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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只团子 ...


  •   赵晏清近来时常出入曾贺两家。

      他人长得俊俏,言谈举止也进退有度,街坊四邻几乎无人不识、无人不喜,贺知梅和外婆都没来得及开口呢,他们反而一个接一个地先跟人打起了招呼。

      “诶?是小赵啊?今天又过来看罗孃?”

      “你的事儿忙完啦?是不是要回青溪啦?啥时候走啊?”

      “小赵小赵,那个…不知道你下午有空没空?我家那个小崽子物理成绩特别差,你能帮忙辅导辅导吗?”

      赵晏清随口应付了几句,走到外婆的身边站定,而后他的目光在刘淮宇身上掠过一瞬,便问外婆与贺知梅,“这人来找麻烦?”

      如果是私下里的争执,外婆碍于家丑或许不会跟赵晏清坦白,可是笑话早给人看了去,她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简明扼要直接告诉赵晏清重点,“这两个无赖居然诬赖梅梅偷了他们的项链!”

      “尤其是他!”外婆说着抬手一指刘淮宇,“三番两次揽着梅梅去报警,谁知道他在盘算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下作勾当!”

      赵晏清闻言,面露几分兴味。

      他摘下墨镜又反扣在后颈,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随之显露人前,视线也顺着外婆再次转向刘淮宇,眸光凛然。

      “偷?”

      他下颌微抬,唇间溢出一丝不屑的嗤笑,像是在嘲讽刘淮宇的愚蠢,“看来你的手里并没有证据,否则何必拦着人自证清白?”

      刘淮宇在看人方面多少长了些见识。

      赵晏清一出现,他就直觉林雪莹所说果然不假,此人不仅模样上佳,周身的气度更是只有身处富贵、含着金汤匙出生才养成的矜贵倨傲。

      刘淮宇顿觉矮了不止对方一头,但想到贺知梅或许是攀上了高枝儿才会急急忙忙与他退婚,心底便翻涌着被背叛的怒火。

      “谁说我没有证据?”刘淮宇冷笑道,“我不过是念在跟贺知梅往日的情分,不愿她吃牢狱之灾的苦而手下留情罢了。”

      “既然你们执意要报警,那就随你们的便!”

      事到如今,他仍然不觉得报警会对他有任何不利,说到底强龙不压地头蛇,眼前这小子一口北方腔调,还莫名出现在灵云县这穷乡僻壤,大概率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富二代。

      山高水远,就算他家里再有钱,也难以借势。

      相比于刘淮宇的有恃无恐,福婶就差把“心虚”写在脸上,她手忙脚乱地用布手绢擦干脸上的水,压低声音紧张地问儿子,“真的要让他们报警?”

      刘淮宇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嗯。”

      福婶盲目自信自家儿子的能力,见他神色从容,随即也放下心来。

      “好啊。”

      赵晏清似是没有将刘淮宇话里暗含的挑拨之意放在眼里,从善如流地拿出手机,在拨出报警电话前还跟贺知梅和外婆确认了一遍。

      两人的态度坚决,不避不让,赵晏清心里有了数。

      电话打完,外婆没管刘淮宇母子以及看热闹的路人,只让赵晏清和几个熟识的邻居到店里边吹风扇,边等警察过来。

      “谢谢你。”

      贺知梅给赵晏清倒了一杯酸梅汤道。

      赵晏清侧身翘腿坐在靠近店门的那根条凳上,后背靠墙,单手按着手机键盘,似乎在跟谁发短信。

      等贺知梅过来,他调整了坐姿,并且空出左手接下她递来的水杯,随口问道:“今儿具体什么情况?你跟那两人是认识的?”

      他面上不显,私心里可是对“情分”两个字耿耿于怀。

      贺知梅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在十八年的人生中经历的最大风浪就是爷爷去世、错失高考,说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丑事,因着面子薄,她臊得脸上发热。

      饶是如此,当着赵晏清的面,她眉眼间也落落大方,认认真真地轻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

      “哦,有过婚约啊。”

      赵晏清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又念及自己没有置喙的立场,他不得不强行将在心口乱窜的酸涩感压下去,“所以,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退婚当天赔给你的750块钱?”

      “嗯嗯。”

      贺知梅微微噘嘴,点点头,“刘淮宇把项链的克重、价格、模样都说地一清二楚,我怀疑他们是在其他地方弄丢了又或者没丢,反正都是找个由头来讹诈我。”

      “也不一定啊,”赵晏清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空口白牙,又没有实证,类似的话术我能照着模样编出一百条。”

      “可是他为什么不怕我报警呢?”贺知梅奇怪。

      说到这个,赵晏清的目光带着探究的意味落到站在太阳底下,晒得满头大汗的刘淮宇母子身上,眼里的神色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他在市里工作?哪个单位?”

      贺知梅摇头,“是在市里,至于在哪个单位...”

      “我不是很清楚。”

      赵晏清天生记忆力就好,观察力也敏锐,加之在军校又特意训练过,是以他在脑海里略一搜寻,就找到了甫一见面,自己为何会觉得刘淮宇母子熟悉的原因。

      当然,他暂时没对贺知梅说,只道:“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明明是他寻常温和的语气,可贺知梅却莫名听出了一种有如大提琴琴音的深厚低沉之感,无端撩动人的心弦。

      贺知梅垂下眼睫,默默拉开了与赵晏清的距离。

      小县城面积不大,派出所出警却慢。

      眼看着快到中午,一众好事者左等右等也没见警察到,慢慢地就散了好些。

      刘淮宇和福婶的衣服、头发也被顶头烈日烤干了,眼下是又热又渴,早不复来时的咄咄逼人之态。

      福婶心疼儿子,在棉布上衣的兜子里摸出一枚五毛钱硬币,“去买瓶水喝,瞧你渴得嘴皮都干了。”

      “没事。”

      刘淮宇挡开她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粉馆里正一派风轻云淡,姿态闲适聊着天的贺知梅与赵晏清。

      “妈,你以前见过这个男人吗?贺知梅她爷爷去世时出现过吗?”

      福婶老封建了,在她的认知里,贺知梅即使与自家退了婚,那也是儿子不要的破鞋,眼下她当着外人的面就敢野男人勾勾搭搭,简直不知廉耻!

      刘淮宇一问,她刻薄的五官瞬间变得扭曲狰狞,张口辱骂道:“那小贱蹄子平时闷不吭声,见到我也没个好脸,谁知道她在哪儿叉腿勾来的男人!”

      “贺家的死老头子一死,小贱人就吆五喝六地上门跟你退亲,我看啊,说不定是她肚子里揣了个野种瞒不住了!”

      福婶一说到激动处,口水点子就止不住地往外喷,形容粗鄙丑陋,让刘淮宇眉心紧蹙,不堪与她为伍。

      “我知道了。”他实在不想听辣耳朵的污言秽语,不耐烦地打断福婶,“我说过很多次让你说话文明一点,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我...”福婶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偃旗息鼓地缩着脖子,讪笑道,“我这不是习惯了嘛。”

      刘淮宇冷声道:“习惯了也得改!难道你想丢我的脸?”

      “是是。”

      福婶就指望着刘淮宇功成名就,让她享受荣华富贵呢,自然是无有不应,“我以后一定注意着。”

      刘淮宇鼻孔里哼气,也不知道对她的表态满意不满意。

      母子之间难有共同话题,气氛变得僵冷。

      没多会儿,楼上的三个小孩儿一阵风似的跑下来,曾时凯抱着玩具水枪领头在先,他从刘淮宇和福婶身边经过时,突然又是一个攻其不备,令人好不狼狈。

      “罗碧云!”福婶跳着脚一面躲一面尖声叫道,“我迟早打死你家的小兔崽子!”

      曾时凯听了,手上的动作不停,回骂道:“臭老太婆!老巫婆!老兔崽子!”

      “看打!”

      贺初初和贺星勉跟在后面,见场面鸡飞狗跳,唯恐殃及池鱼,她拉着贺星勉就身形灵活地窜进了店里。

      他俩先给赵晏清问了好,然后挨着贺知梅坐下来。

      贺知梅把桌上多余的酸梅汤推到姐弟面前,然后问,“小凯怎么又把玩具水枪带楼下了?”

      贺初初眨巴眨巴大眼睛,眸光闪闪,“总会有用的吧?”

      贺星勉捧着水杯喝了一小口,闻言也“嗯嗯”地附和贺初初的话。

      贺知梅却不赞成,“福婶年纪大,小凯有没轻没重的,万一让她磕着碰着,我们有理也得变无理。”

      贺初初鼓鼓脸,“对哦。”

      外婆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气势汹汹地走出去,揪住玩心大起的曾时凯的耳朵,将人带了回来。

      而刘淮宇和福婶总算得了一丝喘息。

      曾时凯耷拉着脑袋被训话,赵晏清瞧得好笑,语调闲闲地问贺初初,“我刚到那会儿,那两个人就浑身湿哒哒的,也是你们干的?”

      “对啊。”贺初初一脸小得意,“你不知道他们的气焰有多嚣张,降降火才好呢。”

      “做得不错。”赵晏清比了个大拇指。

      贺知梅算是明白了,赵晏清的心理年龄没比弟弟妹妹们大多少,她没眼再看,转而摸摸贺星勉的头,问他,“勉勉饿了吗?”

      “姐姐做的玉米粑粑应该好了,想不想吃?”

      贺星勉奶声奶气地答,“想。”

      等贺知梅进后院厨房去,贺初初趴过去跟贺星勉咬耳朵,“玉米粑粑是什么?”

      “初初没有吃过吗?”贺星勉捂着嘴,小奶音都成了气声,“玉米粑粑是玉米糊做的,甜甜的,软软的,可好吃了。”

      两小只旁若无人的叽叽咕咕,赵晏清不甘寂寞,假意咳嗽两声吸引贺初初与贺星勉的注意。

      等两双又大又圆又黑亮的眼睛齐齐看向他时,他掩唇问出了一个同样的问题,“玉米粑粑是什么?”

      这边贺知梅才将一屉蒸笼的玉米粑粑端出来,外头就来了一辆面包车式样的警车,慢慢悠悠地停靠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四个身穿95式警服的警察依次从车上下来。

      其中一个年纪最大,资历也最老的模样,刘淮宇扫了一眼他的肩章上的四角星花,当即判断出他的警衔。

      环山路这一带由灵云县东城派出所管辖,来人是派出所所长。

      普通的群众纠纷不至于让所长出警啊?

      刘淮宇心有疑惑,但这并不妨碍他主动上前攀关系,“警察同志,劳驾您百忙之中为人民服务。是这样的,我送给母亲...”

      他话音未尽,所长就一脸冷漠地截住他的话头问,“是你报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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