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萍踪

22、青春作伴 (1)

　　人说少年不识愁滋味，这话套在单刚和霜怀身上，也许偏颇，毕竟两个人都经历过一段压抑的哀愁，还悲叹过身世的无奈，可青春的本身决定了他们对生活的无知无畏，世俗的眼光，前途的困难，或会一一遭遇，但都不是不可克服的，而且那也是将来的事，至于眼前的，能够坐到一起，相互牵个手，就已经很好很好。

　　如果单刚的家人细心一点，就会发现这两位少年脸上时刻都挂着甜蜜的微笑，时而还脉脉地互望，遇上人了，眼光便羞涩地错开，只可惜正月里来事儿多，大人忙俗务，小孩顾玩耍，没有人将目光在他们身上多作停留。

　　如此过了初十，单刚不得不跟天胜回白水巿开工，霜怀离开学却还有一个星期，搁在以往，那也就各管各的日期呗，但现在大不同了，一忽儿不见都是顶难受的，单刚叫霜怀跟他一起去天胜店里住，他就跟天胜挤一间房，他那间让给她。霜怀倒是有点被他说动，可天胜不同意，把单刚秘密叫去，先表达了对他执迷不悟的痛心，再陈述了祖国地大美女博的可爱之处。

　　单刚给他来个嬉皮笑脸：“兄弟说得极是，但君不闻，血可洒，头可断，惟有爱情不可抛吗？”

　　天胜气得给他一脚：“你妈的还淫上诗了，没听人说行狗且之事吗？跟自己侄女儿好上了，那连狗都不如！”

　　单刚也不生气，对着他一揖到地：“您老教训得是，咱不是狗，不行那狗且之事，咱是人，最多只有苟且之心。”

　　天胜听胡涂了，拿出他的宝贝成语词典一翻，一脚又踹上了，笑骂：“你他妈仗着有个学问好的侄女儿是吗？好，老子答应你了，等她住过来，老子就苟且一回，让你想死的心都有。”转眼却跟单刚条件交换，“除非你让霜怀把云霓也叫过来，否则免谈。”

　　单刚只好去求霜怀，这回轮到霜怀不同意，说云霓跟她男朋友好好的，破坏他们的感情岂不罪过？单刚振振有词反驳她：“真正的爱情是经得起考验的，说不定让云霓多见见天胜，发现那流氓一无是处，同她男朋友感情反而更好呢？”霜怀禁不起他撺掇，试打了个电话给云霓，想不到云霓老早就从北京回来了，听霜怀问说去天胜店里见面好不好，居然一口就答应了。

　　正月十一下午，天胜那店开巿，为显气象一新，特地买来好几串鞭炮，在门口噼哩啪啦地炸了好半天，把五邻四舍都引了出来瞧。云霓那天还真来了，穿件白色长羽绒，黑色长统靴，跟穿粉红外套的霜怀站一起，一个英气，一个娇俏。

　　别人是看热闹，单刚跟天胜这俩家伙却只管眼里的那个人，天胜捅捅单刚：“哥们，瞧见了没，那就是朵牡丹，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单刚也满眼陶醉：“哥们，看看我的眼，瞧见没，里面全是星星，星光下的茉莉，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又香又白……”各唱各的，后来一咂味，不对呀，穿红的是霜怀，白的才是云霓，两人互瞪一眼，切，傻叉！

　　爆竹一轮轰炸后，天胜晚上又打电话去菜馆叫来一桌酒席，其实他店门前水静鹅飞一如往昔，真没啥好庆祝的，但事业挫折爱情却似有点小苗苗，也难怪他心怀雀跃，席间殷勤向云霓劝酒劝菜，又问她在北京的见闻，云霓也乐呵呵地向他道着万里长城的北风刮北京的烤鸭顶刮刮，仿佛之前那晚的不愉快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可细心一点的话，还是能从他们的眼神碰撞里瞧出点爱怨交缠。细心的当然不可能是单刚，他只顾着给霜怀布菜了。

　　在座的还有店里的老师傅老张和小伙计恒子，老张瞧瞧眼前这花样年华的四少年，悄问恒子：“两对儿？”恒子说：“您老说错话了吧？刚子跟他侄女儿能叫一对？”老张笑：“瞧我这老糊涂，忘了这关系了。”

　　在人眼中，单刚和霜怀再亲近，理所当然都是叔侄儿感情好，单刚于是仗着这份理所当然，手脚挺放得开，扶下肩膀啊碰个手之类的时不时都有，不过男女注定要有差别，霜怀就顾忌得多，遇到这种情况，比如现在　──　单刚的手在桌底下拉住她的，还在她的掌心里画圈圈，霜怀痒得想发笑，脸上还要装端庄，然后狠拧他一下，警告他不许乱来。

　　单刚一笑，放开了手，心里在想，对比天胜和云霓，他跟霜怀幸运得多，是简单的两情相悦，可也不幸得多，不能冠冕堂皇的曝光于人前。但这种遮遮掩掩比起光明正大反而有着微妙的刺激，想象一下，如果现在只有他跟霜怀两个人，那么他就亲一下她的嘴儿，突然老张进来了，他跟霜怀听到脚步声倏地分开，霜怀的脸立刻成了一朵红牡丹，多好看，多有趣。

　　他不知道他这样想着，脸上笑得有多猥琐，霜怀瞥眼瞧见了，约略猜到了跟她有关系，恨不能离他远远的，天胜虽有云霓在侧，贼眼还是溜溜的，一筷子打到他手背，不怀好意地说：“宽啊，前两天你那女朋友陈彩云还找我来着，要我再帮你们撮合撮合。”

　　哪知单刚早就向霜怀坦白过了，这时嘿嘿笑：“你会错意了吧？我可是听她说其实是喜欢你来着，您老英俊潇洒，看上的可不只她，她那些姐妹们半数以上都是您的裤下之臣。”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云霓的神经，脸色有点变，天胜气得在桌下踢单刚一脚，霜怀也暗碰了下单刚。

　　单刚赶紧打哈哈：“开玩笑的，其实她喜欢的是老张，上次来参观一趟后就喜欢上了。”

　　老张笑骂：“小子连我也消遣上了？”

　　单刚嗟叹：“唉，人心不古，您老怎能想歪呢，喜欢有很多种嘛，她说了，您这模样多慈祥呀，想认您做爷爷。”

　　老张摸摸脸：“咋说得我这么老？俺闺女年方二八，比你们还小，下回你跟她说，认爸爸可以，爷爷再等上数十年。”

　　众人笑了起来，云霓却说要先走，霜怀想送她，天胜抢先说：“夜黑风高怕有贼盗，还是让本香帅来保这趟镖。”

　　云霓总算笑了，啐他：“楚留香要长你这样，苏蓉蓉早嫁了胡铁花。”跟大家扬手再见后就走了，天胜跟她后面，回头还向单刚摆一Ｖ字的胜利手势。

　　天胜这一送竟送了很久，酒席撤了，老张回去了，恒子也在仓库里呼噜了，还不见他回来。霜怀随单刚到楼上，担心地说：“不会跟云霓单独约会去了吧？”

　　单刚说：“那不更好，四个人成两双儿，下雨天连雨伞都省了两把。”心里巴不得天胜越晚回来越好，好让他跟霜怀独自多处会儿。

　　霜怀没接话，低着头跑进了房间，还把门关上了，单刚估摸着她这是害羞了，心想我只说了成双儿就羞成这样，要是说句我爱你呢？要是，要是再像那天晚上那样亲她呢？当然这次下嘴会轻点，那她还会咬会跑吗？

　　回味那晚的情景，他脸也红了，心跳也加快了，真想追进去又试那么一下，可是没胆，只能门外徘徊，期待霜怀能自己开门出来喝杯水上个厕所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