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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心魔难降1 ...

  •   我的那句话——“那有没有可能,如果我们重新死过,会换回来?”

      竟然成了王洁的心魔。

      请注意,是心魔而不是心病。

      去心病以药石,而降服心魔,当用武器。

      如果对近现代经济史略有研究,就会发现这样一个规律——军工与制药行业存在负相关的关系。即,在战争时期,武器生产兴盛而制药衰弱,而在和平时期,武器生产衰弱而制药兴盛。按照逻辑,战争产生死伤,制药应该兴盛才对?在我看来,根源在于——战争是心魔,而和平生心病。药石只能治疗心病不能降服心魔,而降服心魔,则需武器这种毁灭性的工具。

      王洁是心魔,而不是心病,当我成为一块键盘之后,我才懂。

      而彼时,我也看错了,我以为他生的是心病,过段时间就“好”了。

      所以,我陪着他玩、陪着他闹。

      王洁认真起来了。

      他将我办公室一块白板擦得干干净净,将自己、何伟、我和老马的名字首字母写爱上面,从上到下,分别是W、H、L、M,四个字母清清楚楚,极为工整,甚至,字母之间的行距都是基本相等的。而此前,这块白板上,是项目施工进度表和施工任务图。

      王洁让我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着他讲述。

      我,竟然成为了一名学生,而堂而皇之站在“讲台”上的王洁,竟然是老师。

      我不禁觉得好笑,并“扑哧”笑出了声。

      “你认真点,我很认真讲的,好吧。”王洁语气严肃。

      “好凶巴巴的老师。”我调侃道。

      王洁不再理我。

      王洁在W、H、L、M四个字母的后面,用白板笔都画了一条长长的线,笔直。

      “你看好。我们先来看我和何伟。我是在冬天出事的,我清楚记得,我接到交警的电话,告诉我张弛的车掉入运河之中,给我打的电话。我记得那一天的日期。而何伟出事的那天,刚好就是我被一块外墙皮砸中的那天。这两件事情,都有新闻报道。我敢确定是同一天。并且,还是同一时刻。”我感到王洁在压制自己的激动。

      “同一时刻?”我渐渐有了兴趣。

      “对,前两天,我蹦极的时候,体验的非常清楚。何伟是被别人逼债,然后从宾馆窗台掉下去,然后昏迷。在那个场景里面,窗户外面有路灯,何伟掉到了一个儿童充气堡的上面,脑袋应该是撞击到了充气机或者什么。我感觉时间是在天黑之后一段时间,但也不会太晚。再说我,张弛他们集团是5点下班,他从天津市开车到济阳市,一般用时2个小时,而到了运河大桥那里出事故,最多就在七八点,然后我的公寓着火,新闻报道说是九点多,我跑下楼,看到暖气管道在漏水,10点上下。一句话,我被墙皮砸中和何伟掉下楼的时间点,是同一天,还是同一时刻。”王洁几乎是一口气做出了解释。

      我很震惊。

      我不是震惊于结论。我是震惊于“推理”的过程。

      说实话,我对“王洁和何伟是同时出事”这样的结论,有点惊诧。

      自昨天王洁醒来之后,突然向我说出这一结论,我略一沉思,就感觉到似乎是对的,虽然有点荒谬,但是,对的。同样是惊诧。但是,今天,王洁将两个人重新“复盘”的一遍,并且罗列出来了在“死亡”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对“过程”是震惊的——两个人的命运走向,竟然会在某个时间实现了同步。

      这是命运对个人的嘲弄,还是命运对个人的设计,是讽刺还是幸运?

      “再来说你和老马。你和老马非常简单。李茗和我说起过老马,说老马心脏不好,有天下班晚上回来在阳台喝茶,可能心情不好,估计是户外网公司的事情,自己不小心把茶杯打碎了,老马和自己吵了一架,突然就发生了地震,心脏就受不了,是李茗将老马背下楼去,送到医院急救。而那天那场地震,就是汶川大地震。也是因为这场地震,搜救你的计划中断,就停止了搜救。这些都有新闻报道。还有,我记得你说,你是遇到了雪崩,我也查了资料,地震是造成雪崩的主要原因,我觉得你也是遇到了地震,然后雪崩,然后在无人区出事。”王洁滔滔不绝。

      “对不对,对不对?”王洁似乎很为自己的聪明得意。

      “还有,你搭帐篷的时候,应该是晚上,而老马下班,和李茗吵架,也是在傍晚之后,都是发生地震造成的。”王洁紧接着说。

      我插不上嘴。

      王洁的“推理”很对,并且,他的话语、语速,也类似一名侦探。

      “对。”我冷漠地说,并且很违心。

      显然,李茗撒了谎。

      马克戟心脏病突发,不是李茗向王洁解释的原因,而是另有隐情。隐情就是:彼时,马克戟和李茗,正在行床笫之事,突发地震,马克戟心脏病发,导致昏厥。这样的隐情,李茗断然是不可能告诉给另一个躺在自己床头的男人。

      但是,我知道,清清楚楚地知道。

      就在我因为蹦极的时候,我经历了老马的一生,自然也包括这样或者那样的隐秘之事。

      在这本叫做《有双看不见的手》的回忆录中,在讲述完“厂花和张弛”“何伟的事业”之后,接着,我讲述了“老马和李茗”的故事。我之所以将“老马和李茗”写入其中,并不是出于对隐秘之事的猎奇,而是对老马的敬佩,对老马冒险精神、坚持初心的敬佩。

      然而,我终究是凡人。王洁提到了李茗,我想到李茗的隐瞒。

      我突然,就很思念她——李茗,李姐。

      “我分析的对不对?”见我不再说话,王洁急切地追问。

      “对。”我努力让自己回到现实。

      “很对。”我强调,也在掩饰,掩饰我对李茗的想念。

      “对了,你能不能让我自己呆一会,我突然觉得头疼,你去帮楚姐做做饭吧。”我一脸愁苦地对王洁说。

      “哈哈,是不是很烧脑,我也想得脑袋疼。但真的是这样的。”王洁正兴奋。

      “你先出去吧。”我严肃地对王洁说。

      “好,也行,你自己想下,我分析的绝对正确。”王洁还不想放弃。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将王洁往门口推,打开门,推出门外,反锁了办公室门。

      我重新坐会沙发上,盯着面前这块白板。

      以W、H、L、M为起点,延伸出来四条直线,笔直、等距。每条线,都被分成若干线段,每一个节点上方,写有一两个汉字,包括逼债、雪山、地震、坠楼、墙皮,等等。代表王洁和何伟的两条线,中途被一条竖线截断,竖线后面写着两个字体:时间。而在代表老马和我的那两条线,同样如此,汉字变成了“地震”。

      我不得不承认——王洁的分析和结论,是正确的。

      结论就是:

      王洁和何伟,出事的时间,是同一时间和时刻。

      马克戟和李刚死亡的时间,是同一时间和时刻。

      对于这样的结论,我找不到漏洞。

      我盯着面前的白板以及四条线,一动不动。似乎,逐渐,线条变得模糊起来,由直变曲,由静变动。

      它们在延伸,它们在交叉。

      我猛然间意识到什么?

      一个问题跳入我的脑海,如灵光闪现、如灵机一动——

      在它们出事和死亡之前,它们有什么联系?

      我迅速就找到了答案——

      王洁和何伟,都认识一个人:张弛。

      马克戟和李刚,也都认识一个人:尤青。

      我再次确认这个答案:张弛是王洁的情人,张弛也是何伟的上司。尤青,是我的前女友,尤青,还曾经是老马的女友。

      张弛和尤青,似乎有某种相同的特质——张弛在王洁和何伟的人生中,一闪而过;同样,尤青在我和老马的人生中,一闪而过。

      除过死亡时间,这样“一闪而过”的人,是否是我们互换身体的另一个密码?

      我不知道,这太烧脑。

      这一次,我真的感到脑袋很疼,而不是借口和假装。

      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我走到窗前,看着青色的群山和山下的盆地,还有盆地上的色块、人烟、乡镇。

      我很思念李茗。

      我想念那杯清茶,或许,那缕茶香,可以让我逃离混乱;或许,那杯温热,可以抚慰我的哀伤;或许,那味生涩,可以让我走进这人间。

      我很想念,那杯茶。

      我更思念,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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