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萍踪

41、离家自立 (2)

　　再说单保卫被霜怀妈的一通噼哩啪啦给骂蒙了，等那方把电话挂断，他才慢慢从她那番轻侮谩骂中理出一个事实来，好像是说单刚跑去香港跟霜怀偷偷结婚了，这下人家叫嚷着他们是山鸡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单保卫越寻思越冒火，有心要拎起电话拨过去回骂，但一想，电话费挺贵的，还是没舍得，但这口气难下呀，于是站到院子里，面朝南方，指着天空开骂：“你李燕秋算啥东西？老子用得着去攀你那根烂树枝！下回再遇个水浸土掩的，哭着求着把你崽子往老子家里塞……呸！舔老子屁股都休想！”

　　单刚妈从厨房里跑出来问：“咋了？咋了？”

　　单保卫吼叫：“叫单强去白水巿把那混球小子给我捆回来。”

　　单刚又被他哥风风火火地领回家，有了上一次经验，这回心里明镜似的，晓得事情又败露了，但他心里却无惊无恐，因为现在有道护身符了，当回到家他爸又把木棍拎出来时，他立即叫道：“爸，翔子哥其实是抱养的，我跟霜怀啥关系都没有，你不能再反对我们结婚。”

　　单保卫只愕了几秒，木棍照样抡下去：“所以你就先斩后奏，跑香港去丢人现眼了？”也怪霜怀妈没说清楚，单保卫以为单刚是刚刚跑去香港找霜怀结婚，被霜怀妈发现了，才被赶回来的。

　　单刚却以为他爸说丢人现眼是指他跟霜怀结婚这事，就嚷着辩白：“啥叫丢人现眼？霜怀实际上又不是我侄女儿。”

　　单保卫扔下木棍，跑去拿了本族谱出来，翻到其中一页叫单刚看：“看清楚了，抱不抱养都一样，在族谱里霜怀明明白白都是你侄女，叔侄通婚天打雷劈。”

　　单刚脸红脖子粗：“屁！没有血缘关系咋就不能通婚？”

　　单保卫一巴掌给他：“臭小子敢造反！你骂你老子是啥？”

　　单刚自知理亏，但仍强硬地说：“我管你族不族谱，反正霜怀不是我侄女，我不是她叔，板上钉钉的事实。”

　　单保卫被霜怀妈激怒的那口气还没下，这时被儿子又气得够呛，再钉钉的事实也当它狗屁，举着那本族谱叫嚷：“它说你是她叔就是她叔！”

　　单刚从地上跳起来跟他爸对峙：“我说不是就不是！”

　　“我说是就是！”

　　“我说不是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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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妈跟他哥站一旁看这俩父子像小孩子耍泼似的蛮缠，都哭笑不得，他妈于是过去拉他爸，他哥就来拉单刚，拉扯间他爸爆出一句：“你小子要敢真去跟霜怀结婚，老子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断就断，老子这就去找霜怀。”

　　单保卫没想到这逆子还真说得出做得到，眼看儿子掉转头一去不回，他气得在后跳脚：“不肖子，本事大了，翅膀硬了，有胆出去有种你永远都别滚回来见你老子！”

　　单刚回到天胜店里，天胜问他回家为啥事，单刚倍觉豪情：“老头跟我断絶关系，以后无家可归了。”说完拉着天胜唱起戏曲，还挺开心：“哎呀呀，愚兄打包袱，雇马车，找我那贤妻去也，此去千里烟云风波恶，不知何年何月再与我贤弟来相会，贤弟呀，含泪唤声贤弟呀……”

　　天胜说：“我跟你去。”

　　单刚愕然，摸他额头：“发烧了？”

　　天胜惆怅地说：“你看咱这破店挣过几个钱？我爸说等过完夏天把货清了就关店，小弟我也不想回家仰老头鼻息，以后就随兄长浪迹天涯，笑傲江湖。”

　　单刚感动得一把抱住他：“好兄弟。”

　　其实天胜曾游说过他爸，让他把生意扩展去南方到深圳开分店，被他爸嗤笑他傻子买鞋奔大了去，乡镇企业还没搞好，就想奔大城巿分大馅饼，正傻缺！

　　他爸又训他败家子，拿山珍去供一尊土菩萨，店里一个月才挣多少？大半都被你这败家子供他单刚口袋里去了！等老子把店关了，你给我滚回来，呆你老子身边先学学咋样做人。

　　天胜左右寻思，回家吧，真不情愿，可不回去自己创业又没那能耐，恰好有单刚提供这机会，那就南下去闯闯，以后就算吃瘪了喝西北风了，好歹还有难兄难弟。

　　正巧第二天霜怀打电话来说跟家里闹翻了搬出去自己住了，单刚就说：“老头也不认我了，媳妇我这就投奔你去，以后咱俩相依为命。”但要想相依为命目前还不可能，最多也只能到深圳相聚，而且到了深圳要干啥营生呢？单刚和天胜心里都没谱，只凭着一股干劲说走就走。

　　临走跟一干朋友辞行，没想到平时一起酒肉的朋友还挺仗义，鹰鼻兴说他哥们在深圳经营娱乐场所，跟单刚一起上驾驶班的一个同学也说他亲戚在深圳开公司，都想介绍单刚去谋份职位。单刚有备无患，把两家电话和地址都拿了。

　　起程前单刚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是他妈接，听他说要去深圳在电话里就哭得唏哩哗啦：“刚子娃啊，你爸不是成心的，那是气话，你别走，娘求你了，回家来好不好？”

　　单刚其实很后悔那天跟他爸干仗，还大逆不道地冲他称老子，觉得被他爸打一顿是活该，可这丝毫不能阻止他去追求新生活。

　　他叫他妈别哭别牵挂他，潇洒地说：“等儿子安顿了挣钱了，就带媳妇回来看您，你跟我爸说，他不认我做儿子，我还认他是老子，老子揍儿子，那是应当，叫他甭放心上。”吩咐完他立即挂断，不想让他老娘的哭声扰乱了心神。

　　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他跟天胜嘱咐恒子要坚守岗位直到这家可怜的店寿终正寝，恒子捅着眼泪鼻涕问：“天胜哥，刚子哥，那你们啥时候回来呀？”

　　单刚拍拍他的头：“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唱罢，他与天胜背起包袱，手挎着手，去奔向他们觉得充满新机的远方，还用歌声道出一腔的豪情：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