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萍踪

32、不如西归 (3)

　　晚上這村裏的一些老村民過來找老伯閑嗑嘮，霜懷跟單剛也去湊熱鬧，一群人坐在屋前樹下，山風吹來寒意逼人，但這夥兒老人渾沒半點冷的感覺，熱乎乎的你說我笑。

　　一人問老伯：“這倆娃兒打哪來啊？”

　　單剛搶著答：“我們叫他舅爺爺，您說該從哪來呀？”

　　那人一番打量，笑說：“不像呀，老潘頭這三短五缺的武大郎，能有這樣高大俊俏的外甥孫兒？打死我都不信。”

　　老伯姓潘，是外來戶，故而村裏人都叫他老潘頭，這時敲著旱煙，一臉不樂：“怎麽？武大郎還有個高大威猛的兄弟呢，我外甥孫兒就不能高大俊俏？”

　　人全樂笑了，單剛搭住老伯肩頭，吊兒啷當地說：“舅爺爺，不但您外甥孫兒高大俊俏，您外甥孫兒媳也嬌俏美麗，不過俊俏是有代價的，那就是需要特別長的睡眠。各位爺爺們，我跟媳婦兒先去歇了，你們慢聊。”說完摟著霜懷就回屋去了，背後老爺子們哄笑：“老潘頭，不久要抱外重孫了。”

　　霜懷在笑聲中臉紅，但手卻緊緊抓住單剛的腰。

　　進了房單剛趕緊插上門閂，張開雙臂說：“娘子，來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說這話的神情依舊是嬉皮笑臉的，然而霜懷在他的眼睛裏看到的卻有疼痛的憐惜，還有一點眷戀的悲傷。霜懷心想自己的眼神也必是這樣。的確，春宵苦短呵，白駒過隙的人生他們只剩下了一天兩夜。

　　霜懷迎到他面前閉上眼睛，單剛俯身吻她。當第一次完成時，單剛葡伏下去，躺在她的身上喘息。霜懷的手繞到他的背後擁抱住他，兩顆心碰在一起激烈地跳動。單剛突然說：“霜懷，我愛你，愛得想死。”霜懷撫摸他背上的汗水，回答忚：“嗯。”

　　兩人自相識以來，首次把愛宣之以口，單剛雖然一直都把愛意表現得很明顯，連媳婦都叫了，但我愛你這三字他總覺得俗，還不如說想爲她死來得轟烈，而這時肌膚相貼，愛是那樣真真切切，恨不得把她融進身體，擁有她的全部，然後就此死去。

　　霜懷嘴唇貼在他的脖子邊，嘗到鹹澀的味道，有他的汗水，還有她的淚水。單剛想吻她，發現她哭了，慌張問：“很疼嗎？”

　　霜懷不好意思地遮臉：“不是。”

　　單剛拿開她的手，舔她的眼淚：“那爲什麽哭？”

　　霜懷把臉轉過去埋進他的肩窩：“沒啦。”忸怩了一下也輕聲表白：“二叔，我愛你，下輩子就算你仍是我二叔，還愛。”

　　以前她有時問自己，爲什麽愛？愛他對她好？愛他逗她笑？還是愛他的容貌？如今似乎已有答案，只因他能令她感到放緃的快樂、包容的幸福，把從前悶在思想裏的、壓在心胸下的種種孤單寂寞，都能夠全部釋放。即使世所不容，即使時而心有羞恥，但在他純淨的笑眼裏，她總能看到自己的靈魂也在輕輕笑，尤其現在在他激情的懷抱裏，安穩和滿足膨脹至前所未有，她想，這一生至此，已經足夠，唯一悵惘是，下輩子能不能一伸手就牽到他？

　　單剛聽到了他人生中最最美麗的話語，心情激蕩，喉頭被哽住了。

　　單剛抱著她翻個身，讓她坐在他上面，說道：“媳婦，看看我，看我的眼睛，把它記住了。”

　　霜懷兩手撐在他胸膛，低頭看他的眼睛。他有一雙漂亮的眼，大而不顯突兀，平時總是閃耀著俏皮的笑意，此時也在笑，只是裏面多了很多內容，霜懷看到了歡樂，渴望，癡愛，除此之外，應該還有更多，只是表面並不顯現，但她清楚那裏也有鬥爭，有痛苦和眷戀，他把它們都隱藏進了她的倒影後面，可她清楚，因爲她的眼睛裏一準也有。

　　“記住了嗎？“單剛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那親愛的，下輩子我會用這樣的眼睛來看你，你要記得這是你的老公。”

　　是,記住你的眼睛，你的呻│吟，如此已無需印記，下輩子我仍會認得是你，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