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金手指炸了》两兜

31、031

　　郝开心随章进走出大厅，章进关了进大厅的门。两人坐到廊下。郝开心问：“聊什么？”

　　“你说呢？你刚跟我妹说什么了？”

　　郝开心见章进不是平日里的放松表情，也收了笑脸，“说我的英勇事迹呢，怎么了？”

　　“你怎么不长记性？说过多少次了，你以后少掺合我妹和耿山海的事，别总是两头说好话。”

　　“我哪有，我想到哪就说到哪了。你干嘛，你的意思是，在山海面前不能提你妹，在你妹面前不能提山海？”

　　“对。”

　　“这有什么不能提的？都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见面次数比我提到的次数还多。”

　　“……你提没事，你正经说事，别跟个媒婆似的拉他俩，怎么着，你脸上缺个媒婆痣？”

　　郝开心挠了挠头，说：“我感觉他们之间是有意思的啊，但又不怎么说话，别别扭扭的，我以为他们害羞呢，原来是你不同意。你为什么不同意？”

　　章进呼出口粗气，说：“他们就不般配。”

　　“怎么不般配？我不懂了，有小火花不就是般配吗？”

　　“有个屁的火花！”

　　郝开心冷眼看他，说：“那你想干嘛，想让章铎嫁个有钱人，富豪？所以像耿山海这样的，你看不上？”

　　“我当然想她嫁有钱人，吃喝不愁有什么不好？可要是她喜欢，穷小子也行，只要对她好，人品没问题，知道上进，我先养着他们都没问题。但是耿山海不行，是他就不行。不是我看不起他，也不是我跟他有过节，是他这人就不行。你在队里时间也不短了，见过他在外头和人搏斗，他那样打，指不定哪天缺胳膊少腿地回来，也许连命都丢了。我妹怎么办？没孩子还好，她还能再嫁，可万一有了孩子，她腿不好，她和孩子谁照顾谁？谁和这样的结婚？我在我当然管，我要没了呢？”章进见郝开心默不作声，他接着说：“你别可怜我俩，我这不是在跟你装可怜。这是现实问题。他俩要都是普通人，好手好脚的，我也就不操这份心了。我妹她要能找个疼她的，对方家里人待她也好的，我举双手欢迎他们结婚，但凡有一点不好，我宁愿她留家里待着，我养。”

　　郝开心细想一想，在一起工作又怎样，说到底那是他们的事，与她无关，况且章进过来提醒了，就该及时注意，她点了头，“我不会再那么说了。”

　　“哎，这就对了。”

　　一阵冷风吹来，郝开心觉着周围逼人的凉，向上拉了拉领口。

　　章进说：“还有一件。”

　　“什么事？”

　　“我得谢谢你。”

　　“谢我干嘛，谢我大冷天的和你坐院里聊天？”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给你赔不是了。”章进开了门，抬手请她进去。“我得谢你留队里了，我妹总算是有人陪了。”

　　“这不用谢啊，本来我们就聊得来。”

　　章进看大厅一圈，章铎不在，想是去书房了，他说：“我还得麻烦你。”

　　“还有什么？”

　　进到厅里，郝开心坐沙发上，章进给她倒了杯热水，在旁边坐了，说：“我还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啊？”

　　“我知道你会小心的，但你最好还是别和我妹一起睡，她腿不好，不是怕你压着她，是怕她难过。”

　　“我不太懂。”

　　“近几年是好多了……总之你离她的腿远点，也别盯着她腿看。”

　　“我又不是色狼，谁会盯着她腿看啊。”郝开心扫一眼大厅，只他们两个，她小声问：“她腿怎么了，能告诉我吗？”

　　“唉……她刚出生的时候腿是畸形。”

　　“医院没查出来？”

　　“查出来了。”章进脸色不好看，“都劝说要做掉，但不知道我妈那会儿怎么想的，非要留下，说是孩子特意投奔她来的，不能辜负，就生了。”

　　郝开心不知说什么是好，也就不说话了，听着。

　　章进说：“她出生那年我四岁，我记得清楚，我妈抱她回家，见我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好好照顾妹妹，不能欺负她。我妈整天看着她，没日没夜的，很快就瘦下来了。我爸说我妈比照顾我婴儿时期还要上心。呵呵，我那时候还挺嫉妒的，还说过她是怪物，然后挨了顿打。他们两口子带她去医院，找专家，问怎么治腿。”

　　“专家怎么说？”

　　“专家检查了，说治不好，非要治呢，只能锯腿。”

　　“……”

　　“他们老两口不甘心，带她去各种医院，一个小医院说能治，可以从小开始正骨。他们都不懂，就治了。折腾一年，医药费花不少，人没见好，医院被封了。”

　　“唉……”

　　“然后又找别的医院。有家医院说可以吃基因药，你懂的，我妈又信了。”

　　章进给自己倒水，喝了，说：“你听我前边说的，你就能知道，这么折腾，家里消停不了。小的闹，大的愁，老的烦，所有人，包括我妈的娘家人、朋友，都说是她的错。就我，那会儿一小屁孩，出去都听见过邻居议论，邻居家孩子说我也是怪胎，要扒我裤子，打完架，我回家就闹。你猜怎么着？”不等郝开心回答，他说：“我妈受不了了。”他脸上露出笑容来，“呵，她先受不了了。她跟我爸离婚，净身出户，没要我，也没要她宝贝女儿，就那么走了，说每个月给抚养费。”

　　章进看看郝开心，见她一脸不忍，“嗐”一声，说：“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忆苦思甜似的。反正后来为了治腿，她没少折腾，脾气不好，大家都哄着。等她终于放弃治疗了，我带她来这，陌生环境，陌生人，她脾气就渐渐好了，环境和人也熟了。——说这么多不为别的，也用不着你心疼她、哄她，你就离她腿远点，当她是个正常人，就完事了。”

　　郝开心暗叹他不容易，郑重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

　　“行了，”章进站起来，“不聊了。郝大姐你随便，我上去眯一会儿。”

　　“嗯。”郝开心看他上楼去。杯中水凉了，她一口没喝过。放下杯子，她又叹一声，也回房间去。

　　大厅里极安静，再听不到脚步声，章铎打开书房门，出来，关门，揉揉眼睛，回了卧室。

　　第二天，郝开心睡个直到八点的懒觉，下楼来。汪琛玉吃过后回房间了，章进和耿山海在院里训练，章铎在书房自学。厅里，曾凡小训过，坐桌边在纸上写着什么。郝开心近前看了，是新的训练计划表。

　　曾凡说：“你先吃，吃完再和你说。”

　　“哦。”郝开心取了餐，吃着，那边曾凡考虑着计划表怎样修改。等她吃完，曾凡也改完了。

　　“给我的？”

　　“对。”曾凡没把表给她，“我再做一份电子的发给你，打一份纸质的日历版挂上，让章铎每天记录。”

　　“嗯……我们现在走，还是等到九点？”

　　曾凡看眼表，差四十分到九点，“都可以，你自己决定吧。”

　　“那就走吧，等等，我上去拿包。”郝开心跑进卧室背上包，再下来，由曾凡开车，回家。

　　车里，主副驾驶上的人都不说话，气氛略尴尬。郝开心偷眼看曾凡，一张口，和曾凡同时出声，又同时闭了嘴。

　　“你先说。”曾凡说。

　　“……我是不是应该学车啊？”

　　“你没看计划表？上面写了。”

　　“啊，我还没看……”郝开心目视前方，车外的风景匆匆在眼前跑过，没入脑子。

　　车里又静了。

　　曾凡问：“你想知道我回不回家过节？”

　　“啊？”郝开心猛地扭头看他，“我和章铎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手捏住了衣角。

　　郝开心似是从曾凡的嘴角看到了笑意。曾凡说：“听见了，我想当时在一楼的应该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岂不是只有汪琛玉没听见？郝开心说：“不可能！我们说话声音特别小，你们怎么可能听到……啊！我忘了你们吃过基因药，听力增强了！”她揪起脸，“我的天，特殊体质害死人啊。我听不到，又不代表你们听不到。我，我下次再和章铎说话，我们对口型，不行，还有会唇语的，我们去女厕说，我看你们敢进来的！”

　　“……是不敢进。其实你们在卧室说也可以。”

　　“谢谢提醒。”

　　曾凡忍不住笑了。

　　郝开心见气氛活跃了，问：“那你是因为什么不去养父母家了？能说吗？”

　　“不让去，也就不去了。”

　　“怎么会不让去呢？”

　　“你猜。”曾凡逗她。

　　郝开心转一圈眼珠，猜测说：“你说不让去，是你和他们之间产生某种误会了？”她展开想象，说：“是不是他们家对你特别特别好，有小孩子妒忌，背后说你坏话，人家就不欢迎你了？”

　　“不是。”

　　“那是家里有个女儿，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她吵闹着逼迫你和她在一起？”

　　……应该禁止八卦的。曾凡苦笑，“不是。”他刚要说出正确答案，她又开口了，他转变想法，看她到底能编出多少故事来。

　　郝开心说：“那是他们家里有个儿子，每次考试，他都不如你，家长就说：你看看小凡，人家考多少分，你考多少分！儿子对你说了，你不忍心在他家当别人家的孩子、给他们压力，所以不再去了？”

　　“不是。”

　　“是你小时候太淘气，把人家房子烧了，人家就不想理你了？”

　　“……不是。”这都猜到哪去了，他看上去很像熊孩子吗？他恨不得伸手去揉她的小脑袋瓜，克制住了。她脑袋里面都装的什么啊。

　　“还不是啊……”她实在猜想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