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未开》拂晓之夏

21、告急

　　第二天，袂儿送来了一封谢慕留给袂儿的信，袂儿觉得还是应该要让令儿了解谢慕的情况，以免她心中挂念，便把信拿给令儿。令儿打开信，看到上面写着：“袂儿，感谢你过去对我的关照和帮助，在筠绣坊的日子我终身难忘。我要去流国了，我既然已经答应了父亲要入仕途，就要说到做到，父亲派我去流过做特使，流国是个野蛮人的国家，相信在这个国家磨练自己，应该可以最快得到提升。他日流国归来，一定带流国的好玩的好吃的给你。最后，我还有一件事情相托，如果筠绣坊年底有我的红利，请送去给阿英（我的小妾），她们母子有自己的钱总会过得自在些，有劳了。落款：谢慕。”
　　令儿看完信觉得谢慕一下子长大了，成熟了。但她心疼袂儿，放下信把信还给袂儿，问道：“袂儿，你还好吗？”
　　“小姐，我没事。看着他重新振作，我很开心。”
　　令儿还要再说些什么，但被急冲冲进来的南轩打断了，“阁主，不好了。出事了。仓库着火了。”
　　“什么？”令儿和袂儿同时喊出声来。
　　“赶紧去看看。有无人员伤亡？”令儿一边跑一边问南轩。
　　“人都没事。”南轩还想继续说，却被令儿的话打断了。
　　“人没事就好。”令儿打断南轩的话。
　　他们看着仓库的一角已经快烧完了，工人们都在急忙地提水救火，南轩、令儿、袂儿也都赶紧加入了扑火的救援中。
　　待火扑灭了，每个人脸上都黑漆漆的全是炭灰，令儿更是累得瘫软在地上。但她没有时间休息，回到暗香楼洗了一把脸，赶紧让南轩清点损失。
　　不一会儿，南轩垂头丧气地进来了：“阁主，我们这回死定了。”
　　“什么死不死定的，不要说丧气话，怎么了？如实禀报。”令儿虽然心底也在害怕，但是表面她不能垮，整个筠绣坊都等着她拿主意呢。
　　“我们烧掉的那一角正好是给制衣阁准备做冬装用的棉花，现在交期就在眼前，这么多棉花去哪儿弄啊？”南轩一脸的丧气。
　　“到乡下去收，找供货商高价收购，总是有办法的。”令儿安慰着南轩。
　　“阁主，您不知道，今年棉花欠收，市面上流通的棉花非常少，我们的棉花都是我从各个商贩那里高价收购的，百姓手里更是无棉。现在街上都在流行着一句歌谣：‘上天降灾于田间，百亩棉田不见棉。百姓一年白辛苦，棉农种棉无棉穿。’”
　　听南轩这么一说，令儿也意识到了问题远比她想象的更严重。但问题已经出了，只能直面解决。令儿想了想对南轩说道：“南轩，你去各裁缝铺、布庄、棉农，凡是有可能有棉花库存的商家、农家都去走一遍，只要肯卖，多高的价格我们都收。我这边也想想办法。”
　　“我这就去办。”南轩领了任务就立即着手去办了。
　　令儿让小九把袂儿叫了过来，令儿觉得这次的火绝对不是意外，筠绣坊对于防火防水防贼防盗都有完善的规定，不应该轻易发生大火，于是，她一边安排南轩去解决棉花问题，一边着手调查大火背后的真相。这件事必须要找一个可靠的人去做，不能声张，袂儿和她一起长大，目前她只信任袂儿。
　　“小姐，你找我？”
　　令儿把她的调查计划和袂儿低语了一番，只见袂儿点点头，便离开了。
　　令儿这边抓紧时间进宫，找秋掌事商量，看能否将交期宽限几天。秋掌事其实很喜欢令儿，但宫里的规矩就是规矩，每年冬衣的发放都是有规定时间的，宫里事务杂多，如果这件事延迟了，其他事情的节奏也都会跟着乱套。但秋掌柜还是愿意多给令儿三天时间，令儿送上小九的栗子糕，万分感谢地离开了制衣阁。
　　在回筠绣坊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在巡逻的柳朝阳，柳朝阳见了令儿十分奇怪，前天刚见了面，没听她说要进宫啊！于是便走上前去，令儿行色匆匆，也没注意到柳朝阳走过来。柳朝阳一把按住令儿的肩，令儿吓了一跳，喊道：“谁？你想干什么？”
　　“是我。”柳朝阳开口道。
　　“你想吓死我啊！”
　　“是你想事情太出神，没看到我走过来。你今日怎么入宫来了？进了宫怎么不来找我？”柳朝阳还在忙着撒娇。
　　令儿便把筠绣坊失火的事情跟柳朝阳说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有飞鸽传书给我呢？”
　　“告诉你也解决不了问题，我现在很忙，先不和你说了，我走了哈。”
　　“喂，令儿……”柳朝阳在后面喊。
　　令儿只是挥挥手，也没有回头或停下脚步，便出宫去了。令儿不是不想和柳朝阳说，但她也非常清楚，不能什么事情都找柳朝阳，况且有些事情也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盈袖阁、筠绣坊都是她自己要经营的，那么，遇到的一切困难她都要有能力自己解决。
　　南轩不眠不休地四处收购棉花，过了三天也才收了一小车，赶紧拉回筠绣坊让工人们先开工干活，他接着出去收，但是他太久没休息了，还没走出院子，就晕倒了。院内的侍卫把他抬回屋里并通报了阁主。
　　令儿赶紧叫医女来为南轩诊脉，好在，只是疲劳过度，休息一下就会没事。平日里文文静静的紫陌听说了南轩晕倒，第一次不淡定了，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令儿见了都吓了一跳。平日里南轩哥和紫陌姐姐的事情小九都看在眼里，见紫陌姐姐今天终于勇敢地表达自己对南轩哥的在意，小九站在一旁憋笑。
　　令儿见气氛如此凝重，小九竟还笑得出来，便呵斥小九：“小九！”
　　小九并没有在意，故意问令儿：“阁主，你看紫陌姐姐如此着急，是为什么呀？”
　　“因为你南轩哥哥生病了呀。”
　　“那我怎么没急成那样呢，嘿嘿。”
　　“因为你没心没肺，南轩平日里都白疼你了。”
　　“才不是，是因为紫陌姐姐喜欢南轩哥。”
　　紫陌听小九这样说，脸一下子红了，反驳道：“小九这个丫头，净是胡说，真该撕烂了她的嘴。”
　　令儿见紫陌红透的脸，才意识到小九说的可能是真的，她没有说什么，但是她在心里想：大家都长大了，紫陌如果真的和南轩情投意合，她要赶紧为他们张罗婚事，袂儿的事情绝不能再重演。
　　南轩这一睡便睡了一天一夜，待醒来时，见紫陌趴在床边的桌子上睡着，心里充满了幸福，又十分心疼。他想把紫陌抱起来放到床上睡，又觉得有些失礼，便推了推紫陌，紫陌睁开眼看到南轩已经醒了，十分开心，说道：“你醒了？没事了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女过来诊诊脉？”
　　南轩见紫陌如此在意自己，以往压抑在内心的情感再也藏不住了，像火一样喷薄而出，他一把抓住紫陌的手唤道：“紫陌。”
　　紫陌十分害羞，想把手抽出来，无奈南轩握得紧，她听见南轩唤自己的名字，那么温柔，那么好听，脸更红了，她低下头低声了一句：“嗯。”
　　“我喜欢你。”南轩鼓足了勇气。
　　紫陌没有回答他，甩开手跑出了门。留下南轩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此时，南轩听到门外一片嘈杂声，便赶紧出门去看，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十车棉花。
　　筠绣坊的所有人都在欢呼：“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令儿此时正在暗香楼接见这位大功臣——兴国使者。
　　原来是柳朝阳飞鸽传书给兴澈，兴澈在把兴国皇室国库里最好的棉花快马加鞭运到了乾国，另外，使者还告诉了令儿一个别的好消息：皇子妃有身孕了，明年开春兴国皇室就要添一位小皇子了。
　　令儿听到这个消息开心地流下了泪水，她太开心了，替姐姐开心，姐姐就要当妈妈了。
　　有了棉花，筠绣坊里又紧张了起来，整整七天的时间，筠绣坊里整晚灯火通明，为制衣阁赶制冬衣。俯瞰这座凤城，制衣阁在暗无边际的黑夜中就像夜空中的启明星一样闪亮，伴在皇宫这轮明月的身旁。
　　冬衣如期交货，秋掌事心中暗暗钦佩，他心想：这位小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如果是位皇子，那乾国的兴盛将更上一个高度。
　　冬衣按期交货，压在令儿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也落地了，这时令儿正在暗香楼里赏玩那对并蒂竹，想着这次要怎么感谢一下柳朝阳。这是，令儿听见有脚步声，抬头一看是袂儿和阮星沉进来了。
　　“你们俩个怎么一起过来了？”
　　“阁主，仓库失火的事情查得差不多了。”
　　“你带阮星沉来，不会是他闯的祸吧？”
　　“不是，阮公子不仅没有闯祸，反而帮了我大忙。很厉害哦”袂儿对着阮星沉说。
　　阮星沉嘿嘿地笑，也重复着袂儿的话：“厉害哦。”
　　袂儿鼓励阮星沉来把自己见到的跟阁主说一说，阮星沉一开始有点怕，袂儿鼓励他说：“你可以的，慢慢说。”
　　阮星沉缓缓地开口道：“我……在厨房……后面玩……一个人……在熬汤，香……我走过去……那人说……滚开……这汤不是给你的……我不走……他说……这汤……不能喝……会拉肚子……”阮星沉虽然说得吃力，但是把事情描述得还算清楚，令儿没想到，他语言上进步得这么快。
　　袂儿接着阮星沉的话往下说：“那人我让阮公子指认了，整个筠绣坊现在都找不到这个人，但是我去盘问仓库看管的老桑时，老桑说出仓库失火那天，他确实喝了一碗汤，然后就拼命拉肚子，给他喝汤那人他看着也面生，但是那人和他是一个村的，说话口音都一样，老桑觉得见到村里人亲切，便也没多防备，他因为拉肚子，所以叫那人替他看了半天仓库，当天下午，仓库就着火了。”
　　“那人叫南轩派人去查。老桑擅离岗位，扣半月月饷。另外，这在岗人生病替班要南轩制定一个规则，不能随便什么人都来替班。同时，招人的时候，背景要调查清楚，我们现在接了制衣阁的生意，多少裁缝铺眼红，树大招风，我们要更谨慎小心才是。”
　　“好的。我这就去跟南轩商量。”
　　“你一个人去吧，星沉留下，和我一起吃栗子糕。”
　　“小姐，你好偏心啊！”
　　“跟星沉也要争风吃醋吗？你的那份我让小九送过去了。”令儿看袂儿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心里很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