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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不如西归 (2) ...

  •   几个地痞被热闹招来,看到霜怀站在那叫唤,人俊声音也好听,忍不住就出言调戏,霜怀不想得罪客人,咬牙忍了,地痞于是得寸进尺,抬手去摸她的脸,单刚听到声音望过来,正好瞧见这一幕,怒火登时窜上三尺,冲过来就打了人一耳光。

      事情最后竟演变成不可收拾,架打了起来,客人全吓跑了,柳陈夫妇也躲到了灶后,单刚以一对五,被群殴。

      霜怀先喊别打了,后来见单刚挨拳了,就喊公安来了,再后来见其中一人操起根铁管,足有她手臂粗,单刚要是挨上一下,脊骨怕没得完整了,霜怀脑袋轰地一热,冲进柜台里,操起砧板上的刀,过去就给持铁管的那人一下。

      那人当时举起铁管,露出腋下空门,霜怀那刀正中他肋骨边,那人居然还回过头来对着霜怀骂了句:“你砍老子!”接着才轰然倒下。

      大家懵了,霜怀更是吓呆当场,单刚冲过来拉起她就跑,霜怀跄踉了几步,单刚喊:“快跑!”

      疯狂地奔了一段路,后面传来喊叫声:“杀人了!快截住他们。”

      单刚见街上的人纷纷看过来,怕真被人截住,拉着霜怀便往一条小巷里边跑,也幸亏刚才他反应快,跑出有一段距离了,那些地痞才追上来,等他们追到巷口,单刚跟霜怀已经拐入另一条巷子了,两人慌不择路,只拚了死命地跑,后来实在没力气了,才停下来喘气。

      单刚问霜怀:“脚没伤着吧?”

      霜怀惊魂略定,抱住他哭:“我杀了人了!”

      单刚打打杀杀的场面毕竟见识过,还算镇定,拍拍她安慰:“别怕,有我在。”

      就着微朦的天光打量周围,脚下是一条挺宽的道路,路旁已没了房子,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树林,再后面是连绵起伏的山岭,看来已经跑到镇子外的公路上了,单刚正想着要往哪个方向逃,只听来时的方向有狗吠声此起彼伏,霜怀颤抖:“他们追过来了。”

      单刚也有点慌,指着那片树林说:“咱进去躲躲。”

      这天晚上只有星光,进了树林几乎一片漆黑,单刚拿出霜怀之前送他的小手电匙扣,在暗淡的光线中,高一脚低一脚地在树林中艰难穿行,一边又留意倾听后面有没有追兵,幸好只听见公路上的车辆呼啸声,单刚想,兴许那些人是以为他们拦了路上的车逃走了,但还不敢松懈,几次霜怀走不动了想停歇,都被他半扶半抱着继续再往前,后来走出平地的这片树林,上了山,单刚人也快脱力了才停下来歇息。

      歇了一会,气是喘过来了,可两人晚饭都还没吃,山间夜里的寒气又重,渐渐就感觉既冷且饿,霜怀又因为恐惧,人几乎萎成一团,单刚把她搂紧,心中开始后怕,如果不是跑得快,那些人会不会要杀霜怀偿命?现在肯定有人报案了,要是公安追来又怎么办?

      想完这些他心乱如麻,但怀中颤抖的霜怀又不容他多想,抬头看到山腰隐约有几处灯火,想必住有人家,他寻思着在露天过夜不饿死也会被涷死,就跟霜怀说不如上去借宿,又叮嘱她如果逢人问起为什么夜里还在山上,要回答游玩的时候行李不小心掉下了山崖,下去捡,结果迷路了。

      霜怀早没了主意,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些灯光瞧着挺近,走起来却好象没完没了,眼见灯光逐次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盏,单刚吓坏,真怕连它也熄灭掉,搀起霜怀在山路上一鼓作气朝那方向赶,最后总算来到了一间屋子前,单刚累得一屁股坐倒地上,霜怀也蹲下来喘着粗气。

      屋前有个老伯正弯腰翻捡着农作物,对这突然冒出的两个人着实吓了一跳,站起身警戒地望着他们。

      单刚缓过气来,把预先编好的话跟那老伯一讲,求他收容一晚上。

      庄稼人大多纯朴,那老伯也不疑有它,还特别热情,先煮了面条招待,又烧热水让他们洗澡。

      单刚趁着霜怀去洗澡的时候跟老伯搭了几句话,晓得这里原本是个村落,但现下年轻人都奔城里淘金去了,只剩下孤老寡幼还守着家园。

      “像我那两个小子,都跟人跑去深圳喽,说那里赚钱快,过个几年就能寄钱回来盖座大房子,唉,年轻人不懂老人心啊,老伴走了,没个人在身边房子大又有啥用?还不如一家人团圆来得强呀。”

      老伯的话不无凄凉,令单刚想起家中的父母,出来了几天,不知这会儿他们都急成啥样了?

      霜怀很快洗出来,单刚困乏得要命,进去囫囵冲洗了一下,出来时老伯还在屋外头捣鼓农活,单刚跟他说了一声就进去睡了。

      这屋只有两个房间,单刚刚才谈话时又早说了跟霜怀是夫妻,这时自然就奔了霜怀睡的那间去。

      霜怀躺在床上已经半迷糊了,只眼睛还勉强眯了一条缝在等他。

      单刚把衣服脱了,钻进被窝里抱住她亲一口:“睡吧,啥事都等明天再想。”

      话说完还不到一分钟,霜怀已经睡着,单刚探手过去帮她腋好被子,闻到她身上的香皂味,还感觉到她胸前的曲线在他的手臂下起伏,可这时候他啥流氓心思都耍不起来了,想着出来才几天,倒霉事就遇上一大堆,难道真是老天对他们违悖伦常的惩罚?又想今天可把霜怀吓坏了,要是公安真来缉捕,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被人抓走。想了一会倦意袭来,便也入睡。

      半夜霜怀可能做恶梦了,边叫他的名字边哭泣,单刚强撑起精神哄她几句又再睡去。

      一夜的逃亡也真把两人累够戗,隔日竟睡到近乎正午,醒来都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迷糊,待清醒了,心里都有一个念头,要能永远睡下去别醒来就好了。但肚子饿得咕咕叫,单刚说先起来吃了饭再打算吧。

      霜怀缩在他怀里又再抖:“你说外面会不会有人来抓咱们了?”

      “不会的,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躲山上了。”

      单刚嘴上安慰她,心下毕竟也是惴惴,就让她先别出去,等他去查探一下再说。

      走到外边,风平浪静,人影也没一个,老伯应该是下地去了,厨房的桌上放了一锅粥,一碟腌菜,可能搁得久,粥都凉了,单刚把锅放回灶上回热。

      吃毕早饭,两张愁容又相对。

      行李都撂在了柳陈店里,包括单刚身上仅有的九十块钱,也因为放在了他外衣的口袋,而外衣又被他脫下来不及拿,所以现在是彻彻底底的身无分文,而且还杀了人,公安说不定已经发了通告四处在通缉了,中国虽大,能逃哪去呢?

      这样的境况令人看不到未来,霜怀眼中又流露出深深的绝望,单刚感到心疼又内疚,甚至想,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他挖空心思的撩拨,霜怀不会喜欢上他,也不会被学校开除,更不会有今日的担惊受怕,所以一切的后果都应该他来承担,于是郑重叮咛霜怀:“如果真被抓住了,一定要说那刀不是你砍的,是我被他们打了才失手砍下去的,霜怀,你一定要记住。”

      他是存了最坏的打算,假如那人真的死了,那大不了他去偿命,只要霜怀能够脱离干系,活得好好的,他一条命也就值了。

      霜怀却不这么想,哽着声说:“不要,你要是被抓去枪毙了,那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

      单刚心中甜涩掺半,把她搂过去说道:“傻瓜,换我认罪的话,可能会判正当防卫,罪会轻点,再说那人未必就死了,要是没死,我最多判个几年,等我出来咱又能在一起了。”

      霜怀久久没有出声,一会儿问:“今天几号?”

      “12号,咋了?”

      “那后天是2月14日,是情人节。”霜怀紧抱住他,幽幽叹息,“要不咱情人节一起殉情吧?”

      “殉情?”单刚无意识地重复,之后呆了呆,没吭声儿。

      霜怀接着说:“我要是被抓去,你不忍心,可是你去顶罪,我又伤心,左右我们一个死了,另一个都不能独活的,是不是?”

      单刚回答:“你要是死了,我一定是活不成的,但是霜怀,其实你可以去香港找你爸妈,在那里继续读书,以后找个更好的。”

      霜怀推开他,怫然不悦:“说什么呢?别说你死了,就算你被关进去几年,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过,我不要去香港,也不要什么更好的。你不是说过么?如果不能在一起,宁愿死了好,那我就跟你一起死。”

      单刚心头一热,握住她的手:“好,那就一起死。”

      也许世界上最勇于面对死亡的,是少年,而不是垂暮的老年。因为年少,所以看到的人生比较简单,于是凭着一份热血,一份孤勇,生死都不在话下,可如果再过个几年,阅历越丰富,或许一起死这句话他们就会掂量再三了,但此时此刻对他们来说,爱情是天,爱情是地,天地间再没有什么能超越它。

      那么一起死吧,情人节殉情多么浪漫的一件事!所以他们决定,在此之前啥都不用去顾虑了,只管快乐地去过就好。

      下午他们跟老伯一起下田,帮他插秧。单刚以前的活计还没撂下,秧苗在他的手下排列得井井有序,霜怀却是第一次干这活,速度慢不说,插出来的秧苗还歪歪扭扭。

      “小伙子这活漂亮呀。“老伯打趣:“但你媳妇可就差多了,敢情平时都舍不得让她下田哩。”

      单刚说:“那当然了,不是我癞蛤蟆鼓肚子自吹自擂,我媳妇的脸有多漂亮,我这手活就有多漂亮,这叫相辅相成,你想呀,她少下田,少点风吹日晒,不就多点漂亮吗?那活只好我干喽,多干点,这不就越干越漂亮了吗?”

      老伯大笑:“一句话说了呗,漂亮媳妇是用来疼的。”

      霜怀跟他们隔了段距离,听到笑声,回头喊:“说我啥呢?"

      单刚喊回去:“说你能干呢。”

      霜怀不知嘟嚷了句什么,扭头又干活去了。

      单刚站着望她的背影愣了会儿神。

      老伯呵呵笑:“小伙子啊,我看你俩是瞒着家里跑出来的吧?”

      单刚一怔,竖起拇指说:“老伯高人啊,料事如神。”

      老伯得意:“戏文里见多了,富家千金穷小子,这码子戏千年不变,对不?”

      单刚笑,当是默认。

      老伯又问:“那你们是要去哪呢?”

      单刚说:“哪都不去了,打算一辈子都呆在这,您老说好么?”

      老伯只以为他在说笑,笑道:“那好咧,以后我老头子可就有人陪着一起下地耕田喽。”

      “行啊,我们给您施肥。”

      单刚一会儿跟霜怀偷偷说:“媳妇,咱这两天尽量吃它个肥油肥油的,养好皮囊就给老伯当肥料,天龙八部那个王夫人不是也拿尸体种花么?”然后又咕咕地笑:“保准让老伯种出来的东西水光油亮的,特别好卖。”

      霜怀寒毛都竖起来了,敲他脑袋小声骂:“那直接叫他把咱们做成人肉叉烧包得了。”

      言语间虽不把生死当回事,其实心里还是会黯然的,想想,如果上天能够宽待一点的话,当然不敢奢望奇迹会出现让他们改变血统,但至少不要让火车相撞,那现在说不定他们在广州已过上平平静静的小日子了。

      霜怀的情绪通常直接反应到脸上,单刚可瞧出来了,心里也酸得难受,但一转念,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只要能做成夫妻,总归不会比这辈子更糟,就贴到霜怀耳边笑:“媳妇,在被做成人肉叉烧包之前,咱还得先完成一件事。”

      霜怀问啥事。

      “做夫妻呗,真正的夫妻。要不然你白被叫了媳妇,空担个名份,多冤啊。”

      结果不难想象,在被做成人肉叉烧包前,他先被霜怀掐了一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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