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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三十只团子 ...


  •   福婶没有让刘淮宇失望。

      她使出贯来爱用的且屡试不爽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招数,人往地上一坐,便哭天抢地地开始喊,“老天爷诶!老婆子我怎么这么命苦哦!怎么就遇上这黑心肝的一家人哦!”

      “前些天连蒙带骗地坑了我好几张百元大钞,今天偷了我的金项链又不承认!老天爷,求你给我指条明路到哪儿才能伸冤哦!”

      她说得有板有眼,在场围观的人虽然不少是街坊邻居,但是路过的陌生人占大多数,他们不了解实情,很容易就被带进福婶的节奏里,七嘴八舌,纷纷指责起外婆的不是来。

      外婆和贺知梅身正不怕影子斜。

      尤其是外婆,当着她的面空口白眼的污蔑人,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心中的恶气,也顾不得大庭广众下的体面不体面了,当即两手叉腰,往福婶面前一站,居高临下地沉声诘问她,“好!既然你说我家梅梅偷了你的项链,那我问你,你的项链长什么样?有几克重?花了多少钱?什么时候在哪儿买的?还有□□呢?”

      “你说不清楚就是敲诈!我马上报警!”

      福婶听到“报警”两个字,不由想起退婚那日外婆所说的要把事情闹大到刘淮宇单位去的威胁,她蓦地感到一阵后怕,唯恐自己一时冲动给儿子惹了麻烦。

      她提心吊胆地转眼去看刘淮宇的脸色,不想刘淮宇神态从容,不疾不徐地替福婶向外婆回答了刚才一连串的问题。

      “那项链是我前两个月前在青溪的百货商场给我妈买的,款式是水波纹的链条配蝴蝶吊坠,克重差不多有8.95克,花了我800块钱不止。”

      “至于□□,当时为了避免我妈看到价格多问,所以我就留在了青溪市的住处里,如果外婆需要,等我回去再寄给你。”

      这话不算刘淮宇胡诌,他曾经确实买过一条黄金项链,不过赠送的对象不是福婶,而是给领导夫人的生日礼物,眼下用来搪塞外婆,有理有据。

      他也不怕外婆真的去报警,毕竟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鸡毛蒜皮事,那些基层小民警最容易和稀泥,到时候他再打点一番,由不得贺家不吃下这个闷亏。

      福婶见刘淮宇一副成竹在胸之态,她顿时心也不虚了,腰板也挺直了。

      自从那日平白无故被贺知梅要走700多块钱,她便茶不思饭不想,既愤恨又心痛,所以很早就在谋划着如何才能从贺知梅身上刮下一块肉,以此报仇雪恨。

      如今有刘淮宇做后盾,她麻溜儿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外婆和贺知梅耀武扬威,“罗碧云,你听到了吧?我骗你了吗?”

      “你做些亏心事也不怕遭天谴!你今天要么把项链还给我,要么就赔钱!要不然当心我跟你们没完!”

      “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哦,遇到你们这丧德的一家人!”

      外婆先时看清刘淮宇的人品不堪,却也没料到他竟会低劣至此,毫无道德底线地跟他妈一唱一和,企图敲竹杠!

      她与贺知梅交换了一个眼神。

      贺知梅在旁将刘淮宇看得明明白白。

      记忆里那个还算成熟稳重的白衣少年早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被世俗所浸染而变得精明算计的市侩男人。

      她一个眼神都不想多给他,只与外婆商量道:“他们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还是报警吧?”

      “嗯,”外婆点头,“你拿上零钱去前面老康头儿家的小卖部打电话,我在这儿守着。”

      贺知梅的裤兜里有几枚硬币,随即也不耽搁,转身提步准备往状元牌坊那边走。

      结果刘淮宇拦下她,那双浓黑深沉,隐藏着不明意味的眼睛紧盯贺知梅的脸道:“你确定要报警吗?”

      “你有证据证明你没有偷拿我妈的项链吗?而我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你觉得警察信我还是信你?”

      “你年纪还小,如果因此留了案底,岂不是得不偿失?就算我们已经退了亲,在我心里你仍是我的妹妹,于公于私,我都得为你考虑不是?”

      刘淮宇的语气极为坦然平常,可落在贺知梅的耳朵里,饶是在30多度的高温天气里,她都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直觉感到危险,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刘淮宇注意到她的动作,非但不觉冒犯,内心里还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想要将对方征服掌控的谷欠望。

      离开灵云县的这几年,他在外面见过很多女人,环肥燕瘦,各有风情,不过都不及而今尚未完全长开,如同夏日里迎风摇曳的水芙蓉般纯澈清甜的贺知梅。

      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刘淮宇有那么一瞬后悔福婶自作主张答应跟贺家退婚,然而转眼,他莫名的自信和优越感又让他觉得,以贺家连一个当家做主的男人都没有的现状,贺知梅势单力薄,她迟早会是他的。

      既然把贺知梅视为待宰的猎物,于刘淮宇而言,地位不对等也就没有与她啰嗦的必要,因而他将目光转向外婆,表面上很是好商好量的态度,“外婆,我们几家相交多年,谈钱多少伤感情,可项链是我送给我妈的心意,又是梅梅妹妹的失误才不见了踪影...”

      “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项链就不用梅梅妹妹按照原价赔偿了,意思意思出个600块就行。”

      他这番话说得通情达理,在场的别说纯看戏的路人,就是平时与外婆来往密切的邻居都动摇了,接二连三的出口劝道:“罗嬢,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要真是梅梅的错,给点补偿无可厚非。”

      “老罗,你想想真闹到派出所去的话,到时候惹了一身麻烦,吃亏的还是你家梅梅啊。”

      外婆活了几十年,见过的妖魔鬼怪还少了?她完全没把刘淮宇的把戏放在眼里,神情越发冷肃道:“你们懂什么!”

      “别说所谓的‘金项链’是无中生有,就是真的存在,梅梅的眼皮子也没浅到去拿别人东西!”

      她说着转而对上刘淮宇的脸,“你少在这儿当好人!说得好听是大学生,其实你就是个地痞无赖!”

      “当年我就跟梅梅的爷爷说,你们姓刘的根种都是坏的,没一个好东西!果不其然,让我说准了!蛇鼠一窝的腌臜东西!我呸!”

      外婆向刘淮宇“tui”了一口,旋即又喊贺知梅,“梅梅,去报警!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

      “好。”

      贺知梅这回了经验,打算绕开刘淮宇离开。

      刘淮宇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而后似笑非笑地对外婆道:“外婆,我好说歹说你不听,真的要跟我较劲吗?”

      贺知梅被箍住手臂,难受得紧,她挣扎好一会儿都没能将自己解救出来。

      外婆又不是吓大的,她一双精明的利眼直刺刘淮宇,狠声道:“你赶紧给我放开梅梅!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周围的人也不及防刘淮宇会对小姑娘动手,不管立场如何,皆是出声劝解。

      刘淮宇本就没想对贺知梅做什么,他不过是被外婆的怒骂给刺激到敏感脆弱的神经,而一时做出冲动之举。

      “抱歉。”

      刘淮宇松开对贺知梅的桎梏,并且迅速掩藏起内心的真实想法,脸上换作一副关心之态地询问贺知梅是否被他冒犯。

      贺知梅却充耳不闻,对他厌恶至极。

      楼上扒着窗框目睹全过程的三小只气得要死,以贺初初最甚,她在看小说时就觉得刘淮宇特别low,更何况现在她还亲眼目睹对方对贺知梅不动声色地流露出的势在必得的觊觎之心,愣时被恶心得跟吞了苍蝇似的想吐。

      “初初,那个人就是跟梅梅姐姐订过婚的人吗?”

      贺星勉一张白玉小脸皱巴巴的挤在一起,好像也是为刘淮宇的所作所为而感到不齿。

      “是他。”

      贺初初心口蓄积了一团火亟需发泄,她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忽然想到正趴在客厅窗户上,用玩具水枪滋远处的树桠的曾时凯。

      她“蹬蹬”跑过去把人喊来,然后指着刘淮宇和福婶对他说:“小表哥,用水枪滋他们。”

      曾时凯不知缘由,当然他恶作剧整人也不需要理由。他伸出脑袋往楼下一看,瞬间明白过来,咬牙切齿地骂骂咧咧,“好哇,又是这个死老太婆,看本大侠不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贺初初和贺星勉立马给他让出位置。

      曾时凯占据有利地形,又有力气有准头,加上玩具水枪的射程也挺远,他“咻咻”几下,那带着力道的水线就直奔刘淮宇和福婶而去。

      总归只需要打中人,无所谓头发、脸又或是衣服,在他连续不间断还出其不意的猛烈攻击下,刘淮宇梳得一丝不苟的分分头就遭了殃。

      等他抬头寻找到始作俑者时,曾时凯抓住机会乘胜追击,对着他引以为傲的脸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刘淮宇狼狈不堪,左躲右闪,哪想曾时凯却紧追不舍。期间福婶试图上前帮忙,却遇到曾时凯的无差别攻击,母子俩几乎抱头鼠窜,沦为笑柄。

      “哈哈哈!哈哈哈!”

      四周都围着人,巴掌大的地儿,刘淮宇跟福婶躲又能躲哪儿去?

      好在玩具水枪里很快就没水了,曾时凯才意犹未尽的收手。贺初初见状,拉了拉贺星勉,两人拍着巴掌,冲那两人扯着嗓子嘻嘻哈哈地大声嘲笑,“落水狗!落汤鸡!”

      “活该!活该!”

      刘淮宇在灵云县的时候,从来都是外人眼里的品学兼优的好苗子,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村子里都高人一等。

      直到到了大学及至参加工作,他所有的骄傲都被现实一一击碎,那些深藏在骨子里的自卑如雨后春笋般野蛮生长。

      他痛恶奚落贬低他的所有人,即使对方只是小孩。

      清亮的童音与周遭嘈杂的嬉笑声混在一起,争先恐后地钻进刘淮宇的耳朵,席卷他的全身,他尚有理智存在,隐忍愤怒以致于全身紧绷,隐约可见额角迸发的青筋。

      福婶从未见过儿子的这非同寻常的一面,她顾不得自己湿哒哒的一身,白着脸走近刘淮宇,小声询问道:“淮宇,你怎么了?”

      外婆也意识到刘淮宇的不对劲,给贺知梅使了个眼色,让她偷偷溜走。

      谁料她依然是才一动作,刘淮宇的眼神就轻飘飘的扫过来。他各自看了贺知梅和外婆一眼,随后笑问:“外婆,你们家的小孩子是不是该好好管教一下了?”

      他轻言慢语,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再正常不过,好像先前的阴郁戾气都只是眨眼晃神的错觉。

      “我们家的孩子教养好不好,用不着你操心。”

      外婆一脸戒备地盯着他,说完再要开口,这时人群中挤进一个人来。

      他的腰板很正,俊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却也不难想象他俊美的五官。

      原本一身桀骜难驯之气的人,此时由于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衣服也穿得休闲,那T恤短袖的袖口向上翻卷着,露出颇有肌肉力量感的修长手臂,加上两手还随意地插在牛仔裤的裤兜里,气质里倒是平添了一丝吊儿郎当的懒散。

      隔着黑色的镜片,他的视线环视一周,而后薄唇轻启,语调是惯有的漫不经心,“这么热闹?干什么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三十只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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