，将照片放回原位。

　　“郝开心。”

　　“啊？”

　　“你看我儿时相片了，是不是也应该让我看看你的？”

　　“看照片还有一来一往的？”

　　“不给看？”

　　“不是，”郝开心挠挠头，“谁没事干随身携带小时候的照片啊。有机会再给你看。每年过生日，我妈就给我拍几张。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打扮都差不多，穿个裙子，头上顶个假皇冠。”

　　“但是记录了你的成长啊。”

　　“说的对。”郝开心略略看一圈房间，说：“挺温馨的。——你李叔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曾凡摸了下相框，望着相片里的人说：“不回来了吧。”

　　“啊？……对不起。”郝开心说：“真对不起，我以为他们去做任务，还能回来，我……”

　　“没关系，我的事，是我说的话让你产生误会了。”曾凡坐床上，拍拍床沿，郝开心也坐下了，他说：“他们去执行任务，一直没有回来，也一直没有消息。只是我还留个念想，想着他们哪一天突然就出现了。”

　　郝开心有点心疼，伸手去抚摸曾凡的头——软软扎扎的，有点好玩——说：“我们一队人都陪着你呢。”

　　曾凡按下她的手，快快地拍她一下额头，啪的一声脆响，见她装疼捂着，他笑着说：“是，都陪着呢，再陪着也不能上手摸队长的脑袋，摸老虎屁股，找死呢？”

　　郝开心捂着脑门哈哈地笑，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有这么比喻的，你也是挺拼的，把自己的头比成老虎屁股！哈哈哈哈……”左右摇晃脑袋，“快让我看看，老虎尾巴长在哪呢？”

　　曾凡又给她后脑勺来一下，这下力大些，她“哎呦！”叫出了声。曾凡说：“长这了！”

　　“欺负人！你这是不合理体罚，我要举报你，把你从队长的位子上拉下去！”郝开心弓着身，轻轻按揉后脑。

　　“把我拉下去？”曾凡问：“那你想让谁当队长，是你自己，还是章进？”

　　郝开心直起身，认真分析起来：“我就算了。我是新人，刚来没多久，也没什么像样的大功绩，也并不算了解所有队员。做队长必须能服众吧，至少汪琛玉是肯定不同意的。死汪琛玉，关键时候给我打零分。”

　　“章进呢？”

　　“他啊……他也不行，他太油了，如果是找个带队说相声的，表演脱口秀的，那他没问题，再没有人比他还能说了。”郝开心接着说：“山海也不行，他话太少了，我觉得他根本不想当队长，战斗狂人，打起来要人命，当队长更要命。”

　　曾凡面带笑意，频频点头。

　　“说了一圈，结果还是你适合当队长，哎呀，”郝开心拍下曾凡的肩膀，“你继续加油努力吧。”空降的情况忘算进去了，算了，就这样吧。

　　“马屁拍得不错。”

　　“谁拍马屁了，我不是那种人。队长，你既然是队长，该加紧收拢人才了啊，怎么能没有个接班人呢。”郝开心忽然想起一人，说：“隋意在医疗队恢复差不多了，快入队了吧？我觉得他还是不错的。”

　　怎么总是提这个隋意。曾凡说：“看他表现吧。他最近怎么样，体质恢复了吗？”

　　“……忘了问了。”

　　曾凡笑着说：“那你现在问问。”

　　郝开心拨通电话，那边接了。免提。就听隋意说：“喂，是郝开心吗？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是拜年吗？没红包给你啊。”

　　“等你入队了，我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好好好，我等着。说吧，啥事？”

　　“我们曾凡曾队长让我问问你，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好着呢，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彻底恢复了。郝开心，是不是队长不让你问，你就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呢。你也没主动给我打电话啊，好意思说我。”

　　“我那不是怕打扰您老人家的工作嘛。”

　　“行，我信了。过年好啊老隋。”

　　“过年好！最多半个月，我准去队里。你先替我谢谢队长啊。”

　　“不用替，他在旁边，都听见了。”

　　“……啊哈哈，队长过年好，谢谢队长关心。我尽快归队。”

　　“不急，身体要紧，先把身体练好了，其他的到时候再说。”曾凡说。

　　“是！”隋意笑一笑，问：“您有什么指示？”

　　“没别的了。”曾凡对郝开心说：“你说吧。”

　　郝开心说：“就问问你怎么样了，拜个年，没别的事，你忙吧，挂了啊。”

　　“诶，再见。”

　　“再见。”

　　断掉通话，郝开心说：“不行，他也当不了队长。”

　　“为什么？”曾凡问。

　　“说不好，总之感觉不适合。”

　　“那我先滥竽充数地当着？”

　　“您怎么是滥竽充数呢，您可厉害了。”

　　曾凡玩味地看着郝开心，问：“又换说法了，说说吧，我哪厉害了？”

　　郝开心挺直脊背，清清嗓子，拿着腔调声情并茂地说：“曾凡，有勇有谋的化身，文武兼备的能力者，近可扶老人过马路，远可抓罪犯头目，下海可救狗，上树可抓猫——”

　　“停！”曾凡制止了，“你歇歇吧。”

　　“我还没编完呢。”

　　“就编到这吧。”

　　曾凡瞥见旁边的老照片，他的父母并肩站在他身后，养他长大的李叔夫妻也是肩膀挨着肩膀站着。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并肩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