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萍踪

40、离家自立 (1)

　　大概在五月中，霜怀中五会考完毕，她爸妈也不问她考得如何，兴许是心虚，因为不管霜怀成绩好不好，反正是不准备供她往下读了，还奢望她能早点跟于耀辉结婚，那读不读书更没关系了。霜怀也早就对他们心凉，开始一心一意地寻找工作打算自立，凑巧她在网上看中了一份挺高薪的秘书职位，可说实在话，会考还没放榜，她没法拿出成绩单，所以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去面试的，结果竟侥幸成功，至于是因为她普通话说得好，比别人多了一技之长，还是因为长得好才被录取，她已没心思去考较，只兴奋得一整晚的睡不着，连夜就给单刚写信告知好消息。

　　事情就出在她高兴得太忘形了，写完信竟忘了关好抽屉，家里地方小，她跟弟弟共用一个柜子，私隐的东西她都锁进这个抽屉里了，第二天弟弟找东西的时候发现她的抽屉没锁，还露出一条隙缝，站着就开始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决定打开来看一看，其结果是看到了一样东西，令他忍不住大笑。

　　那东西正是单刚的那尊裸雕，可以想象霜怀妈听到弟弟的笑声跑进来看到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吃惊和愤怒，一把夺过弟弟手里的那雕像就往地下猛砸，再一顿扒拉将抽屉里单刚寄来的信翻出看了看。看完怒焰高炽，冲回厅里把陈年的电话簿找了出来，立马就打去单刚家，把接电话的单保卫不留情面地狠骂了一通。

　　看着妈妈这一连串的事情做下来，弟弟毫不客气地撇嘴：“妈你管太宽了吧，现在是恋爱自由，谁爱跟谁跟谁，别人无权干涉。”

　　妈妈生气：“你小孩子懂什么？”一会回过神，问道：“你也恋爱了？”

　　弟弟哼：“我的事你少管。”

　　妈妈被这对忤逆子女气得不轻，霜怀下班回家，一进门就发现她绷着一张脸，坐沙发上一动不动，好像是坐那很久了，就专门等她回来似的。霜怀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班，本来满怀喜悦地想跟妈妈分享上班的所见所感，这时见了她这副架势，被唬得绕道想回房间。

　　她妈喝叫：给我站住！

　　霜怀站住了，她妈把单刚那雕像拿出来，扔到她脚下：“自己说怎么回事？＂

　　那尊雕像已经碎成几块，霜怀看了两眼才认出来，于是羞得满面通红。

　　她妈声色俱厉：“敢情这么长时间你都在骗我，一边跟他来往，一边又跟耀辉，枉耀辉对你这么好，你叫我怎么跟你彩姨交待？＂

　　霜怀不知怎么说好，对妈妈欺瞒是不该，可又不想把于耀辉的事给捅出来，便沉默着。

　　妈妈见她不出声，再想到一头好亲家可能就此被她弄成泡影，更加气怒，扬起手想给她一耳掴子，可女儿终究是大了，又下不去手，正在欲打不打间，霜怀爸和她弟回来了，看到这场面，她爸吓得抓住她妈：“你这是干什么？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她妈气得坐到椅子上：“你问她。”

　　她爸看向霜怀，霜怀组织了一下语言，平静地对着她妈说：“我一直爱的都是单刚，我们从没断过交往，至于于耀辉，我相信彩姨她不会怪你，至于为什么，可能不久你就会知道。”

　　她妈气得发抖：“不许你再跟那乡下野小子来往，你给我立刻跟他断了！”

　　她爸也搓着手说：“霜怀你这孩子……咋就不懂事？”

　　霜怀垂下头，觉得悲哀，从前她年纪小，总盼着能够在他们的膝下承欢，聆听他们的教诲，可是十几年却难得见上几回面，他们总是弃她于不顾，如今终于处在同一屋檐下，可她大了，已不再需要事事受人管束，更何况是攸关终身的大事。

　　她妈见她不说话，又喝：“你听到没有？”

　　霜怀抬起头说：“我已经大了，我的婚姻我自己决定，实话说吧，去年我早跟单刚注册了，我会等他来香港。”

　　她妈震怒，万想不到女儿不争气到这地步，竟敢瞒着他们擅自去跟那穷小子结婚，一时火遮了眼，朝女儿狠狠一个耳掴子摔过去：“大了是吗？那你给我滚！去找那野小子，我倒看看你跟那穷光蛋怎么过活？”

　　霜怀对这个耳光没觉得意外，捂着脸冷冷的：“再穷我也跟他过，反正再穷也不过一份工作一份生活，饿不死人，也用不着靠别人才能出人头地。”

　　她妈愤怒得无法形容，手指向大门：“有本事你现在就给我滚！我等着看你靠自己去出人头地。”

　　霜怀一语不发，掉头便进房间去收拾，心里冷笑，走就走，呆这里跟到外面还不一样都得靠自己，在你们眼里，儿子是宝，女儿是草，攀附权贵的工具而已。

　　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最重要的是单刚的那些信，她把那座破碎的雕像从地上拾起来，包好了，放进手提袋里，跟爸爸说一声：“我走了。”又看了弟弟一眼，才迈向大门。

　　爸爸叫道：“霜怀，别任性。”

　　霜怀倔强地没有回头。

　　爸爸想去追，被妈妈扯住。但她妈拉得住她爸，却管不了她弟。

　　弟弟追上去，跟在霜怀后边一起入电梯。

　　霜怀惊讶地看他一下，不过没说什么，弟弟也不出声，一直到出电梯走到外头了，他才问道：“你想去哪儿？”

　　“先找个地方住一晚上。”凭着一时之气跑出来，霜怀这时才有点茫然，她之前曾通过地产中介去看过房子，知道租房子一般都要下两个月订金，可她身上只有平时去打零工挣下的两千多块，根本不够，白天的那份工又要月底才发工资，说不得只好晚上再去找份即时拿钱的兼职。

　　弟弟没再问，跟在她身边走。

　　这个时候约是晚上七点，交通拥挤的高峰时段，街道上车辆如流水不休，行人道上的行人也蚂蚁般攒动，霜怀在人群中艰难行走，拐过一个街角，弟弟猝然拉住她的手：“我同学家有房子要出租，你先去那住吧。”

　　霜怀摇头：“我钱不够。”

　　弟弟说：“我有。”他拿出钱包亮出里面厚厚的钞票，“霜怀，你看。”

　　霜怀略数了数，起码万多块，她吃惊：“你哪来这么多钱？”

　　弟弟把钱包收起来：“这个你别问，反正你跟我走就行了。”

　　霜怀还有点犹疑，弟弟把她手臂一挽：“别怕哦，有我在。”

　　说话的语气跟单刚倒挺像。霜怀心里感到温暖，印像中弟弟第一次跟她这么亲近，小时候两个人还常打架来着，去年她刚来香港时，弟弟也还愣小子一个，整天不声不响的，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