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十二月夜

84、寿诞筹备

　　萨辟疆中毒以来，一直都只有脖子以上的部分能动，但是又发不出去声，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了。再过三日是皇帝的生辰，辟氏夫人考虑到泰安和南武的使团都在，想来给皇帝隆重操办生辰宴，趁机压一压对她一脉的反对的声音，显得她对皇帝多么真心真意，即便皇帝已然是这幅情形，她仍旧惦记给他操办一个热闹的生辰，让他高兴，足可见她对皇帝珍重至极。
　　而对所有人来说，皇帝的生辰宴，都是一个机会，到时也真所有上得台面的达官名流，俱会列席，再加上难得泰安和南武的使团都在，这个生辰宴一定又特殊又让人难忘。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各自都忙活着。只有两边使团的人，真的仿佛如上门的客人一般，非常清闲地旁观这一切。
　　生辰宴前一日下午，辟氏夫人又在皇帝的寝宫絮絮叨叨的跟他说话，“你一定会感谢我的。。。第一个有莫语陪伴的生辰宴，你高兴坏了吧，激动地就想马上起来拥抱她，哈哈。。。可惜啊，你已经废了。。。好好过完这个生辰，因为没有下一个了。。。啧啧啧，皇帝陛下，你一生英勇神武，没想到最终如此谢幕，想来真让人唏嘘啊。。。”
　　有太监通传说泰安长公主来探望皇帝，于是让人请了进来。莫语还没有开口，便有宫女匆匆进来，对着辟氏夫人耳语了一阵，辟氏夫人便跟莫语告辞道，“抱歉长公主，我殿里突然有点急事，要立即回去一趟，不方便陪同了，我让人去叫三皇子过来，你有什么事情，到时候让他去安排，可好？”
　　莫语眉眼带笑，“好，夫人先忙。多谢夫人周到安排。”
　　于是辟氏夫人匆匆回去了，小太监去请三皇子，这短暂的独处时间，竟如此难得。莫语赶紧走到皇帝床边，匆匆说道，“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你听着，同意就点头，不同意就摇头，不要说话打断我。”
　　皇帝赶紧点头。
　　莫语这边刚刚匆匆交代了一遍，萨昊然便到了殿门前，跟莫语见礼。莫语便也回礼，“三皇子来得好快。”
　　萨昊然应道，“是，母亲差人说长公主有吩咐，不敢怠慢，便急急赶了过来。”
　　莫语略一笑道，“嗯，我也就是来看看皇帝陛下，毕竟中毒已久，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撑得住。”
　　萨昊然安慰道，“长公主放心，我会安排御医随侍左右。”
　　莫语点点头，“三皇子想得周到。。。嗯，可愿随我出去走走？”
　　萨昊然欣然同意，“求之不得，愿听长公主教诲。”
　　莫语便转身，跟皇帝说道，“陛下，我先走了，明日再见。。。”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孩子心性不错。”言毕，便跟萨昊然出了殿，一路闲谈，问到他的课业，武艺，喜好，以及对当今局势的想法。知道萨昊然对辟氏夫人所为，并不知情，只是单纯的以为皇帝是被奸人下毒。聊了一阵之后，莫语便萨昊然告辞，“明日陛下生辰宴，三皇子想必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莫语不便再烦扰，就先回去了。”
　　萨昊然确实还在忙着做最后的准备检查，所以便不推脱，跟莫语行了礼，目送她离开皇宫。想着这泰安公主也是女人，自己的母亲也是女人，但是两个人放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差异很大，虽然莫语一向以心机智谋著称，但是萨昊然跟她聊这一路，并没有觉得她时时都心思深沉，她问的这些内容，神态语气，真的像个关心小辈的长辈的样子，并没有任何越界的试探。
　　莫语回到泰安使团的时候，除了花悦不在之外，看到顾辞，花流儿和张御医在院中，闲聊。
　　张御医还是一如既然的乐呵呵地跟顾辞和花流儿逗笑，戴面具的御医，一个人在远处熬煮什么东西。
　　从那天回来之后，戴面具的御医感觉顾辞应该认出了他，但是从那一个拥抱之后，又对他的态度跟之前一样了，还不如对张御医态度熟络，所以他也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认出了他，还是说做做样子给任寒州看而已。于是便照常忙活自己的事情，仍旧不跟顾辞说话。
　　张御医，“王公公，你这伤好得是真快啊。。。那个”指了指屋里的郑远，“估计没个十天半月，别想活蹦乱跳。”
　　顾辞嘿嘿笑道，“所以御医啊，你这医术，还是得练啊，哈哈”
　　张御医，“明明是他伤得比你重，又不是我医术不精。”
　　顾辞，“哦，是吗？这么说，御医对自己的医术非常有信心了？”
　　张御医，“那是自然。”
　　顾辞看了花流儿一眼，冲花流儿挤了挤眉眼，花流儿领悟，问道，“御医，那既然如此，你能把王公公治好，做回一个正常的男子吗？”
　　御医一口浓茶呛到脸都咳红了，“你。。。”指了指顾辞，“这个没治了。”
　　花流儿唉了一声，“那如果王公公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岂非可惜了？”
　　御医撇着嘴，“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从来没有听说可以把太监治好为正常男人的。”
　　顾辞又嘿嘿笑，“那治好成女子也可以的啊。。。到时候找个俊俏的小郎君，也可以好好过日子的嘛。”
　　御医一口气上不来，“这个也不行的，做不到的。”
　　顾辞和花流儿对望一眼，奚落御医，“谁说自己医术好的？哈哈哈。。。”
　　看到莫语回来之后，三人都住了嘴，起身跟她简单打招呼，莫语不想扫她们的兴致，便自己回房了。
　　第二天一早，莫语便来到顾辞房间，看到她已起身在梳头，便接过梳子帮她梳着，一边跟她闲聊，“默默，你可有怨过我？”
　　顾辞想了想，看着镜子中莫语的脸，诚恳说道，“小时候有怨过，后来渐渐大一些，能理解母亲的选择，便不怨了。”
　　莫语眼中有丝痛苦的神色，但是瞬即又恢复了正常，“默默，你看萨昊天，任寒州这些人，觉得怎样？”
　　顾辞有点奇怪，“母亲，何故此问？”
　　莫语慈爱笑道，“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哦，”顾辞便思考了下，认真回道，“萨昊天心思机敏，但是为人坦荡，所以可以是个不错的朋友；任寒州的话，城府太深，若非势均力敌，很难深交。”
　　莫语：“那你对他们有特殊情意吗？”
　　顾辞：“自然没有。”
　　莫语：“那他们对你呢？”
　　顾辞：“无非觉得我神秘，身份难测，更多的是探询。”
　　莫语继续问道，“那，江寒如何？”
　　顾辞明白了，“母亲，你问的这个问题，之前也有人跟我说过，她说，自己年少时，曾因为看不清自己的心意，错过了大好的缘分，悔之晚矣。”
　　莫语没想到有这回事，“哦，是谁跟你说的？”
　　顾辞如实说道，“是我师祖，桃夭老妪。那时候我便认真的想过，不能看错，也不能错过。可是我全心信赖的人，只有江寒一个。”
　　莫语柔声问道，“是不是因为他年岁比你大，所以你对他的依赖，更像小辈对长辈的依赖呢？”
　　顾辞转过头，看着莫语的眼睛，掷地有声，“不是，我对他的依赖，跟对师父师公还有你和花姨，是不一样的。虽然他确实比我年长一些，但是他从来都是默默地照顾我保护我，从不求回报。母亲，我这样说，你不要难过。。。如果有需要，你会利用我，虽然明知道我可能会身陷险境，任寒州也会算计我，萨昊天也是一样。。。但是江寒不会，他宁愿自己死，也不希望我受一点伤。自我在紫金观的后山遇到他之后，他便一直尽心照顾我，这么多年，从不敢对我有非分之想，因为他一直都知道我是你的女儿，所以一直都只是默默地做这些，却从不求回报。他曾经为了救我，耗了自己大半功力。即便是清源城的事情，他也不希望我跟你求助，而是希望由我们自己解决。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好好的我，跟江寒一直用心的照料，是分不开的。”
　　听到顾辞说自己会利用她的时候，莫语心里惭愧，可不是吗，明知道也真之行，结局难料，还是把她搅了进来。停下了给她梳头的手指，莫语问道，“默默，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江寒娶一个世家小姐，平平静静过日子，此生会更幸福呢？我知道他有肺热之症，不适合随你远途跋涉。”
　　顾辞肯定地说，“也许更平静，但是我相信，没有我，他不会觉得幸福。所以，即便明面上跟我决裂了，不还是偷偷地跟了过来？”
　　莫语继续给她扎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跟她平时的小厮打扮是一样的，“你这么小，便看得这么清楚，这样很好。”
　　这边整理完的时候，戴面具的御医给顾辞端了粥进来，顾辞闻了闻，笑道，“御医，我早就好了，能不能不要天天喝药粥了啊，现在吃什么都是药味了。。。”
　　莫语跟御医点了下头，便出去了。
　　御医听她这么说，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顾辞接过来，打开闻了闻，“薄荷。。。糖？”
　　御医点点头，便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