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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长长的梦 ...

  •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那个梦里,我是一名受到惩罚的战神,需要终日推动一块圆形的巨石上山,在巨石即将到达山顶之后,我的力气耗尽,被迫使用身体将巨石抵住,以免它从山顶滚落。太阳射出刺眼的光芒,将我身体烤得炙热,汗水在黝黑的皮肤上弯弯曲曲地蔓延,流进我的眼睛,我被迫闭上双眼,使劲摇头,试图将它们“扔”出去,它们又流到了我的嘴里,咸咸的,竟然还有那么一丝香甜。让我歇歇,就一会。良久,我大吼一声,将所有的力量聚集在肩头,大力一顶,石头又向前滚动了一步,到达了山顶。

      然而,石头的重力未曾消失,我终于难以承受这样的不变的重力,身子一歪,巨石擦着我的皮肤,蹦跳着滚滚而下,向着山脚下奔去,携裹着尘土与碎石,不回头,亦没有眷恋。我看着它滚落,越滚越快,然后隐没在树冠之中。我瘫坐在山顶,怅然若失。

      倏地,又换了场景。周围是一片红色,红色的窗花,红色的灯光,红色的床上用品,枕头、被褥,我也是一身红色,一身的红色唐装,坐在床沿上,我一转头,旁边端坐着一个人,同样是红色衣装,一块红布覆盖在头上。我明白了,这是我的洞房之夜,而旁边红布之下的人,就是我的新娘。我很好奇,这个人会是谁?会是我认识的人吗?周围寂寂无声,似乎所有人都已入眠。我转身,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掀起她的盖头,一双明眸直视着我,万千期待又娇柔百态,是厂花,是王洁。我心中赫然——竟然是她?原来是她!真的是她!良久,我吹熄红烛,褪去她的嫁衣,将其拥入怀中。那是一个奇妙的世界,有山有川、有陆有水、有草有花;那是一个气味和触感的世界,某处芬芳、某处香甜、某处丝滑。我用尽平生气力,满足了自己对于女人所有的好奇,即便如此,我依旧不愿离开,长久地依偎、眷恋。

      倏地,又换了一个场景。我坐在一张茶桌前,对面一个女人,正在泡茶,纤细的手指,在各种器皿间游走,有条不紊,丝丝入扣。茶香,从她手指间“跑出”,“跑到”上空,“跑进”我的鼻腔,提醒灌顶。“应该是李茗。”我心中在想。抬起头,果然是李茗恬静的脸。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很累。

      当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斜着躺在地板上,身上穿着宽松的浴服,搂抱着何伟的一直胳膊,我的一只手从何伟浴服下摆伸了进去。我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个激灵,将手抽了出来,扔开了何伟的胳膊,坐起身来。我看到王洁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端坐着,一言不发。“她应该看到了我刚才的举动。”我心想,心里一阵慌张。此时,何伟嘴里嘟囔着什么,顺便翻了一个身,将后背面对着我和王洁。

      “几点了,你醒的这么早?”我寻找着借口,想要化解尴尬。

      王洁没有回应,起身走了出去。

      “我去洗把脸。”拉开房门,走出门外,王洁头也不回地说道。

      日式的屋子里面,就剩下了两个人,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的我,以及还在沉睡中的何伟。

      我环顾着屋内,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一张方桌摆在屋子的正中间,上面放着铜锅、杯碗碟盏、残羹冷炙,桌子下面,扔满了酒瓶,几瓶白酒瓶夹杂在绿色的啤酒瓶中间,桌旁,扔着几块蒲团坐垫。何伟,枕在一块蒲团上,四仰八叉,穿着宽松的浴服,裸露着腰肢和大腿。

      我大致回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们“吃着火锅喝着酒”,互相倾诉衷肠,不断碰杯和倒酒,在迷醉中拥抱、碰脸、拉手,我们好像还抱作一团大哭,惹得服务员进来询问。我们应该都醉了,因为后面的事情,我都已经不记得,迷迷糊糊。

      不过,我清晰记得我们仨的计划。我的计划是回天津市,向老马的妻子,李茗,坦白一切,不管她是否相信;王洁的计划是跟着我,“我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何伟的计划是去杭州市,“要去那里处理一些事情,看是否能找到那些受害者,我会弥补他们的损失”。

      想到昨晚我们的计划,我稍感欣慰,脑中冒出来一句网络调侃之语——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我不禁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何伟已经醒了。

      “没什么。”我回应。何伟仍然躺着,似乎没有要起来的意思。长发铺洒在地板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翘着二郎腿。一副女人的躯体,本能地摆着男人习惯性的动作,给人一种潇洒、英武之感,很是令人着迷。

      “我去洗漱,你也起来吧,我打算今天就出发,我们各干各的事。”我提醒何伟。

      “好的。”何伟很爽快地回答。

      我拉开木门,走出屋外,打算去男汤洗个澡,换上衣服,然后去前台结账。

      走进写着“男汤”字样门帘的浴室内,远远我就看到王洁在更衣室换衣服,“王洁应该是洗漱完了。”我心想。我有意绕着更衣柜去往汤池,在这里看到王洁,总是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你要去泡澡?”王洁看到了我,对我喊道。

      这让我更是尴尬,“为什么要绕着走呢?是不是不想在这里看到王洁?”我心想。为了掩饰内心的窘迫,我头也没回,冷冷地回应道:“对。”

      当我躺在温暖的水池中,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我开始感到愧疚,对王洁的愧疚。“一个女人,在短短一天时间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很快得知,自己的孩子没有了,和自己深爱着的一个人的结晶没有了。”我心中这样想,“还有,王洁还看到我与何伟的亲密动作,我的欲望,还感受到我的冷淡和避让。”

      “慌张、无着、独孤、无奈、悲哀,王洁应该很是伤心。”我心想。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面对王洁。如果王洁是身心统一的,我肯定是好好待她、呵护她,但是现在,每当我看到王洁胡渣脸,我就不敢相信这是曾经我认识的那个王洁,我刻意躲避他,远离他,这便导致了他的伤心、苦闷,于是,我感到亏欠和内疚,这种亏欠和内疚,我又无法弥补和补偿,我只能更加躲避他、远离他。

      就这样想着、泡着,过了很长时间,直到,我的手指肚泛白,有了沟沟壑壑。

      我从池子中起身,走向更衣室,更换成我原来衣服,去找何伟和王洁。

      在日式包厢,我看到了何伟和王洁。屋子已经被清扫过了,餐具都已经收走,方桌干干净净。何伟和王洁一人占据桌子一边,相对而坐,都已经穿戴整齐。

      看到我进来,两人突然就沉默了。刚在门外,我隐隐听到屋内的说话声。

      “李刚,我们准备走么?”何伟打破了沉默。

      “走,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走。”我回应。

      于是,我们仨,一前一后,走出包厢,来到大厅。我结账,王洁和何伟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我远远看到他们交头接耳,似乎在密谋着什么,也可能就是闲谈。

      我心中有点疑惑,“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怎么这么能聊?”

      我结完账,准备去停车场取车。然后,大家分道扬镳——我和王洁去天津市,何伟去杭州市。

      “刚哥,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商量一下?”王洁叫住了我。

      “什么事情?”我转身走到王洁身边,何伟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们。

      “那个,什么,就是,我想和她回趟家,让我妈放心,过一段时间,我再去天津市找你,你看行吗?”王洁吞吞吐吐。

      我沉思了一会,“可以啊。这也是应该的。”

      “那行,再见。”王洁立马说道,向何伟招了招手。

      我与何伟道别,吩咐她照顾好王洁。“他情绪有时候比较浮躁,不够冷静,你多包涵。”我在何伟耳边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我说。大手一摆,头也不回地向停车场走去。

      我开车从济阳市赶往天津市。

      又一次。

      开车从济阳市去往天津市,有很多次。在过去的很多次,都有明确的目的,例如,给天津市的总公司进行工作汇报;例如,将厂花送到张弛身边;还例如,去天津市与张弛告别。目的很明确,但是,似乎没什么意义。

      这一次,我不知道我去往天津市的目的是什么,我丢失了目标。但是,我却感受到意义所在。意义就是——既然我阴差阳错,成为了老马,马克戟,那么,我就要做老马,做老马生为人,应该去做的事情,他的事业、他的家庭、他的妻子、他的抱负。

      目的消失,意义才会产生。

      这句话,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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