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石上山》犹怜草木

17、狗尾续貂

　　我将我接触、听闻、猜测和揣摩的“张弛和厂花”的故事写在这里，会引来议论吧。

　　或许有人说：张弛就是一个渣男，厂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赞同。

　　但是，我很反感。

　　我认为，我们很难定义什么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但是很容易定义什么是一个最坏的时代，那就是——道德评判被“置顶”的时代。

　　进一步解释：当我们认识一个人、身处一个群体、去做一件事，我们对人、□□的评价，不是基于“设身处地”，而是基于脑中早就成型和断定的标准。这样的时代，总是最坏的。

　　我相信，对张弛和厂花，怀有此种看法的人，大有人在。但是，这种看法是幼稚的，它只能证明——你们尚未成熟起来。

　　还有人说：张弛和厂花实在是太惨了，张弛竟然就那样死掉了。

　　不错，一死一伤，这是张弛和厂花的结局。

　　张弛为什么要死？厂花为何要伤？

　　我想说说我的见解。

　　张弛死于崩溃。我做这样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如果说张弛是一个电脑操作系统的话，他的死，就是系统崩溃。

　　从某种意义上说，张弛早就死了，在他放弃自己的理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目的是为了谋求一份体面的职业开始，张弛就死了，他的心死了。人生，哀莫过于心死。

　　那时候，系统就已经“卡机”“发热”“蓝屏”。

　　而此后的二十多年里，张弛所作所为，不过是开发“补丁”和“打补丁”罢了，他拥有体面的工作、他离职创业、他赚钱养家、他养老送终，都是“补丁”之举。

　　众所周知，“补丁”从来就不会让系统更好、更流畅，而只会让其向相反的方向发展。并且，系统会“很累”。

　　一如张弛。

　　但是，张弛在很长的时间里，是不懂得这一道理的，直到遇见厂花。

　　再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厂花就如同杀毒软件。

　　张弛遇到厂花，他才意识到——自己几十年活的不过是一副躯体。他要重新来过，为此，不惜抛家舍业、妻离子散。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厂花是“杀毒软件”，而杀毒软件可能会让系统看起来更顺畅，却无法解决系统面临的深层次问题，比如说系统硬盘容量的问题、电池老化的问题、散热的问题、风扇转速不够的问题等等。

　　的确，当厂花这款“杀毒软件”与张弛的“系统”结合的时候，整个设备运行状况看起来更好了，完美！

　　但是，这里存在一个问题——杀毒软件总是有很大的侵略性。她初始目的可能是杀毒，一旦装入电脑，她还想卸载电脑内的其它软件，还想给你安装附带的软件，还想控制你的桌面，还想监控你的网上行为，这就是侵略性。

　　所有的爱情，都有侵略性，而女方尤甚。

　　对张弛而言，这种侵略性，最初是刺激，而后是无奈，由之任之，终于反感和厌恶。此时，他意识到——她不能拯救自己。

　　所以，张弛崩溃了。他必须死。用死，追寻最初的自己。用死，向你们说明初心以及理想的重要性，用死，向你们宣传坚持和死扛的意义，用死，传递正能量。这，也是我认为，一个写字的人，可以去努力做而不是轻易放弃的事情，也是书写者仅剩下的最后一点尊严吧。

　　当张弛死后，厂花不能死。

　　不是因为她年轻或者漂亮，而是因为她无错。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即便那个男人已经到了可以当爸爸的年龄，所以，厂花无错。

　　那么，既然无错，厂花为何要不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呢？

　　的确，厂花对自己而言，无错，她遵循本心，喜欢一个男人，而不太在乎来自外界的评价。但是，对他人而言，她也没有做对。对张弛，她所作所为，并非“全对”；对张弛的家人，也并非“全对”。

　　孤见：在错与对之间，有一个更大的空间。无错，并非就是对。无对，也并非就是错。

　　错与对之间，才是属于我们的真正的人生，徜徉期间，才会真正成熟起来。

　　是什么？是什么时候？标志着我们意识到错和对之间的所在呢？

　　陋见：虽然无错，但是，我们说出了“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并不是承认了我们犯了错，而是我们学会自我审视、自省其身的起点。

　　以我自己的体验来说，让我们认知到自己的错误，并且也是外界普遍认为的错误的时候，说出那三个字，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当我们不认为自己有错，但是客观上的确给别人或社会带来不可避免的麻烦、损失、伤害、痛苦的时候，那三个字，是很难说出口的。

　　说出口，则人生会进入另一番境界和境地。

　　所以，厂花说出那三个字，并且是在她自认无错的条件下。

　　还有一层原因，在厂花和张弛的关系中，厂花是“杀毒软件”，她没能拯救那套系统。但是，至今，我们依然没有看清楚厂花自己的“系统”。

　　所以，我还写着继续去写厂花，很幸运的是，厂花的确没有死去，继续在给我提供“素材”。

　　我想让你们更近地去看她，但是前提是摘掉“有色眼镜”。

　　我想，让你们从远处走近她，注视着她的眼睛，看那里面是否有光，是黯淡的还是光明的；我想，让你们走进她的心里，感觉那里面的温度，是温暖的还是冰凉的；我想，让你们触碰她的心灵，是坚韧的还是脆弱的。

　　所以，她不能死，她要活着。

　　活着，让你们验证。

　　如上，是为“狗尾续貂”。

　　然后，让我拉开下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