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金手指炸了》两兜

100、100

　　医疗室的房间用了一半，近几天来，随着有伤好离开的，重伤的人数在减少，负责治疗及检查的人员的工作轻了些。郝开心和区依依进来，没人管她们。郝开心挨个扒窗户往里看了，受伤的没有她认识的，就放下心来。等她看完最后一间，区依依笑说：“你说不在意他们，来这干什么呢？”

　　“来看看情况啊，万一需要帮手呢。”

　　区依依笑而不语。

　　“好像他们自己顾得过来，我们回去？”

　　“走吧。”

　　在门口，却碰见认识的了。郝开心叫住急匆匆走过的路仁义，说：“你看上去没伤啊，怎么来这了？”

　　路仁义穿着外出任务的衣服，干练、利索、挺拔，他回说：“我来拿药的。听说你改进医疗队了，你在这工作？”

　　“不是不是，我就是来这看看。”郝开心侧身让路，“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路仁义点头“诶”一声，大跨步进去，就听身后问了句：“你们都还好吧？”他没有回头，“还好。”走进药房。

　　郝开心出楼，区依依追上来问：“你不再问问了？”

　　“他说还好了啊。”

　　“你相信了？”

　　“不相信还能怎么样啊。”郝开心停住脚，扭脸看区依依，说：“你想知道啊，你去问吧。路仁义很仁义的，好说话，就是刚才那个人。”食指轻轻点一下区依依的肩膀，“想打听谁啊？”

　　“我能想打听谁？那些人我都不熟。就算要问，也是替你问。”

　　“我可没有想问的。”郝开心望着天边的云说。

　　两人回到实验室，却见陆仁嘉也忙上了，和丁鲁飞一起做着什么实验。郝开心、区依依进来，几人顾不上说话，做实验的做实验，刚进来的只好干看着。

　　半小时后，实验结束。郝开心问：“主任回消息了？”

　　“没有。”陆仁嘉说：“是老丁非要重新做一项实验，我就帮下忙。”

　　“可是我没看出来有相似的啊，”郝开心说，“又改设计了？”

　　“啊，他就这样，动不动就改，好像永远也满意不了。”陆仁嘉打开防护面罩，抹把汗，倒进椅子里，“完美主义害死人啊！”

　　丁鲁飞在验收实验成果，郝开心凑过去看，区依依转身去接两杯水，分别递给丁鲁飞和陆仁嘉。

　　丁鲁飞改进的是增强耳力的药，争取尽可能减少对人体的损伤，提升更大的效用。实验失败了。他又转写总结。郝开心看完实验记录，再检查了实验成果，指出一个地方，问：“这里为什么要这么做？”

　　丁鲁飞看看她指出的那行字，说：“速度快。”

　　速度快？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郝开心仍是不能完全适应丁鲁飞的说话方式，太简洁了，简洁到没头没尾。她思索片刻，估计他的意思，是在这个步骤使用反应箱，加快了实验完成速度？她极少使用反应箱，即使曾在利昂和医疗队这里见识过反应箱的好处，也还是排斥去用它。这是受了生母留下的笔记的影响。她深深记得其中有关反应箱的内容：一是反应剧烈的药品制作，最好不要使用反应箱；二是反应箱虽然用着方便，但易造成大误差。总之，慎用反应箱。

　　她说：“我觉得这没必要用反应箱，还是亲自动手的好。”

　　丁鲁飞皱眉盯着那行字，认真琢磨郝开心的建议。

　　“好啦，我就随便一说，你别较真啊。”郝开心放下实验记录表。

　　丁鲁飞却左手拿起来，眼睛没离开那行字，好像眼睛被钉在上面似的，他右手连连敲击实验台，大脑在高速计算着。

　　这时候，周围人说什么丁鲁飞都听不进去。郝开心转身加入了陆仁嘉和区依依的闲聊，问：“你们刚说什么呢？”

　　陆仁嘉说：“你来评评理，我说老丁总是这么跟自己较劲儿，早晚就把自己交代在实验室了；她非说人家乐意，死了也值。你说，我和她谁说的对？”

　　“你是说要劳逸结合？”郝开心问陆仁嘉。

　　“对啊！”陆仁嘉啪地拍手，“我就是这个意思。劳——”话未说完，肩膀上落一只干瘦的手，丁鲁飞扣住陆仁嘉的肩膀，说：“再来一遍，不用反应箱。”

　　“哪就不用反应箱啊？”

　　“快点。”

　　“……”陆仁嘉感觉若是再晚答应一步，肩膀就被人捏碎了，只好认命站起身来，拉长着个脸，合上面罩，去跟着丁鲁飞拼命。而他心里，已数不清揍过老丁多少次了，遗憾的是，心中所想，似永远不能照进现实。

　　两小时后，实验完成。陆仁嘉彻底瘫倒在地，一根手指也不愿意动。丁鲁飞检查实验成果，郝开心和区依依凑过去看。用所有仪器检测了一遍，实验成功了！丁鲁飞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神情，眉头紧皱着，他忽然扭头看向郝开心，问：“你怎么知道不该用反应箱？为什么？”

　　“我就随便一说……”郝开心向后缩了缩脖子，她哪里懂得其中的详细原因，既没研究过，也没个人告诉她。

　　区依依也不知道。

　　“你怎么想到的？”丁鲁飞问。

　　郝开心看他那急于求知的样子，简直要抓住她的肩膀强力摇晃了，就像急需用钱的人狠命地摇晃空荡的存钱罐，她面临砸碎的风险。她弱声说：“我妈留给我的笔记本，上面有——”

　　“有什么？”

　　丁鲁飞的脸快撞到郝开心的脸上了。郝开心后仰着脖子，说：“笔记上说要慎用反应箱。”

　　“为什么？”

　　“容易造成误差。”

　　“为什么？给我看看！”

　　“我没带着啊。”

　　“去拿。”

　　“……”

　　躺地上的陆仁嘉高举一只手，摇了摇，说：“老丁，她快给你逼得下腰了，练体操呢？”

　　区依依说：“如果笔记上写了，她就告诉你原因了。”

　　丁鲁飞站直了，不再用蓬乱的脑袋去逼迫郝开心，他打开防护面罩，摘帽子，脱手套，拉上郝开心的手腕直奔实验室大门，“带我去拿。”

　　这人一疯起来，除非打晕，否则拦不住。郝开心任由丁鲁飞拉着，出了实验室。

　　回宿舍找了笔记给丁鲁飞，丁鲁飞接过本子，当场打开看了起来，不动地方，人就定在郝开心的宿舍里了。

　　郝开心挠挠头，站站，坐坐，走两步，再瞧瞧他，最后留他一个人在这，出去找章铎吃饭。一顿饭回来，丁鲁飞不见了，那本笔记也没了，房间内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她给丁鲁飞打电话，无人接听。她打电话问区依依，区依依说自己在楼上宿舍，不知道丁鲁飞在哪。她打给陆仁嘉，没通。于是她离开宿舍楼，转去实验室。他们果然在实验室里。

　　陆仁嘉常抱怨丁鲁飞，可每次在丁鲁飞需要的时候，他都在旁边。实验台的一角，放着那本珍贵的笔记。郝开心拉把椅子坐下，看他们做实验。不多时，她瞧出来了，丁鲁飞这是要把近期完成过的实验，全部，重新，再做一遍，都不用反应箱。按照他原本的实验设计，里面使用反应箱的次数相当多——这节省了大量时间——，刨除反应箱，完成实验所要花费的时长将延长至少一倍。丁鲁飞和陆仁嘉都是满头的汗，脸已闷得红了。等实验结束，他们立即摘下面罩，像刚出锅的馒头，热气蒸腾。郝开心送水和毛巾过去。

　　丁鲁飞没有接，抬胳膊胡乱抹一把脸，就开始检查实验做出来的东西。

　　郝开心觉得这人专注得可怕了。

　　“可累死我了！”陆仁嘉咕咚咚一饮而尽，总算是能歇口气，放下水杯，抬手去攥额前的头发，抓出一手的水来，“真洗了脸了。”然后用纸擦脸，擦头，擦脖子。他问郝开心：“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某个人拿走了我的东西。”

　　陆仁嘉瞥一眼台上的笔记本，说：“你有这好东西，怎么不知道用起来呢？”

　　“啊？”

　　“哎呀，老天不公啊！这里有个人居然有宝山而不自知！”

　　郝开心拿本子抱在怀里，“我当然知道里面的内容有多重要。”

　　“商量下，”陆仁嘉傻笑着凑上来，“给我复印一本吧？”

　　“可以，但是吧……”

　　“说吧，什么条件？”

　　“我还没想好。”郝开心笑着说。

　　“那你想着，我先去复印。”陆仁嘉伸手去抓本子，郝开心躲了。

　　她说：“你不认了怎么办？”

　　那你只好自认倒霉了。陆仁嘉讨好地笑，说：“你信我啊，我还能骗你？我这么老实。”

　　“说老丁老实我信，就你？”郝开心摇摇头。

　　这时，丁鲁飞过来，说：“能不能把你的本借我复印？”

　　“有用吗？”郝开心问。

　　“有。”丁鲁飞点头。

　　“给。”郝开心递本子给他。

　　陆仁嘉见了直叫：“诶、诶、诶，什么情况？他要你就给了？”

　　“你说你有条件啊。”郝开心坏笑着看他。

　　“你耍我。”

　　“没有啊。”郝开心瞟一眼丁鲁飞，丁鲁飞在复印了，她对陆仁嘉说：“条件我想好了，你就多注意点他，别让他过劳死了就行。”

　　陆仁嘉整个人放松下来，倚靠上实验台，“还用你提醒？他要是挂了，我上哪抱大腿去。——你这么在意呢？”

　　“废话，我的体质问题就靠他解决了。”

　　陆仁嘉边笑边摇头。

　　待复印完，郝开心抱着本子回去。果然生母是很厉害的人。她忽然想起，生母留下的视频她还没看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