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未开》拂晓之夏

2、出山

　　“袂儿，你快点，快点……”一身飘飘白衣，腰间白玉腰带，脚踩玉珠刺绣长靴，头上玉簪束发的翩翩公子正在催促着他的侍童。
　　“师父，我回来了。”这次的声音娇嫩细腻，充满了撒娇的甜腻味道，与刚才低沉的男子嗓音完全不同，如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是出自同一人。
　　“师父，你有没有想我啊？我给您带回来了您最爱的山楂蜜饯。”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师父。
　　“快去先沐浴更衣吧～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先解解乏，晚些再来见我。“师父的口吻充满了疼爱，但其实也是因为师父有些洁癖。
　　待徒儿离开后，师父急忙叫穗儿过来，“快去给你师姐准备吃的，她赶了几天的路，定没吃好，去给她做她最爱吃的红烧小黄鱼，再来一份芦笋炒肉丝，再煲一个乌鸡养生汤，好好给她补补。”
　　“师父，你也太偏心了，怎么没见您对我这么好呢？我也是您的徒弟啊！”穗儿很委屈，正在吃姐姐的醋呢。
　　“别在这添乱，快下去准备，还愣着干什么？一会儿你师姐就过来了。”师父此时根本不想搭理穗儿打翻的小醋坛子。
　　穗儿撅着小嘴巴走了。
　　穗儿虽跟师父拌嘴，跟师姐争宠，但他知道今天师姐要回来，早早就备下了这些平时师姐爱吃的饭菜。师姐外出历练已经三月有余，他也很想念师姐，更盼着师姐给他带回来什么新鲜玩意儿。
　　“师父。”换了一身女装，声音变得也更甜了。
　　“今天怎么？怎么不穿男装了？没听说你爹要来啊！”师父一脸疑惑，“快过来坐吧～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师父，我穿女装您高兴吗？”这语气充满了试探。
　　“这孩子今天是中了什么邪，你穿什么衣服我都高兴啊！”师父满肚子疑惑，这孩子今天不大正常，平时最讨厌穿女装，因此他平时也不拘着她，只在她爹来的日子要求她穿女装，其他时间都由着她去。
　　“师父，您坐。我这次外出游历收获颇丰，也把乾国的商场摸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我想出山。”最后四个字说得异常快，似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
　　师父准备给她夹菜的手僵在半空中，半天没有说话，他慢慢放下筷子，严肃地看着眼前这位自己栽培了十几年，疼爱了十五载的徒儿，“令儿，你真的想好了吗？出山便没回头路，离开这片竹林，师父便再也护不住你了。”师父突然有些哽咽。
　　“师父，您毕竟不能护我一辈子，您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您自己啊！您的徒儿肯定行的！”令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但她眼神坚定，师父知道她长大了，他再也留不住她了。终究，他谁都留不住。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既然留不住，就成全她吧。
　　“明天。”令儿立马回答。
　　师父心想，看来她是早就想好的了，如今只是回来跟我告别的。
　　令儿眨了眨眼睛，想眨掉眼泪，“师父，我们吃饭吧～我好饿啊，今天都是我爱吃的菜，我要多吃一碗米饭。”她想逗师父开心，但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好法子。
　　“你吃吧～我去厨房看看。”师父快速地离开了，留下令儿和袂儿相顾无言。
　　晚饭后，师父把穗儿叫过来：“穗儿，去把你师姐叫来。”
　　“师父，你……你不会是要反悔，想把师姐捆起来或关起来吧？”穗儿突然很紧张，他知道师父最疼师姐，肯定舍不得让她离开，白天师父那么快答应，他就觉得不正常，原来师父是表面答应，让师姐放松警惕，然后再把她关起来。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浑然没有听到师父喊他。
　　“穗儿，你怎么还不去？快去！”师父有着急了。
　　“去，我去，我现在就去。”穗儿赶紧跑出去了，他可不想挨师父的板子。
　　穗儿跑到师姐的门前，急迫地敲门，“师姐，开门，快开门，出大事儿了，你赶紧跑吧！”
　　“你瞎嚷嚷什么呢？出什么事了？我为什么要跑？”令儿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吃点心。
　　“师父要给你关起来，不让你出山。”穗儿悄声细语地说。
　　“什么？”令儿嘴里的一口栗子糕差点没噎到。“师父白天不是答应我了嘛，他老人家不会干出尔反尔的事儿吧？”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打鼓。
　　“师父现在叫你过去见他，你去，还是不去啊？”穗儿终于说出了重点。
　　令儿思忖了片刻，“我去。”她不能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跑了，她必须要搞清楚师父到底是怎么想的。
　　令儿和袂儿、穗儿商量了半天，对了各种暗号，如果师父采取行动要把她关起来，他们俩要如何配合营救。
　　“怎么才来？”师父有些责备的口气。
　　“师父，那个……我……我刚才拉肚子，对，我拉肚子了。”令儿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找了这么完美的借口。
　　“拉肚子了吗？那明天先别走了，等病好了再走。”师父关切地建议道。
　　“不用，不用，师父，我拉完今晚就好了，嘿嘿。”令儿真想敲死自己，刚才说点什么不好，偏偏说了这么个理由。
　　“行啦，我逗你呢，看把你吓的。你过来坐吧。”师父暗暗偷笑。他也觉得自己有点无聊，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捉弄孩子。
　　“这个给你。”师父递给令儿一本泛黄的书。“这是我的一位故友留下的，师父最后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个了。”
　　“另外，你出山以后不必跟别人提起你师从何人，这个玉簪给你，你如遇困难无解，可派人持玉簪来找我。”说完，把玉簪放回盒子里也一并给了令儿，然后便转身回房了。
　　“谢谢师父。”令儿大声地喊，眼泪唰唰地滚下来，令儿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有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舍地离开了师父的房间。
　　当师父听到令儿关上门的那一刻，眉头一皱，眼睛突然闭了一下，那一声关门声震碎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