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金手指炸了》两兜

125、125

　　“什么解释？”郝开心问曾凡，眼睛望着窗外。

　　“我不是傻子，我也不迟钝，”曾凡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收紧了，“你在疏远我。”

　　“……是吧。”

　　曾凡扭头看她，“为什么？是你的记忆还没恢复好？”

　　“我都想起来了。”郝开心的背贴着座椅，头偏向右方，看着空荡荡的街面，眼睛里也是空荡荡的。

　　“那你想干什么？”曾凡问。她这是拒绝跟他沟通。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她花费了半年的时间，能与人正常交流，能缓慢地行走，她相信她的身体会越来越好，但是，她无法确定，体能是否还可以恢复到大众的平均水平，而这又要花费多长的时间，再和曾凡队外出完成任务更是妄想。她很高兴能见到他，却又不想再见到他。每当与他相对，脑子里就充满对他的愧疚，深感自己的无力、累赘、不配；喜欢和爱在角落里反抗，试图膨胀起来，每当要占据心中过半的地盘，就被“自私”两个字打得丢盔卸甲。

　　“你回答我。”曾凡被她的反应刺伤了。她不说话。他满心的委屈和愤怒。他等了她三年，甚至再长的时间也可以等下去，想要的，不过是和她在一起。如果她不爱他了，没有他的存在她更加快乐，他接受，但这样不清不楚的算什么？最令他难过的，是她封闭了自己的心，不信任他，拒绝向他说出心里的话。

　　他等了等，启动车子，向他们过去居住的基地而去。

　　“你带我来这干嘛？”曾凡开了车门，郝开心坐在位置上没动。

　　“这里没其他人，我们好好聊聊。”

　　“……没什么想跟你聊的。”

　　“我想跟你聊。”

　　曾凡就这样站在车外，一手按在车门上，执意等着她出来。她抿了下嘴唇，不情不愿地下车。行李留在车里，两人走进小楼。

　　自从曾凡队重组，人员逐渐增多，这里就闲置了。打开门来，灰土翻卷。曾凡按下门边的按钮，机器人开始清扫工作。

　　郝开心去到厅里的沙发坐下，双手半握按着沙发，等曾凡先说话。

　　曾凡拉了把椅子过来，正对着她坐，两人离得很近，膝盖对着膝盖。她稍偏了头，眼睛看着地面。他问：“我对你不好吗？”

　　“没，你对我挺好的。”

　　“你心里没有我了？”

　　“……”

　　“你不说话，就是心里还有我。”

　　“不是，我，没那么喜欢你了。”郝开心非常想要逃掉，但曾凡看出她的意图，向前两步，逼得她微微后仰。“你远一点。”

　　“我怕你跑了。”

　　“我不走，”郝开心蹙眉，“我现在又跑不起来。”

　　曾凡知道不能逼她太过，就又往后挪了挪。她坐直了，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说：“你在想什么？以为我会抛下你，所以你就选择先扔了我？”

　　“没，我不是——”

　　“开心。”曾凡打断郝开心的话，非常认真地说：“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在对我冷暴力？”

　　“我就是……就是……”郝开心“就是”了半天，什么解释也没能说出来，索性破罐破摔，“就是不想跟你说话了，你怎么样吧。”

　　“但我想跟你说话，”曾凡的眼神无比真挚，“我想见到你，我想待在你身边。”

　　郝开心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眼睛看向别处，犟嘴说：“你不要以为，我昏迷了三年，你没抛下我去找别的人，你就能以此绑架我，让我必须跟你在一起了。”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有个好的结果。”

　　“怎么跟你说不通呢。”郝开心厌烦的情绪又冒出来了，他一直我我我我我，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啊？她说：“三年，一句话没跟你说过，你不也生活得好好的？不仅升职了，还得了一大堆荣誉，王队都要向你来请教问题，你非要我干嘛？我反倒觉得，没有我你能过得更好。”

　　曾凡握了拳头，“郝开心，你别太过分。”

　　“我过什么分，说的都是实话。”

　　“那都是你编出来欺骗自己的‘实话’！升职、荣誉，你只知道结果，没看见过程。你知道我每次看见你躺在那里醒不过来，我是什么感受吗？工作之外，我满脑子都是你！脑袋快被你撑爆了！”曾凡突然闭了嘴，喉头滚动，稍缓一缓，接着说：“有的时候，我会晃神，仿佛看见你站在哪里看着我，但是我看过去，那里根本就没有你。——我不说这些了，”他的眼睛泛了红，“对不起。”右臂垫在膝盖上，手掌撑住了额头。

　　郝开心吸吸鼻子，没有说话。她完全不敢去瞧他的脸了，只一眼，也能勾起心口的痛。她有点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了，她先前为什么要那样说话？她伤害了他。可是……可是她越发想逃离了。好想离开。不知何时，她的双脚偏到大门的方向，坐在沙发上，侧着身。

　　半晌，曾凡恢复平静，沉着一张脸，站起身说：“我先送你回医疗队。”今天是说不通了。他也需要时间，来平复纷乱的思绪和濒临爆发的伤痛。

　　郝开心松了口气。

　　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到医疗队，下车，曾凡卸下行李，郝开心握住了箱子手柄，曾凡强硬地抢过去，当先拉着箱子朝宿舍楼的方向走。郝开心跟上。

　　曾经分给郝开心的那间宿舍，始终空着。办过手续，她就可以直接入住。房间里的摆设从没有让人动过，只过段时间，打扫清理一遍。

　　曾凡放下东西，临走前说：“过几天再来找你。”关上门走了。

　　望着空空的门口，郝开心摔进沙发，哭了。

　　分开，还是在一起？这问题怎么样也挥之不去。她已经分不清，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是基于理性的思考，还是感性的两难。

　　眼睛哭疼了，鼻子也堵住了，扔了一地的纸。哭泣发泄后，她疲惫到不愿再动脑。团了地上的纸，扔进垃圾桶，去洗把脸，对着镜子嘲笑下那个红肿着眼睛的人。

　　这时，有人按门铃。

　　她直身拽拽衣服，走去开门。

　　是严金喻。

　　严金喻一见她，就皱上了眉毛。也不接郝开心说的问好的话，推她进去，反手关门，说：“哭了？没事你哭什么，能回来给感动的？”

　　“……嗯。”郝开心左右看看，结果是吃的也没有、喝的也没有，没法招待。严金喻先找个地方坐下了，一眼瞧见半个垃圾桶的纸，说：“你坐下，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郝开心坐她对面。

　　“老刘安排我给你讲课，把你这些年拉下的东西补回来。刚我在公共实验室，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跟你说这事，省的听老孔在我耳朵边唠叨。”见郝开心老实坐着，掩饰不住的满脸倦意，严金喻就问：“你身体还行吧？”

　　“行。”郝开心点头。

　　“你别逞强啊。”严金喻伸手点点郝开心的手表，示意她进行记录，接连不断地报出了整整二十本书名，“先这么多，你看着，一个月之内看完，写笔记，划重点，交给我一份总结报告。不懂的不会的自己查，查不出来、想不明白的记下来，放一边，一个月之后再问我。”

　　“嗯嗯。”郝开心低头做着记录。

　　“这一个月的时间，你怎么读、什么时候读、写多少笔记，我不管，也不检查，全靠你自己。一个月后，我要你的总结。总结得不行，就重来。这些书都是基础，基础必须夯实。直到你都懂了，再开始和我实验，这个时候不需要你有自己的想法，跟着我做就行。这部分合格了，你才能设计自己的实验。”

　　“嗯嗯。”郝开心感觉额头的汗快跑出来了，抬手擦了擦。

　　“还有，你学校那边的课不能落下。书是我根据你的学校课程挑的，和那边的知识不重复、不冲突。带你的老师我认识，我会向他询问你的学习进度。”

　　“……嗯。”郝开心又有点想哭了，有一种被学习支配的难过。

　　严金喻盯着郝开心用手表写下学习要求的关键点，待郝开心停手，她说：“一会儿你跟我去买块新表。”

　　“啊？这个没坏啊。”

　　“是没坏，太好用了。”

　　郝开心迷茫地看着严金喻。严金喻说：“你不需要这么多功能，去买块新表，建个新账号，跟着我学习的这段时间，你只能用表和我联络，给我严控社交范围。你的时间，必须，且仅能用在学习上。”

　　郝开心心说您还用手表玩大型游戏来着，还是在实验室里。“我——”

　　“你什么你，在我这你没资格拒绝。不信你去问问，我带出来的有没有一个软货。学有余力，你可以娱乐，我不禁止，但这是在基础扎实之后的事。最要紧的，就是学会自控，学会分配时间和管理情绪，然后再说技能提升和创新。”严金喻竟然露出了笑容，“在老孔那你肯定轻松，但是没办法，谁叫你落我手里了。对了，你的总结报告格式，必须是……”

　　“嗯。”郝开心的小心脏抖了一下，她接着记录，直到严金喻说了句：“学习期间，严禁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