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缠情》风月剪

7、第 7 章

　　江潋是莲花坞第一个发现不同寻常之处的人。
　　江澄不过前脚赶走，温衍便收到了来自江潋的灵魂拷问。
　　“你和宗主是不是……”
　　“莲花坞是不是快要有女主人了？”
　　“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了？”
　　“得商量一下，到时候百家仙门该请哪些来？”
　　“小宗主的名字想好了吗？”
　　温衍原本蹲在地上逗弄那几只兔子，听得差点把兔子给掐死。
　　你这嘴比薛洋金光瑶都厉害，我这一辈子都被你安排完了。
　　可温衍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潋已经自顾自断定这事没跑了。
　　然后，不过半个时辰，莲花坞的人都知道“两人定终身了”。
　　又过半个时辰，莲花坞的人都知道“两人要成亲了”。
　　再过半个时辰，莲花坞的人都知道“急着成亲是因为未来宗主夫人有孕了”。
　　再过半个时辰，江潋拿了大概能录下四千蓝氏家规那么长的卷轴递给温衍：“这些都是我们大家给小宗主取的名字，你看看哪个好？”
　　“……”
　　温衍拿起“晚吟”面无表情地催动灵力开始吹。
　　莲花坞众人纷纷外逃。
　　不错，终于清静了。温衍醒来后再没给江澄送过花。
　　只因催动灵力时，那一枝莲比往常开的更非比寻常，温衍腕上那一片莲瓣印记也随之变得更清晰灼热。
　　江澄便不许她再送。
　　其实真的没什么影响，只是江澄不允许她做，她便不做。

　　江澄最近有些忙，不知为何，云梦周围地界恶灵四起，颇有些不太平。
　　温衍本要跟着去，江澄只说她大……睡初愈，并且最近出现的凶邪之物确实有些不同寻常，让她待着好生休养。
　　温衍觉得江澄太小题大做，但直男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温衍也就只好作罢。
　　甚至无聊到加入了莲花坞为未来小宗主的取名组织队伍中去……

　　“这是……”温衍正和一群人争论究竟那个名字好听时，忽见一片紫光闪彻天际。
　　是云梦江氏的信号。
　　温衍站起来，看向那信号之处。
　　“是乱葬岗！”
　　除了少数驻留在莲花坞的人，大家全都集合御剑往信号升起的方向。
　　温衍自是毫不犹豫跟上去。大场面，必须要去见识一下。
　　是以江澄见到的从莲花坞赶来的第一个人竟是温衍。
　　“你来干什么？”声音里竟真的带点生气。
　　“我想你就来看看你。”来磕我CP。
　　“……”江澄还要说什么，又有一群傀儡围上来，便低声道，“你别出手。”
　　温衍乖乖站到江澄身后：“你那么厉害，我就没想过要出手。”
　　傀儡如潮水涌来，但随着其他仙门众人渐渐赶来，也算不上吃力。
　　一片苦战中，只有温衍一人自在轻松。
　　还有精神仔细去听苏涉那琴音到底有何古怪，能弄得众仙家灵力尽失。
　　但乐盲果然是乐盲，温衍觉得还挺悦耳，蓝启仁知道恐怕要被气死。
　　一群人上了山，就正好碰见魏无羡蓝忘机他们要出来。
　　江澄一见金凌就开启舅舅模式：“金凌！过来！”温衍在江澄身后探出头微笑着向金凌打招呼。
　　接着便是一众仙门都呼唤自家小辈归队。
　　只有蓝忘机一人冰冷着一张脸站在魏无羡身旁。把蓝老头气的干瞪眼。
　　“你来干什么？”
　　“……”和他舅舅语气都一样，温衍也回他，“我想你就来看看你。”
　　大概是被江澄怼人式关心压迫惯了，听得温衍奔放式关心，金凌一时间竟微微红了脸。
　　温衍忍不住想上手rua他的时候，众人又开始群情激奋的讨伐魏无羡。
　　这种对话和戏码上演了那么多遍，你们真的不腻吗？看看小辈们，多清新脱俗明事理。
　　众人争执时，忽然又有大片傀儡涌上来。有傀儡靠近时，温衍第一个反应过来，看到江澄要祭出他的紫电，就装着一个没站稳，重重朝他怀里倒去。
　　江澄被突然倒过来的温衍吓了一跳，未来得及考虑就接着她倒退几步。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飞来一剑，朝那傀儡刺去。
　　温衍还未站定就侧脸去看，原来是那姚宗主，代替了本该由江澄承受灵力反噬而吐得一口血。
　　真是一举两得。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伤，但温衍现在看江澄皱个眉都心疼，更别说吐血了。
　　“你怎么样？”
　　温衍听见江澄着急的拧眉，忙站直了安抚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吓到了？”
　　江澄见温衍果然没事，待要再迎战，眉间拧的更深。应该是发现失了灵力。
　　果然，片刻之后一片嘈杂，大家都已发现失去了灵力。
　　石门一关，魏无羡就开始了他的表演，蓝景仪开启了他的单口相声，蓝忘机则牢牢守住人设，只有魏无羡问他时才“嗯”一声。
　　凭魏无羡蓝景仪两张嘴，再加上一个蓝忘机禁言，苏涉真是好惨一男的。
　　要不是场面那么严肃，他吐血遁走时，温衍都忍不住要笑出来。
　　不过，众人并没有时间去理会苏涉的事，一大波傀儡又围上来。
　　与此同时，温宁已经冲出门去。蓝思追和金凌也加入战中。
　　魏无羡真美强惨男主代表，把自己当成活靶子引那些傀儡离开，逃出生天暂到莲花坞避难的众人，竟无一人再愿意去管留在乱葬岗的其余三人。

　　温衍看江澄在那一脸纠结的样子，真的替他着急。
　　别想了，担心就去看看好吗？
　　“舅舅，我去看看他们。”还是金凌争气，说完便提剑走了。
　　“你乱跑什么，别到处给我惹祸！”江澄也跟了上去。
　　温衍刚一动，江澄回头低声道：“你好好在这里待着。”
　　“……”温衍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日子，整个一“夫管严”。
　　不过多会儿，江澄便进了船舱。
　　温衍问他：“他……怎么样？”
　　江澄坐在一旁，抿了下唇：“活着。”
　　真的服了你这张嘴。
　　江澄坐在那儿静静地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温衍从怀里摸出一只帕子，展开放在桌子上，竟是一手帕的瓜子。
　　那帕子正是江澄之前送给温衍擦汗的。
　　“吃不吃？”
　　“……”江澄被温衍一打断，再看那瓜子，一时无言以对，又转过头去，看船舱外。
　　温衍也顺他视线看过，魏无羡一身污血面色苍白半靠在蓝忘机身上。
　　温衍收回视线，看江澄：用力紧抿着嘴唇，浓长的睫毛随呼吸颤动，胸口起伏的厉害。
　　刚才乱葬岗上那一顿对峙，估计江澄现在内心一片混乱。想到今晚江澄要得知内丹真相，温衍又一阵头痛。
　　这一晚，真的一惨惨四个。
　　温衍一边想，一边在那剥瓜子。
　　“吃吗？”
　　江澄又被温衍打断，收回视线，便见那一堆瓜子都已经剥完了。
　　温衍用手托起一堆瓜子仁，眼睛弯起来：“吃吧？”
　　江澄终于露出一点笑容：“好。”
　　两人正吃着，就听到外面金凌的哭声。
　　金凌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孩子，平时不管受尽怎样的欺负侮辱也绝对不会掉一滴眼泪。十六年来，他把这遗憾把这仇怨变成愤怒变成骄傲，如今见了所谓仇人却无法挥剑相向。
　　江澄已经站起来出了舱去。
　　不多时便传来江澄的训喝。

　　江澄领着金凌进来时，金凌的眼睛还红红的。
　　应该是想到了自己刚才哭的太丢人，见到温衍笑着看他时忍不住转开了目光。
　　温衍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金凌的脸愈发涨红。
　　“笑你现在像只兔子。”
　　要不是温衍用了定术，金凌肯定肯定已经蹦了起来。
　　温衍抓着金凌的手，将手中握着那剩余的瓜子仁放到他手里：“吃完这个，我们就回莲花坞。”
　　“我新学了一道莲藕排骨汤。舅舅喝了都说好。”
　　“敢不敢试试？”
　　金凌看着掌心的瓜子仁愣了一会儿，又曲起手指紧紧握住：“我……我有什么不敢的。”
　　温衍听了笑起来：“握着它干什么？吃吧，还有呢。”
　　金凌垂着眼睛，有两滴水珠坠下来：“我想母亲了。”
　　温衍手一颤，忍不住又抬眼去看江澄。见他果然也看着金凌，双目微红。
　　金凌又展开手指，看掌心那瓜子仁轻轻道：“想她如果还在的话，会不会也为我做这样的事。哭的时候会笑我像只兔子，伤心的时候会剥瓜子仁哄我，难过的时候就为我煮一碗莲藕排骨汤。”
　　“会……她当然会。”温衍怔怔 的听着，眼泪一时竟落得比金凌还快。
　　“她是这个世界最温柔的人。”自温衍到这世界，莲花坞还从没这么热闹过。
　　江澄带其他各大门派往众人往莲花坞里去。还不忘回头用眼神劝退魏无羡蓝忘机温宁三人。
　　见温宁不进去，江澄才自转身。
　　温衍则与蓝思追一个想法：这群人商议的要事，还不如这莲花坞的月色还有被拦在门外的美色更吸引人。
　　在江澄背后趁他不注意便悄悄离了群，金凌看见想要说话，温衍伸出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金凌便闭了嘴当做没看见，随江澄进去了。
　　温衍要一个人偷偷溜走。
　　却不想听见一声熟悉又久违的呼唤：“这位仙友！”
　　“……”这位仙友，你也还真是不抛弃不放弃啊。
　　魏无羡已经走上前来，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你和江澄……”
　　温衍心道：对别人的事情这么敏感。怎么对自己的感情就这么迟钝呢，同情蓝忘机。
　　温衍大方回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魏无羡眼中闪过各种情绪，顷刻间又开心起来，朝蓝忘机伸手：“怎么样！我果真猜对了，愿赌服输。”
　　就见蓝忘机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交付与他。
　　即使表情未变，温衍也能看见蓝忘机眼中的无奈与宠溺。
　　温衍打赌，蓝忘机绝没有和魏无羡打过赌，一切都是他自说自话。
　　我也恨你是块木头！莲花坞出了两朽木。
　　还有，她跟江澄这点事，怎么到哪儿都能成为别人的赌注。不过……蓝忘机看向她的眼神终于没那么有杀伤力了。

　　正在这时，忽见江澄背着手走了出来。
　　魏无羡见他出来，待要踏上台阶。温衍本也欲上去迎他，便和魏无羡同步了踏上台阶的动作。
　　江澄一个眼神……劝退。
　　魏无羡讪讪缩回了脚。温衍一只脚踏在台阶上缩也不是，上也不是。
　　江澄见魏无羡缩回脚，也淡淡看了温衍一眼，便又背手离开了。
　　“……”
　　沉默在三人之中蔓延。
　　蓝忘机本就是沉默的性子，魏无羡和温衍竟也沉默起来。
　　两人对看了一眼，一起忍不住深深叹息一声，又同时笑了起来。
　　魏无羡如无骨一般，席地坐下来。
　　“竟然真有人能忍受得了江澄这脾气。”
　　温衍立马反唇相讥：“竟然真有人能忍受得了魏无羡这脾气。”
　　魏无羡一愣，抿了下嘴朝蓝忘机道：“蓝湛……她这是骂我呢还是说你呢？”
　　蓝忘机目光微闪。
　　一直在魏无羡身上的目光，不免分了一分给温衍，淡色眼瞳中的寒霜竟去了一分。
　　魏无羡坐也没个坐像，又斜身靠着柱子，蓝忘机依旧站的笔直。
　　魏无羡道：“江澄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话刚落音就见江澄又背着手回来了，身后跟着两名蒙面女子。
　　魏无羡要起身，江澄又祭出那眼神。魏无羡仿佛被江澄的眼神钉在地上了。两人对视了大概足有半分钟，江澄才道一声：“进来吧。”
　　温衍感受到江澄扫过来的片刻视线，不惧的笑着看他，江澄就收回视线进去了。
　　魏无羡愣了半刻，立刻看向蓝忘机，面上迸出喜悦的表情。
　　蓝忘机也看他，大概是被魏无羡的开心感染了，唇角边竟也浮现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
　　月色如银，镀在两人浅浅的笑意上，连温衍也感受到流动在月光微风的岁月静好。
　　魏无羡起身，并肩与蓝忘机走了进去。
　　温衍也靠在门边，听他们对金光瑶的墙倒众人推，又对夷陵老祖魏无羡的一番恭维。
　　世界变得最快的竟是人心。
　　听了一会儿，魏无羡与蓝忘机退出议事厅。魏无羡见温衍也靠在门边，朝她勉强笑了笑，一时也无心再与她玩笑。
　　温衍回了一个笑容，又看坐在椅子上神色复杂的江澄。
　　还有站在一旁震惊失措的金凌。自出生后，世间能疼他护他的能有几人，如今却被告知他敬的爱的那人如此这般作为，这一天对金凌来说可真是千万般难熬。
　　江澄站起来，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拍了拍金凌的肩。
　　这大概是他最温柔的关心表达。金凌抬头看了江澄一眼，抿了抿嘴，竟还挤出一丝笑容来。
　　江澄走到门边，看了温衍一眼。
　　温衍轻声道：“去吧。我会看好金凌的。”
　　待江澄快要走过去时，又拉住他：“紫电给我。”
　　江澄皱了下眉，似有疑问。但见温衍就笑着看他，也不回答，便退下来放于温衍手中。
　　“这么信任我？”
　　江澄也不回答，只说：“帮我多……照顾一下金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