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石上山》犹怜草木

54、老马迷途4

　　“报应”很快到来。

　　老马骑行还不到五分钟，突然觉得不太对，回头一看，两头狼追了上来，一头在前，一头随后。

　　跑的快的狼，距离自己只有十几米远，老狼大惊失色。现在他可顾不上思考怎么办以及怎么会这样的问题，赶紧使劲地踩脚踏板。要知道，雪地车轮胎宽厚，加速慢，加之又是10厘米左右的积雪，即便老马抬起屁股，将全身的力气和重力作用于脚踏板，速度还是有限的。一头狼很快就追了上来，老马不用侧头都已经可以看到它的前半身，这是一头公狼，尾巴高高翘起，消瘦但目露凶光，大口喘着粗气，诞液与白色的雾气，一起喷出，它似乎有意与老马开展一场竞速赛。就在此时，那头狼用力一跳，一口咬住了老马的脚踏板，老马几乎是求生本能，迅速将脚抬起，又狠狠地向狼头蹬去，可能是踩疼了它，也可能是踩到了狼的眼睛，随着“呃欧、呃欧、呃欧”的狼叫声，野狼松开了口，老马重新踩到脚踏板上，一口气骑出去了1000多米。回过头去，车辙的远方，剩下了两个黑点，老马这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老马一手握住车把，腾出另一手来按住胸口，心脏蹦蹦跳动，里面阵阵疼痛难忍。

　　此时，老马才意识到，给狼投喂食物，简直就是在“作死”。

　　与狼的遭遇，让老马身心疲惫不堪，“或许自己真的不再适合户外了，”老马当时想。所以，当天，老马不等天黑，就开始搭帐篷宿营。

　　天刚擦黑，老马就听到了雪地中有脚步走来的声音，接着就是“欧、欧、欧”的狼叫声。

　　“坏了。”老马不由地脱口而出。

　　显然，老马低估了野狼的报复心和追踪能力。不过，它们，今天面对的对手是老马，一位从事户外极限运动十年以上的老手。

　　老马平复了一下心情，让自己恢复思考能力。“根据声音判断，应该还是白天遇到的两头狼，而不是狼群。”老马在心中盘算着。

　　老马做了两件事情，其一，是找到了酒精灯，点燃了自己的羽绒服，帐篷外有了一个小小的火堆；其二，老马从背包中找到一把短刀，这是一把藏刀，在野外活动中，自己一般都放在背包里面，老马抽出刀，攥在手中，刀背弯曲，刀刃锋利，在雪夜闪着寒光。根据老马白天与那头狼初次交锋来看，那头狼虽然凶狠，但是瘦弱，近身肉搏，未必能够伤到自己。

　　自从老马点燃了火堆，那头狼就不再靠近，但是，也没有离开。

　　借助小小的火光，老马能够看到不远处四只绿色的眼睛。老马索性从帐篷里面爬了出来，照顾着火堆，老马不知道这身羽绒服能够燃烧多久。

　　老马盘腿而坐，野狼蹲在雪中。

　　就这样，对峙着、静默着、死磕着。

　　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不知道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反正是不短的时间。老马已经有了困意，眼睛已经疲惫，抬头看去，绿光不见了。老马找到野外电筒，向远处照了一下，两头野狼竟然睡着了。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老马快速收拾帐篷，捆上驮包，将藏刀塞入口袋，骑上雪地车，迅速离开。

　　骑行不到半个小时，借助着月光，老马发现了前方有亮晃晃的物体，好像是一座房子。

　　骑到跟前，原来是一辆面包车。

　　老马用电筒照着，绕着面包车走了一圈，认定这是一辆被户外运动遗弃的车辆，并且遗弃不久，车顶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车身虽有锈蚀，但不多，窗户玻璃也都完好，里面的座位摆列整齐。

　　老马试着拉了一下车门，竟然打开了。老马决定今天在车内住宿。

　　刚进到车内，狼叫声再次传来。在这样没有人类活动的地方，如此纯净之地，野狼的嗅觉更加灵敏，人，几乎无处循形。

　　一听到这种声音，老马心中就开始郁结着一股气，“看来今晚，大家都不想活了是吧。”老马心想。

　　不知道野狼是不是这样想的。但是，它在采取行动，距离面包车越来越近。“只有一头。”老马根据声音得出结论。

　　如果说在没有找到面包车的时候，老马是害怕带着愤怒，现在，则只剩下了愤怒。面包车完整的车体和窗户玻璃，让老马感觉很安全。

　　老马举起电筒，贴着窗户玻璃，向外照去，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只有一头狼。刚将电筒贴近玻璃，两双利爪跃了上来，一双凶巴巴的绿色眼睛出现在电筒的光芒之中，老马被惊了一跳。野狼狠狠地撞在了玻璃上，掉了下去。这一进步确证了老马的推断，野狼无法撞烂面包车的玻璃。

　　老马决定不去管它，展开睡袋，准备睡觉。但不成。

　　那头野狼似乎是故意要和老马过不去，除过嚎叫声，现在又加上了“挠爪声”，爪子在面包车门上，挠出“嘶嘶嘶”的声音，这种声音让老马不寒而栗。

　　刚要躺下，老马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明早怎么办？

　　“难道我自己不出去了吗？难道明天我要被一直消瘦的野狼困住一天吗？一天之后呢？它不离开怎么办？或者暂时离开又追上我怎么办？”

　　想到这些，老马感到四周都是“黑幕”，压迫得自己喘不上气来。

　　虽然此时车窗外，月亮高悬。

　　一系列的胡思乱想，以及车外的嘶吼声、抓门声，让老马心烦意乱，更激起了老马的愤怒和斗志。

　　老马坐起来沉思了片刻，再次将藏刀握在手中。老马决定了——他要杀掉这匹狼。

　　对，以一己之力。“我们来干一架吧。”这一声音从老马脑中盘旋。

　　在付诸行动之前，老马先做了一些准备。找到手套，穿好衣服，反握藏刀，摆好姿势。老马的策略是这样的：突然打开车门，等待野狼一扑过来，自己先闪躲一下，将其困在驾驶座前方的狭窄地方，然后挥舞短刀，向下乱戳。

　　既然都筹划好了，那就干吧。“今天，我们就拼个你死我活。”老马心中这样想，身上血脉喷张。

　　老马一手握住门把手，一手举着短刀，突地推开车门，野狼恰在门口，一下跳了上来，刚好扑到老马脚下，老马雪地靴非常厚重，两脚踩住狼背，刀子戳了下去，第一刀大约是戳在了后脖颈，拔了出来，又是一刀，又拔出来，对着腹部又是一刀，老马已经顾不上狼叫声，顾不上它是哀求的叫声，还是打斗的叫声，一刀一刀，落下拔出，拔出落下。直到，车内，没有了一点声音，老马才停下手来。

　　确定野狼已经死了，老马才敢定定心神，让急速跳动的心脏缓一缓。

　　这真是一头衰弱的老狼，即便老马在它身上捅了几十刀，但是，依然没有流很多血，反倒是磨蹭下来很多毛发。不过，车内弥撒着浓厚的血腥味。这种味道进入老马鼻孔，老马立刻担心起来。“如果引来狼群，该怎么办呢？”老马心想。

　　原本打算杀了这头狼，可以在车内过一夜，现在看来，不成，走为上计。老马赶紧收拾了睡袋和驮包，将其扔出车外，胡乱捆绑到雪地车上，赶快骑走了。

　　在剩下的行程中，老马没有看到任何狼的影子，几天之后，顺利走出雪山区，完成了这一次的户外骑行。

　　这样一段杀狼的故事，老马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仅限于梦中出现过几回。每次做类似的梦，梦醒时分，还是会惊出一声冷汗。然后呆坐在床头，又觉得那头狼本该如此。

　　“活该”。

　　这话，显然有气。

　　现在，老马也有气。

　　太多的事情令其气愤，远的，尤青、何伟、公司的老总、狗屁上市决策，一堆烂摊子；近的，智障的门禁系统、不争气的心脏，以及这还不来的电梯。

　　周围压迫着老马，让老马觉得这些都是“该死”。

　　恰在此时，电梯们“喀哧”一声打开了，憋着一腔的闷气，老马走了进去。

　　电梯在24楼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老马走出电梯，向右走去，在门牌号为241的门前停了下来，取下双肩包，从里面的一个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找到一把，向门锁里面插了进去。

　　这是老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