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老马迷途5 ...

  •   人人爱自由而无一不在枷锁之中。

      这句话,几乎能够“引出”整个世界。

      它一语道出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困境,追求物质的丰富、人身的自由、财富自由,进而成为中产,然而,越是追逐,越是感觉被某种东西困住了、禁锢了,这就是唯物主义者和中产阶层的宿命;而唯心主义者,轻闭双眼,自封耳目,观照内心,信奉“既非幡动,也非风动,而是心动”,他们相信,心中自由,才是自由,然而,当他们怀着这样的理念行走于世上的时候,却处处碰壁,不自觉又进入了人情世故、济世安邦的枷锁之中。

      它一语概括了大多数人整整一生。在我们还是儿童的时候,一团混沌,不知自由为何物;当我们稍稍学了一点常识,读了几本书籍,不自觉会跟随自由的脚步,认为父母、学校之类的人和机构,都是禁锢,我们要自由的爱情、想去哪就去哪的旅行以及无拘无束的娱乐,然而,这样的自由很快就会令人厌烦,甚至感到空虚,而刚好手边有“东西”可以填满空虚,事业也好、婚姻也好、房子车子也好,统统塞到人生这个“大口袋”里面,那是比戴上“枷锁”更令人窒息的“惩罚”,离自由更加遥远。

      老马,似乎太明白这样的道理,也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是。

      所以,大学毕业之后的老马,没有按部就班地上班,而是做起了营生,并且做了与自己兴趣沾边的营生——户外用品的代理和销售。这门生意,除过让自己在天津市立足,还能够支持老马去户外探索和玩乐,那是大多数人都向往的自由。为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老马都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从户外极限运动中寻找自由,并且,老马父母去世的早,一个哥哥也早就成家,买房、催婚这样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在老马的身上发生过。

      在毕业五年之后,老马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套房子,一套单身公寓,全款。老马并不觉得房子是人生的必需,但是,朋友和哥哥的一再劝说,这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当然,老马也有自己的底线——只“交代”这一次。自此之后,无论天津市的房价怎样高涨还是回潮,无论某个地块又怎样的热门和冷门,无论身边的人谈论多少次房价,老马都无动于衷,他不反感,他只是觉得无趣且无聊。

      直到被查出心脏问题,老马才意识到或许应该结婚了,那就求婚吧,对方欣然同意。结婚要一个房子吧,那就买一个吧,对方欣然同意。

      老马现在准备打开的房子,就是结婚之前买的婚房。

      老马将钥匙插进锁孔,还没有来得及转动锁芯,门就被拉开了。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拉开门的妻子问。

      “恩。”老马心中有气,懒得回答更多。

      进屋之后,老马直接进了衣帽间,也不弯腰,两脚脚后跟互相磨蹭,将鞋子甩在一旁,打开鞋柜,取出一双拖鞋穿上,临走,一脚踢上了鞋柜的门。

      妻子大约是听到了响动,走了过来,站在衣帽间门口。老马一个转身,险些撞在一起。

      “干嘛呢,挡路。”老马推开妻子,走了出去。老马,心里很是烦乱。

      “我的烟呢?”老马对怔怔站在衣帽间门口的妻子喊道。

      “要抽烟?”妻子反问。因为心脏的问题,医生是建议老马戒烟,所以,老马已经有几年没有抽过烟了。

      “在哪里?”见妻子没有回应,老马几近以咆哮的口吻喊道。

      “卧式床头柜可能有吧。”妻子怯生生地说,本来她还想劝说一句“还是喝茶吧”,听到老马的咆哮声,又憋了回去。老马妻子是一个茶艺师,泡的一手好茶,老马结婚之后成功戒烟,主要归功于妻子的功夫茶。

      接着,就听到卧式传来大力拉开抽屉的声音,然后又是“砰”地一声,抽屉被关上的声音。

      老马找到半盒香烟,从中抽出一根,迫不及待地将其咬住,点燃,大口大口地吸食着。

      老马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懑和不快,老马承受着莫名的压力和困顿。

      或许,只有借助这吐出的白色烟雾,才可以将它们稀释并排解。

      但是,似乎不管用。在接连抽了三根烟之后,老马依旧心绪难平。往外望去,一幢幢的楼房在黑夜中矗立着,有的亮一些,有的暗一些。

      “难道我们就这样昏庸混世吗?得过且过吗?看不惯的,就一眼而过,行不去处,就退避三舍。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值得过活?”显然,老马还在为白天的人和事不忿。

      这样的不忿,让老马脑袋血流涌动,嗡嗡作响。

      显然,此时此刻,老马是失意的。有的男人的失意,是衰弱的,需要借酒浇愁;有的男人的失意是硬邦邦的,充满了愤怒。

      老马属于后者。

      老马仍在气头上,身后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

      这套房子,作为婚房,老马其实并不太满意,户型不尽合理,卧式面积大反而客厅面积小,卧式直通阳台。因为卧式面积过大,所以妻子要求在卧式和阳台之间,隔断出来了一个小房间,装上玻璃隔断,做成了一个茶室,三四平米见方,刚好能够摆进一张茶桌和两把椅子。

      淅淅索索的动静,是因为妻子正在整理茶桌,准备沏茶。

      老马回过头去,妻子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百褶裙子,上身穿了一件白色唐装短袖,裙摆摇摇翳翳,身形凸凹有致。妻子今天给人讲授茶艺课,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老马就回来了。

      看着弯腰正在茶桌下挑选茶叶的妻子,老马心中生出了邪念。

      是的,女人,是治愈失意男人的灵丹妙药。有人在那里,得到安慰,有人在那里,一通发泄。

      老马掐断烟头,果断转身,一把搂住妻子的后腰,拉起裙摆,将自己紧紧地贴了过去。

      “老马,你!”妻子转头来问。

      老马早就不由分说,摆好了架势,拉开了前奏。

      斧子砍进带着青皮的树干,闷响一声接着一声,乳白色的树汁从切口缓缓溢流下来,砍伐声在林间回荡,这样的气力,似乎要将整个森林砍伐殆尽;钢钎选中了巨石,铁锤精准地砸在钢钎顶端,每次落锤,钢钎就进入一点,石头碎末四溅,这样的气力,似乎要凿开整座大山;铁锹猛然扎进松软的土地,翘起、翻转,地上地下倒转,一锹接着一锹,这样的气力,似乎要让大地全部种满庄稼;树干上的豁口越拉越大,石头上的深洞越来越深,一片田地即将翻面。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老马的心脏急速地跳动着,如同高速运转的马达,向着无尽的深邃和疯狂的远方,一路狂奔。

      透过玻璃隔断,老马能够清楚看到卧室的一切。远处,卧室的一张大床,空空荡荡,卧室之内,极为整洁;眼前,是雪白的后背和从耳边垂下去的黑发。

      突然,老马觉得身体站不稳,开始摇摇欲坠,老马以为是体力不支,仰起头来,想要稳住脚步,看到卧室天花板的吊灯,左右大幅摇摆,似乎还有叮当之声。

      不,整个房子似乎都在倒向一边,然后又被拉了回来。

      “老马,怎么了,是地震吗?”似乎是妻子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老马答非所问。不知道,这样一句喃喃的道歉,是为了自己的疯狂道歉呢?还是为了自己的愤怒道歉。

      “老马,怎么了,是地震吗?”似乎妻子又问了一遍。

      老马想要弄清楚,然后回答她,但是忽地眼前一黑,一阵眩晕,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整个身体直愣愣地向后倒去。

      脑中一片黑暗,但是透着光,周遭很是寒冷,但是有些许热气。这样的氛围,老马不陌生。“应该是躺在睡袋里。”老马想。

      不等老马进一步确认,所有的东西都飞升起来,老马亦飘在半空。

      听到后背“咚”地一声,转过头来,妻子看到老马已经瘫倒在地。

      “老马、老马。”妻子惊恐地喊叫着,顾不上整理好衣服。见老马没有回应,妻子一个健步冲进了卧式,去找手机呼叫急救。

      黑色的裙摆拂过,白色的轻纱飘过,那是一张消瘦而美丽的脸庞。

      这张脸为何如此熟悉?虽然此时此刻,这张脸充满了恐惧和慌乱。

      对了,对了,我们认识她,她是一名茶艺师,她开着一家叫做“品茗茶行”的茶叶店。

      对了,老马的妻子,正是李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