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十二月夜

121、主仆之情

　　顾辞凭着依稀的记忆，翻身上了屋顶，毕竟当时夜探皇宫的时候，是走的屋顶，如果改走巷道，不一定能找得对地方。幸好天色未明，在屋顶上也不太容易引起宫人的警觉。飞身到了当时停驻的屋顶，四下看了看，感觉应该位置没有错，跟昨天晚上看到的应该是一样的，所以她当年确实是一不小心，就翻到了冷宫的屋顶。
　　冷宫里本就冷清，也可能是太早了，还没有人起身。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当时听到的哭声传来的方位，便轻飘飘跃到地面，朝着那个房间走去。
　　晨曦中，顾辞隐隐听到了两声老嬷嬷的咳嗽，便循声过去，悄悄到门口，推了推门，发现栓上了。但是觉得时机难得，心一横，上手蓄满内力，将门栓打散，然后轻轻推了门进去。老嬷嬷还算机警，但是毕竟上了年纪，身子不太利索，没能及时起身，只得大声呵斥，“谁？”
　　顾辞心中稍微思索，怕她闹腾引来人，赶紧走到床边，极快地伸手点了她的哑穴。想了想，该如何开口才能让老太太说实话。脑中快速地闪过当年听到这老嬷嬷断断续续地哭诉，加上任寒州的描述，便试探开口问道，“周嬷嬷？”
　　老嬷嬷惊讶地睁大了眼。
　　顾辞心想，果然是你，“我问你答，不可呼叫。不然杀了你。”
　　老嬷嬷点点头。顾辞这才给她解了哑穴。
　　“你是谁？”老嬷嬷惊呼问道，这宫中的小宫女应该都不认得她了才对。
　　顾辞，“我是李妃娘娘的侄女。。。今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来问问你。我姑姑是如何死的？”
　　老嬷嬷自然不信，“休想骗我。老婆子年纪是大了，但是脑子还没有坏掉。”
　　顾辞，“周嬷嬷，你觉得我骗你有任何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谁真正关心你的主子？要不是我表哥做了皇帝，我哪里敢来找你。”
　　老嬷嬷闭上眼，顾辞的话，让她有点伤心，确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没有人关心她那个命苦的主子了。
　　周嬷嬷缓缓睁开眼，看着她，“你想知道什么？”
　　顾辞，“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直陪在我姑姑身边，所以现在只有你是最清楚的，其他人听到的都是道听途说，我只相信你。你一个人在这冷宫中苦熬这么多年，对我姑姑的忠心，我是明白的。”
　　周嬷嬷眨了眨眼，忍住了红了的眼眶，这么多年过去，但是当时发生的一切，还是让人不敢回想。
　　“娘娘生了个小皇子，开心地不得了，尽管自己产后虚弱地不成样子，还是忍不住地喜悦，派人去通知陛下，结果陛下没有来，刺客来了，抢了小皇子就跑，娘娘当时就吓疯了，撕心裂肺地喊，但是竟然没有一个侍卫过来。等小皇子被抢走之后，才有侍卫慢慢赶来，娘娘当时就什么都明白了，顿时心如死灰，便真的疯了。。。”
　　顾辞品着她的话，“你是说，当时你们就怀疑抢走小皇子是宫内有人刻意安排的？”
　　周嬷嬷冷冷笑道，“是皇帝啊，不然娘娘生小皇子的时候，陛下为什么不在？不然娘娘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会唤不来侍卫？为什么小皇子被抢走之后，皇帝跟皇后才一起过来假惺惺地问候，呵呵呵我可怜的娘娘啊。。。怎么那么命苦啊。。。”
　　顾辞突然也心生悲悯，虽然她跟这个李妃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想着她刚刚生完孩子，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孩子便生生被人抢走了，结果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竟然还是自己的夫君，如何不绝望？
　　顾辞问道，“那然后呢？”
　　周嬷嬷接着说道，“娘娘疯疯癫癫，皇帝前面一段时间，还偶尔来看看娘娘，慢慢就不来了，后来又以娘娘疯癫，扰了其他人，便将她逐到了冷宫。娘娘了无生趣，没有两年便在这冷宫中自缢而亡。李家也从享尽荣宠，权倾朝野，慢慢没落了。。。”
　　顾辞点点头，无声地表示同情。但是还没有说到成俊的事情，便接着问，“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表哥怎么做了皇帝了？”
　　周嬷嬷叹息道，“都怪我啊。。。都怪我。。。”说着竟然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顾辞不解，“为何？”
　　周嬷嬷，“我听说小皇子找回来了，我高兴啊，想着娘娘可怜，总算留了这么个血脉在世上。我就想着法地求人带我去见小皇子一面，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他，担心是别人假冒的。”
　　顾辞，“然后呢？”
　　周嬷嬷，“我费尽心思，总算见到了他。眉眼间跟娘娘有七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娘娘的孩子。所以我想跟他说说话，我问他，在经过这么多年，皇帝是如何把他认回来的？然后他告诉我，皇帝跟他说是凭他肩上的剑痕。我明明记得小皇子出生之后轻易被抢走，身上完好无损，不可能受伤。他肩上怎么会有剑痕？而且皇帝是在小皇子被抢走之后，才跟皇后一起来的李妃宫中，他根本都没有见过小皇子一面，如何知道他肩上有剑痕呢？”
　　顾辞，“所以你将这个疑问告知了成俊？哦，也就是我表哥。”
　　周嬷嬷，“是啊，所以说都怪我啊。。。小皇子多聪明的人啊，我一说，他顿时就全都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而这其中，最无辜的，就是他了。”
　　顾辞猜想，“所以后来，成俊毒杀了皇帝？”
　　周嬷嬷点点头。
　　顾辞略一思索，问道，“那你可知，成俊在被皇帝蒙蔽的时候，对桃夭老妪做了什么？”
　　周嬷嬷赶紧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顾辞看了看她，照理说成俊确实不应该跟一个老嬷嬷说起关于师门的事情。但是除了这个老嬷嬷，成俊还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吗？顾辞脑子飞快运转，这个陪伴了他母亲一生的老宫人，必然是最可信任的，就算不至于很详细地告知她，但是必然也可能完全不知道。轻轻笑了笑，“周嬷嬷，为什么不说实话呢？是表哥有特别交代你什么吗？”
　　周嬷嬷警觉地继续摇头，否认道，“小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皇子对她做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顾辞抿着嘴笑，“好，不知道就算了，周嬷嬷，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表哥经历了什么苦，我都知道了。你也不要跟他说起我来过的事情，这么难过的经历，他必然不想我知道。”
　　周嬷嬷听话地点点头，“老身一定什么都不告诉小皇子，小姐，你好好照顾小皇子，他。。。他真的很可怜。。。”
　　顾辞眼眶微红，冲着老嬷嬷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的。我先走，怕他找不到我，一会儿该到处找我了。”
　　出了冷宫，顾辞一个人在宫巷中往回走，思绪不断，这个周嬷嬷必然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成俊肯定也交代过她，什么都不能对外说，不然她刚才故意提到桃夭老妪的时候，周嬷嬷并没有问这人是谁，便直接否认了。虽然桃夭老妪名动江湖，但是还不至于名气大到连冷宫中的一个老嬷嬷都知道的地步，所以必然是成俊之前有跟她说起过。而且除了这个老宫人，成俊应该也没有什么可信的人，他的那个紫萸，虽然对他死心塌地的，但是头脑简单，未必真正可靠，所以成俊反而不会将人交于她，而且把人藏在冷宫，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藏人之处，看来还得再夜探冷宫才行。。。直接问的话，估计问不出什么。好在成俊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前任皇帝的阴谋，但是很有可能他之前被蒙蔽的时候已经对师门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很可能无颜面对，便干脆关起来，等自己死后，再放她们自由，这样就不用去面对，可以自欺欺人地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切这样想，好像都能说得通。但是冷宫也不小，到底会藏在哪里？而且师父师祖她们难道都没有办法在一个老嬷嬷手上脱身吗？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能一步一步看清楚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