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石上山》犹怜草木

116、疫情来袭

　　夏末，一场疫情来袭。

　　这场疫情打乱了我们的工作节奏。本来，随着户外股份极限蹦极项目的完工，以及何伟和楚姐房屋的建成，按照计划，我和王洁将会撤离安源市，回到天津市户外股份总公司，而后续，公司会联合双河镇组建项目运营团队，负责整体项目的后续运营和开发。

　　发生疫情之后，何伟要求我和王洁留任安源市，至于做什么？何伟没说。没说，等于什么也不用做。

　　现在，我成为了一块键盘，距离发生疫情，也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现在疫情也基本得到了控制。

　　我想重新复盘一下这场疫情对户外股份的影响。

　　这场后来被官方命名为“新冠肺炎”的疫情，至少对户外股份产生了两大影响：

　　其一，断流。为了避免病毒通过人体进行传播，各地均要求暂停人员跨区域流动，人流断了，线下衰败，更多消费行为转移到线上。户外股份拥有电商业务，本应在疫情期间大放光彩，但是户外股份的线上业务主要依靠的是“达人流量”，而一旦“达人们”不被允许外出，户外股份电商板块流量就会断崖式下降。

　　其二，暴跌。近一年，户外股份大量资源向旅游行业倾斜，公司股票已经被划为旅游板块。疫情利空旅游，这就导致户外股份股价暴跌。而就算是线下的旅游业务，户外股份多个开工的项目因为建材短缺，被迫停工，而两个处于运营阶段的旅游项目，也出于防疫考虑，被迫关闭。

　　当然，这些事情，对于当时在安源市的我来说，可以关心，但无关紧要。天津市户外股份的相关战略、策划、谋略、纠葛，我鞭长莫及。

　　所以，我就心安理得做我的“隐士”，隐居山腰，不问世事。

　　有时候，我在项目部山前转悠，一边感叹世事无常，一边看着山顶的蹦极工程、山下何伟和王洁家漂亮的房顶，我甚至有点庆幸。

　　我庆幸能够在新冠肺炎疫情突然到来之前，将蹦极工程做完。现在，两个相连的吊臂矗立在天柱山顶，迎接太阳，送走晚霞。

　　“它们不会是摆设，只是时运不济，会迎来热闹的一天的。”我仰视着它们，心中这样想。

　　我庆幸能够在新冠肺炎疫情突然到来之前，将何伟家和楚姐家的房子建好，如果进度稍有拖延，现在可能还是半拉子工程。两栋房子共花费28万元，其中，何伟家花费16万元，楚姐家花费12万元，楚姐已经给了我6万元，我推辞不过，收下了。

　　现在，我站在半山腰，可以看到如一对平行线一样的何家村，而其中最漂亮的两个屋顶，就是何伟家和楚姐家，一头一尾，如若线段的两个端点。

　　疫情当前，安源市因为距离疫情爆发中心较近，如临大敌。

　　根据当地疫情防控要求，双河镇居民尽量减少出行，最近到达双河镇的人，需要如实登记，实行隔离。我每天都能听到，一辆面包车，用大喇叭播放着防控政策和要求，从村头到村尾，再从村尾开到村头。

　　新闻报道中说，全国航班可能会停运。

　　就在这样“危急”时刻，何伟从天津市来到了天柱山山腰的项目部，没打招呼，如从天降。

　　何伟一身的名牌运动装扮，与这里的淳朴很是违和。不过，瘦身的运动服饰，很是凸显何伟身材，凸凹有致，青春洋溢。

　　对于何伟的到来，我不快且不解。

　　我不快的是——现在，正值户外股份艰难时刻，股价多次暴跌不说，我看到新闻媒体有不少户外股份欠账、农民工讨要工资、员工讨薪纠纷的报道，虽然有真有假，但是，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何伟这个总经理处理、协调和解决。这个时候，离开天津市，公司谁管？

　　我的不解是——疫情当前，何伟是怎么来的？昨天的头条新闻已经说了，天津市出现了疫情，航班已经暂停，坐火车和坐汽车，都十分麻烦，需要病毒检测证明。就算来到安源市，也需要隔离。但是现在，何伟竟然堂而皇之出现在项目部门前的空地上？

　　对于何伟的到来，王洁满是欢喜。

　　过去的一个月，王洁不断要求何伟来项目部，为此，何伟不胜其烦，几次向我“投诉”。我问王洁原因？王洁说了两个原因，其一，让何伟体验一次蹦极，如果可能，两个人一起蹦极，或许可以互换回来；其二，让何伟和楚姐见一面。王洁的原话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何伟暗恋了楚姐多久，那么深沉”。前面一个原因，是私心；后面一个原因，王洁说的极真诚，我认为，有善意。

　　我不快也好，不解也罢；王洁私心也好，善意也罢。

　　何伟来了。

　　何伟是下午的时候来的，王洁随便做了点饭，吃过之后，就要我给教练员打电话，要去山顶蹦极。

　　“不用这么着急吧？”我劝说王洁，“先让她休息，明天去也行。”

　　“不，现在就打。”王洁很坚决。

　　“没事，我们去山顶看看。”何伟说。

　　没法，我只能给负责蹦极的教练员打电话。其中一个教练员是何家村人，回话可以赶过来。

　　打完电话的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四人，来到了天柱山山顶，我、何伟、王洁和教练员。

　　彼时，太阳开始落山，一团圆圆的红日，向着西山坠去，西边，遍布红光。

　　我和王洁并排站在山顶，远远地看着何伟向着红光走去，在玻璃栈道尽头，稍作停留，一坠而下，坠入那红色的晚霞之中。

　　我们默默无言，一种莫名的神圣之感，笼罩着我们俩。

　　对生命的敬畏，对宿命的卑谦。

　　彼时彼刻，我们心中想得应该是一样的——此时此刻坠入半空的王洁，是真正的王洁，身心一体的王洁。

　　我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王洁，他表情淡然，一脸温柔。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王洁是没有耐心的人，说话，心直口快，办事，风风火火。但是，那天除外。

　　他在等待，等待何伟上来，以前所未有的耐心，等待着何伟上来。

　　似乎，他能等很久，乃至几天，哪怕几年，他应该都愿意。

　　并且，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