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司契

11、浅笑

　　下午连上了两节语文课，第四节自习课的时候，班里睡倒一片。
　　老高站在后门，贴着玻璃往班里看时被郭励发现了，他大声咳嗽了一声，全班同学也迅速反应过来，趴下睡觉的几乎都坐起来了，郭励如此大义的举动自然也被老高发现，然后他就被老高叫走了。
　　陆离是在“情报员”郭励被叫起来的时候醒的，看着郭励“慷慨赴死”的背影，陆离不禁唏嘘道：“点儿背，太点儿背了。”
　　“先生，先生他……一心只有人民。”孙培柱还沉浸在“分别”的氛围里。
　　“要不是看到你刚笑得最欢，我都快信了你丫这演技了。”陆离打了个呵欠，他这会儿睡意还没退干净，闭上眼还能继续和周公下回棋，但是再过五分钟就能吃饭了，在吃饭和提升棋艺间，陆离自然义无反顾选择前者。
　　“慕深……国庆哥今天会给你做什么好吃的啊……”陆离感觉肚子开始叫了，“我好饿啊……”
　　“不做。”慕深就简单回了两个字。
　　“不做？国庆哥不管你饭啦。”
　　“他有事，不在家。”
　　杨述今天下午不在家，没人在家做饭，其实慕深自己可以做饭给自己吃，但是晚上吃饭的时间没有中午时间长，自己回家做饭吃的话，时间太赶了，他嫌麻烦。
　　“那你今天吃食堂啊？”陆离提起兴趣来了，“跟我吃，跟我吃！我和你一块吃。”
　　“卧槽，你这么快就放弃我了么？饭友！”孙培柱一脸失魂落魄，“锅子这才刚走，你就这么快变心了么……”
　　“事关我的清白，你可别乱说啊。”陆离严肃地看着孙培柱，那种认真的眼神很少能在陆离的眼睛里看到，连慕深都有点好奇他要说些什么了，只见陆离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然后及其认真地说，“我可是一向专情于慕深的。”
　　“……”
　　被陆离专情的慕深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他，两个人对上视线，慕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合上了手中的《青铜时代》。
　　“不是，我这么认真说出来的话不值得被相信么？”
　　“我只觉得有些恶心。”孙培柱在一边轻飘飘地说出了恶心一词。
　　“……滚。”
　　陆离说完，下课铃就响了，那一瞬间教室外响起了十分轰轰烈烈的脚步声，班里后排的男生拉开门冲了出去，孙培柱听到郭励在楼道里的呼叫声，立马拔腿就跑。
　　“那不等你了！”
　　“……你丫刚刚还打抱不平。”陆离吐槽。
　　班里人跑的很快，还没两分钟呢几乎都跑完了。
　　“走吧走吧，一会人多了！”
　　慕深觉得不管他做什么，陆离都会和他一块吃，干脆就不拒绝了，慕深单手摘下挂在右耳上的助听器，随手塞进口袋里。
　　“走。”
　　慕深和陆离刚走出没几步，陆离就拽住了慕深，慕深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有两个女生站在他们班门口，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挽着一个短发女生的胳膊，被挽着的那个短发女孩看上去有些扭捏。
　　慕深疑惑地看了一眼陆离：“找你？”
　　“找你的。”陆离看上去有些郁闷。
　　慕深没戴助听器，没有听见有人叫他，听到陆离说是找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两个女生后，和陆离说：“别等我了。”
　　“就等。”
　　陆离嘟囔了一句，但是慕深没听清，他走到那两个女生旁边，淡淡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陆离站的不远，他和慕深不一样，那些女生说了些什么，他可听得十分清楚，他靠着墙，时不时地看一眼慕深他们那边。
　　那短头发的女生在找慕深要电话。
　　陆离想了很多慕深会回答什么，他甚至觉得慕深可能会直接不说话走人，但是慕深居然掏出了助听器，陆离有些惊讶地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熟练地将助听器挂在了右耳上。
　　短发女生说话声音有些小，慕深戴上助听器后。
　　“好了。”
　　“就是……我……我想要你电话……”
　　“她不会经常打得！”戴眼镜的女孩见短发女生说话有些慢，急得立马补充。
　　眼镜女生一说完，慕深丝毫没有犹豫地开口：“没手机。”
　　陆离听的想笑，慕深才不可能没手机呢，他看到过慕深用手机，而且他用的还是智能手机，全校都不见得有几个。
　　“家里的座机也可以，她刚买了手机就急着来找你要了，你就给一个呗。”
　　慕深脸色没变，也没有因为眼镜女孩的这句话有所犹豫，他一边摘下助听器，一边又说：“听不见。”
　　“……噗。”
　　慕深抬头看过去，陆离倚墙背对着他们，肩膀一直在抖动，一看就是在努力憋笑，陆离像是感受了到他的目光一样，突然回过头来，视线猛然碰撞在一起，慕深看不清楚陆离脸上的表情，但是他觉得，那双像极了桃花花瓣的眼睛，现在一定充满了笑意。
　　他挪开视线，低头说了句抱歉，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陆离见他走过来就立马收起了笑，两个人没说话，但是却默契的没有停留，迅速地离开了，刚出教学楼，慕深就开口问陆离：“你笑什么。”
　　“啊？”陆离抬头看着他，“没笑，哪笑了。”
　　慕深没说话，就只是淡淡地看着陆离。
　　陆离眼神四处乱瞟，然后视线又回到慕深得脸上：“笑你说你没手机。”
　　停顿一两秒又继续说：“还有你说你听不见……你挺会拒绝人的。”
　　本来也听不清楚，慕深想。
　　“不过拒绝的漂亮，拒绝人就要很果断才行，不然对方压根儿听不进去。”
　　慕深没说话，只是眼神停留在陆离的身上，他没说话，但是好像又说了些什么，陆离当然看明白了，他拍拍慕深的肩膀，嘴角浅浅地露出虎牙，笑里的恣意毫不遮掩。
　　“我除外，我属于死缠烂打那一挂的。”
　　教学楼离食堂不远，这会儿都在排队，慕深看到蛋炒饭的窗口排的人少，就打算随便吃个蛋炒饭，结果却被陆离拦住了。
　　“他家蛋炒饭不行，我昨天晚上吃着蛋壳了。”陆离摇头，拦住了朝着蛋炒饭窗口迈步的慕深，“不能吃，影响食欲，吃牛肉面吧，锅子说很好吃的。”
　　慕深看了一眼牛肉面的窗口，人也不是很多，就同意了陆离吃牛肉面的想法，牛肉面的人不多，点好之后就坐在旁边的座位等面。
　　慕深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人物，虽然高二之后成绩莫名一落千丈，但是仅仅凭那张脸都足够引起一些同学的默默关注，更何况这会儿还有与之不分伯仲的陆离坐在他对面。
　　陆离本人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
　　他只觉得。
　　现在眼光放在慕深的身上的人有点多了。
　　陆离之前一点都没觉着学校食堂的桌椅挤，但这会儿越看越不顺眼，明明刚刚人还不多得区域，这会儿居然直接满了，尤其是慕深身边，要不是椅子后面有椅背，慕深都快要和后面的人靠上了！
　　这位子不好，下次不坐了。
　　陆离心里活动十分复杂，但慕深不知道陆离在想些什么，但是无意间看到他的表情时……生气了？慕深想。
　　但是不知道陆离又想了些什么，他突然抬头看向慕深，陆离眨眨眼，突然笑了：“慕深。”
　　“嗯。”
　　“阿深。”
　　“嗯？”
　　“小深深啊。”
　　“……说话。”
　　“我可以要到你的电话号码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的电话号码白白躺在我的通讯录里。”陆离一脸娇羞的样子，“人家会每晚都给你打电话的。”
　　慕深同样毫不犹豫：“不可以。”
　　“……你多少犹豫那么几秒钟行么，至少还可以让我觉得我的演技不错呢。”
　　慕深果真犹豫了那么一两秒，又缓缓开口：“不行。”
　　“……你还拒绝我两遍！”
　　……
　　慕深晚上放学没去店里，而是直接回了家，开门得时候看见杨述在家里，正坐在餐厅里吃蛋炒饭。
　　慕深经过的时候，看到蛋炒饭时视线停留了一两秒，杨述发现他的眼神停留，就问了一句：“你要吃么？”
　　慕深摇了摇头，把书包放在沙发上，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喝，刚喝一两口，他侧头看向吃饭的杨述，开口问：“哥。”
　　“咋了？”
　　“你吃过带壳的蛋炒饭么？”
　　“啊？倒是吃过。”杨述疑惑，“不过我给你做的都时把壳挑出来的。”
　　“……”
　　慕深沉默几秒。
　　“以后还是我来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