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十二月夜

82、君子一诺

　　用过早点之后，顾辞和任寒州便牵了马，谢过这夫妻的留宿之恩，便告辞离开。由于还早，也没什么事情需要着急处理的，所以二人只是骑着马，慢悠悠往回走，并没有策马疾行。
　　任寒州捏着缰绳，故意让马走的很慢，顾辞也慢慢跟他并行。半晌，任寒州忍不住开口说话，“回去之后，我们，是不是就又是敌人了？”
　　顾辞转过头，看着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公子，可知我要的承诺是什么了吗？”
　　任寒州心中清楚，却不直说，插科打诨道，“知道，你，想要，跟我，做一对平凡的小夫妻，哈哈哈。”
　　顾辞有点无可奈何地笑，“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开心的话。”
　　任寒州认真道，“嗯，是啊，我很开心啊，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
　　顾辞难得跟他这么轻松的说话，平时一言一语，都是藏着机锋，步步为营，便跟他逗笑道，“好啊，公子，如果我真是这样想的，你又做何打算呢？收了我吗？”
　　任寒州挑挑眉，“未尝不可。”
　　顾辞，“哦，那家里的大夫人可怎么办呢？还有一个需要仰仗的岳父大人，也不会放过你的哦。”
　　任寒州故作生气道，“你不能让我，稍微，多开心一会儿吗？”
　　顾辞耸耸肩，“公子，我的错。”
　　任寒州看她这个样子，又想到她昨天晚上问他是不是很有意思，这人，可太有意思了，可惜了，不属于他，心中无限惋惜。“我知道了你是长公主的女儿，你就不怕我纠缠于你吗？”
　　顾辞眼角扫了他一眼，“你不会的。”
　　任寒州，“为何？”
　　顾辞，“朱小姐脾性如何，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她善妒，心胸狭隘，宁可杀错也不放过，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一个做丞相的爹，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拿得上台面的优点了，而你二皇子，什么样的国色天香没有见过，但是最终还是娶了朱小姐，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何？”
　　任寒州坦诚道，“你明知道我娶她是为了得到她父亲的支持，又何必再问？”
　　顾辞道，“这便是了，二皇子这么早就在为前程谋划，又明智又懂得隐忍。又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长公主的私生女，而跟丞相家产生嫌隙呢？”
　　任寒州不置可否，隐忍？她只是不知道，他为了她受伤的事，跟家里的那位，吵得有多厉害。现在想想，可能真的是有点昏头了，毕竟一切还在谋划中，这时候跟他们有嫌隙，确实不智。
　　顾辞接着说，“说到底，我这个身份，其实还不如一个普通百姓，至少不会因为身份，而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任寒州问道，“怎会有杀身之祸？”
　　顾辞苦笑，“这世间，不可能所有人都信仰同一个神。信佛者众，不也还有修道之人吗？所以长公主，也不是所有人都仰望的，总有人希望抓到她的把柄，拿住她的污点，来击垮她。。。而我，岂非就是那个污点？”
　　任寒州安慰道，“不会的，你怎么会是她的污点，你很好，特别好，真的。”
　　顾辞有点无奈，“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的身份，早晚会被被人公之于众，而好事之人，便会抓住这点做文章。”
　　任寒州真诚道，“我相信，长公主会做最好的安排。你不要担心。”
　　顾辞悠悠道，“我不担心自己，我心性淡泊，志不在朝堂，只想逍遥自在。所以我也不担心你纠缠我，因为你跟我，终究纠缠不出结果，我无心于你，也帮不了你。”
　　任寒州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还没有告白，就已经被拒绝了，呵呵，这可是生平头一遭。
　　任寒州尴尬地转移话题，“好吧，那你能清楚准确的告知我，你要的承诺是什么了吗？既然你已如实告知了我你的身份，我也会信守承诺。”
　　顾辞驱着马走近任寒州，伸出一只手掌，任寒州朗声笑着伸出手掌，与她击掌为誓。
　　顾辞正色说道，“有生之年，不挑纷争，不引战乱。此身不死，此诺不毁。”
　　任寒州伸出两指，郑重起誓，“此身不死，此诺长存。”
　　顾辞轻声说道，“谢谢你，公子。”
　　任寒州，“你倒是心怀天下。”
　　顾辞笑笑，“我没有那么伟大，只是希望，我满天下乱跑的时候，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安静祥和，欢声笑语。走到哪一家，都可以随时蹭到饭。”
　　任寒州，“萨昊天也起了此誓吗？”
　　顾辞看着他，“没有，我只跟你立了此誓。”
　　任寒州不解，“为何是我？”
　　顾辞，“因为你有野心，也有实力”，看他仍旧有点不解的样子，顾辞继续说道，“这一辈的皇室子弟中，没有人能超越你。我虽然于朝堂皇室之事了解不多，但大致还是知道的，青鸾虽富裕却国小，无力争霸，只会依附，而南武，便是他们最好的倚靠，不管是从地理位置还是从国力上来说，都是如此。而也真的萨昊天和萨昊然两个算是比较出挑的，但是却太过爽朗，于心机城府之道，并不精通。泰安，唉，就更不用说了，小一辈中的皇子中，并没有心性智计比较出挑的，目前全靠长公主和皇帝撑着，这二人一旦老去，后续无人。而你，虽然上面有一个兄长，但是毕竟身体有残缺，况且他的各个方面都不如你，你除了自身优越的条件之外，还有丞相府的助力，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你都是未来皇位的不二人选。假以时日，南武与其他几国的国力优势会更加明显的体现出来。所以，如果你将来有野心，一统天下，南武也是有这个实力的。而只要你不主动挑起战乱，其他三国，是没有能力主动挑衅的。所以。。。”
　　任寒州被夸得心情很好，“所以，你就找上了我，未雨绸缪？”
　　顾辞点点头，“嗯，这个形势，你其实比我看得更清楚。”
　　任寒州，“我感觉亏了，你一个秘密，换我这么大的一个承诺，而且我还得帮你守着这个秘密，怎么想，怎么不划算啊。。。”
　　顾辞，“若有一天，你不幸遇险，我必倾尽全力，救你一次。”
　　任寒州兴奋道，“好”，感觉总算跟萨昊天得到了一样的待遇了。
　　一路骑行回到驿馆的时候，戴面具的御医正好在门口眺望，看到他们到了，便急急走过去，帮顾辞稳住了马，翻身下来，虽然顾辞看不到他的神色，但是从他看着她的眼神中，明明白白的写着担心焦急，顾辞心中愧疚，一夜未归，确实让人担心了，便伸出双手抱住了御医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脖颈之间，轻声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御医也不多说话，抬手抚在她的肩背上轻拍了下，“回来就好。”
　　任寒州看得这情形，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有嫉妒，心酸，失落，痛苦，遗憾。。。再仔细看着御医的身形，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这个身形，不就是上次闯进宫，救了她的那个蓝衣人吗？前几天见面的时候，没有往这个方向想，原来是他。想到昨晚，她伤已痊愈的情况下，竟然还是拍了他的昏睡穴，防着他，而在南武那时，她中了毒，却那么放心地晕在他怀中，这其中差异，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了；而现在，她当着他的面，做这种亲密之举，只怕也是想彻底断了他的所有念头吧，算了，既然注定没有任何缘分，还不如好好做朋友，至少，亦敌亦友吧。
　　顾辞从御医怀中离开，站直了身体，准备打发任寒州回去。张御医这时候出来，说道，“你可算回来了，那人昨晚醒了，想要见你，我们跟他说你不在，非不相信，以为你躲着不想见他。。。哦，二皇子也在，要一起去看看吗？”
　　任寒州摇头，“等他伤好了，自己回来跟我解释吧。。。王公公，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