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缠情》风月剪

6、第 6 章

　　江澄醒来的时候，意识还一片混沌，视线里也一片幽暗。
　　也不知是晚上还是夜间。
　　动了一下，便觉得腕处有轻微牵扯，看过去便是那根金色的缚仙绳，他才清醒过来。
　　果然，视线一转，便对上了温衍盈盈笑意：“你醒啦。”
　　她就这样单手撑着下巴笑着看他，与入睡时的姿势几无二异，似乎就这样盯着他睡了一天。
　　“现在是什么时辰？”
　　“嗯……大概是子时？”温衍换算了下时间。
　　江澄一惊，坐了起来：“子时？”
　　“是啊，你整整睡了六个时辰。”
　　“这六个时辰……你就这样一直坐在这里？”
　　温衍已经坐在了床边地下，委屈道：“是啊，你再不醒。我都要担心你要被我看穿了。”
　　“……”
　　温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心又坐上床边：“江澄，你知不知道你梦话特别多。”
　　“我……说了什么？”江澄有些相信。魏无羡……也这样说过他。
　　不过那时他们只是斗嘴。自己说他磨牙，魏无羡就说他老说奇怪的梦话，所以多是半信半疑。
　　“你说……”
　　温衍看他不自觉挺直了背，压下笑意。
　　“你说……你喜欢……”
　　温衍将这一句“喜欢……”拉的无限长。
　　长到江澄忍不住主动问：“……喜欢……什么？”
　　如此紧张。
　　温衍终于压不住唇边笑意，将那缚仙绳解了：“喜欢狗嘛！”
　　见他松了口气的样子。
　　温衍唇边笑意绽的更开：“狗谁不喜欢，狗我也喜欢啊。你还说了。”
　　“说你喜欢…………喜欢我。”
　　江澄终于看出温衍在胡闹，便自不理她。
　　温衍依旧笑着，心下却一片酸楚。
　　她知道江澄梦中必定依旧是一片火与血的世界。
　　江澄确实说了梦话，只不过那梦话是带泪含血一般。“爹娘”“阿姐”“回来”这些词句断续破碎的从他唇间溢出。他甚至叫了“魏无羡”，那声魏无羡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如一把锥子刺着温衍。
　　这个人连梦中都在流泪，在别人前是依旧一副骄傲的样子，不肯露出半点脆弱。
　　温衍替他拭去那滴眼泪，又轻轻吻了吻他颤抖的嘴唇，握住他的手又被他紧紧抓住，才渐渐平静下来。
　　那眼泪明明该是冰冷的，温衍却觉得指尖滚烫到灼热。
　　江澄见温衍不说话，又想起什么似的，莫名感觉有些尴尬，便整理了情绪问道：“你……吃饭了吗？”
　　温衍也收回心绪，露出惯有的笑容：“我绑着缚仙绳呢，怕一动就把你吵醒。”
　　“你可以解开……”
　　“我答应你哪儿也不去就哪儿也不去。”
　　温衍的目光太灼热，江澄忍不住有些想避开。
　　“金凌呢？”
　　“回金麟台了。”
　　温衍不由蹙眉，大概……江澄离知晓真相的时间不远了。
　　江澄见她失神，问道：“你……在想什么？”
　　“想你。”
　　江澄失笑：“用这副表情想我？”
　　“用这副表情担心你。”温衍顿了顿，不由凑近看他，“江澄，我发现你有点变了。变得……没有那么害羞了？”
　　“我本来便没有！”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那么大声干什么。

　　江澄下床说是要让人准备些吃食。
　　温衍拉住他：“这么晚了麻烦他们干什么？自己做吧。”
　　这个直男还真有“君子远庖厨”的思想。温衍拉了半天江澄才勉强跟她一起去了厨房。
　　可惜，什么都忙帮不上。
　　温衍见他在一旁局促的看自己和面，就忍不住想逗他，一抬手便将那面粉抹上了他的脸。
　　温衍手上还沾水，就见江澄脸上一片白色，还有湿漉漉的水迹。
　　“……”
　　温衍忍不住笑起来。
　　江澄用衣袖擦了擦脸，并不同她胡闹，问道：“你在做什么？”
　　“煮面。”
　　温衍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为什么突然叹气……”
　　“我只是在想，如果在更年轻的时候遇见你，你是不是就会陪我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江澄眉间一蹙：“你想玩这个？”
　　温衍想了想：“……不，我不想。”
　　湿面粉黏黏腻腻的，干面粉扑于口鼻间的感觉，想想就要窒息了。
　　江澄面上缓和，他实在不能理解，互相抹面粉有什么好玩的。
　　“哎，帮我卷下袖子。”
　　果然见温衍原本稍卷的休息滑落下来，快垂到腕间。
　　温衍大方将双手平放到江澄面前。
　　江澄抿了下嘴唇，双手要触及温衍的手腕时，顿了一下。
　　那莹白的手腕内侧竟有一片粉紫荷瓣，栩栩如生，淡淡浅浅的，时隐时现仿佛随时要淡去，但仔细看过去竟是像用针刺入肉的。
　　这莲瓣，之前并未有过。
　　温衍看了，漫不经心道：“这个啊，我第一次殒身再复生时自带的，自己也不知道什么缘由。每次七日一梦后就会自动浮现。过七天又自动消失了。”
　　温衍想起什么似的，笑道：“这样看来，我也许是注定要跟莲花坞牵扯不清了。”
　　江澄江温衍的袖子慢慢卷上去，又问道：“疼吗？”
　　“……说实话。”温衍又去和面，“其实你是第一个见到我这印记的人。”
　　江澄看她只低着头和面，头发垂落下来遮住她的表情。
　　“也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以前嘛，真不觉得疼。你一问我，就觉得疼。”
　　有时候坚强，只是因为没有人真正关心。当那个人愿意问你担心你时，连疼痛都能被放大。
　　温衍便感觉自己被拥住了，那个怀抱带着他的体热也带着深夜的凉气。
　　温衍呆住，良久才轻轻往后撞了下身后锁住她的那人：“真的只有一点点。没有很疼。”
　　其实这印记每次复现时，她也都要再经历一次那因复仇而被血腥覆盖的记忆。
　　只是这次，她顾着担心江澄，竟把鼻腔脑海中的血腥之气淡去许多，那莲瓣印记处的疼痛几乎消失殆尽。
　　“但是……你很冷。”
　　明明是炎炎夏季，温衍的体温却低的厉害。
　　“……”温衍觉得喉间有些发哽咽，提起唇角笑道，“并发症，其实什么影响都没有。”
　　温衍要挣扎了一下。
　　江澄却将她拥的更紧。
　　“再不放开，我就有理由怀疑你搂着我只是为了降温了。”
　　“……”
　　温衍终于将她一手面粉覆在江澄手上：“先放开我。我也想……抱抱你。”
　　江澄一震，终于放开了温衍。
　　然后，便得到了一双弯如新月的笑眼，和一个唇舌相交的吻。这个吻并不长。
　　温衍退开时，江澄眼里像亮着星星。于是温衍含笑忍不住又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江澄却依旧没放开。
　　“你……”温衍笑着要调侃他，却被唇上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弄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江澄竟主动吻了她。
　　不同于上一次一触即离的，这个吻温柔缓慢却又笨拙，像要努力做好却又不得要领的小孩。
　　温衍不合时宜的笑起来。
　　喂，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却还不会接吻。连魏无羡的经验都比你多。
　　江澄见她笑，要退开。
　　温衍却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后退半分。将这个双唇相接的吻变成……
　　变成差点擦枪走火的吻。
　　“……”
　　温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江澄却揽着温衍，将头埋进温衍的肩膀，不让她看他的脸。
　　温衍也随他抱着，还时不时拍着他的背部宽慰一下。
　　但是你这时间也太久了吧！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啊。”时间久到温衍都忍不住要推开他了，“你们不是都看过那个什么图吗？”
　　温衍可记得，魏无羡在静室戏弄蓝忘机的时候说都会看的，没理由江澄没看过，更何况和聂怀桑三人谈论此事时，江澄也表现的很淡定。
　　“……那不一样。”
　　江澄大概终于平静下来，才放开温衍。
　　温衍看他果然耳廓还微微发红，唇边还留有一丝可疑水泽。
　　“……”温衍抬手帮他轻轻擦了去。
　　江澄却抓住她的手：“你好像……很有经验？”
　　温衍压抑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唇边笑意：“你好像……在吃醋？”
　　“……”江澄答不出话来。
　　温衍忍不住又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你怎么那么可爱！”
　　江澄拧眉，他真的无法认同温衍总将“可爱”这个词用在他身上。
　　温衍却不让他说话，又在他脸侧啄了一下：“我根本没有时间和别人考虑这些，只有你。”
　　“听明白了吗？只有你。”
　　江澄原本要说什么，全都忘了。胸口被这一句“只有你”熨的滚烫。
　　“我……”
　　江澄说了一个“我”字又停下来，仿佛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温衍就静静的看着等他。
　　“我好像……”
　　“好像……在活着。”
　　以一种温暖的状态活着。
　　死亡的记忆仿佛镌在皮肤上，刻在血肉中，又烙进骨头里，那么冷。
　　但现在有一个人在他心口点了一把火焰，热烈又滚烫，慢慢有暖意从那里蔓延。
　　温衍愣了一会，又额头轻撞了一下他的：“你当然活着。以后更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到时候，还要生个孩子给魏无羡看，羡慕死他给你报仇。”
　　江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