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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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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猫站在书房门外,江禾有些犹豫。因为会谈顺利,蒋逸辰今天比他回来得要早。
内心一番天人交战,望着乖巧躺在自己怀里的小猫,江禾最终还是咬咬牙,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进来。”
“……先生。”
“嘘——”
甫一走进书房,江禾还没来得及犹豫着开口,便被男人一把拽进怀里。
男人抬手,微微的拉扯过后,他的耳垂上多了一对耳饰,正与那条蓝宝石项链配套。
“喜欢么?”
被男人抬起下巴看着镜中的自己,江禾看见了男人看着自己的炽热的眼神,他微微一颤,尔后点点头。
“嗯……喜欢。”
“那就好。”
蒋逸辰松手放开了他,重新坐回放着财报的书桌前。
“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这个……”虽然在路上拟了一万遍腹稿,可此时此刻江禾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抬抬手,给男人看被他护在臂弯中的小猫,抬眸:
“我能养它么?”
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这个请求,蒋逸辰锐利的眉梢微挑。
“哦?怎么突然想养猫了。”
“我今天去画展……原来大学的学弟学妹们给我的,学校宿舍里不让养小动物。”
见皮椅上的男人没有反应,江禾心中忐忑,但即便如此,为了能让小家伙在蒋家住下来,不再在外头流浪,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男人面前,从怀里拿出一条领带和一枚领带夹。
“你买的?”
“嗯……”江禾点头,“我看您新买的那套灰褐色Brioni没有合适的领带和领带夹,所以给您挑了一套。”
“……虽然您应该不缺我这一条。”
面容姣好的青年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蒋逸辰却勾了勾唇角,在接过那条领带和领带夹时抚上他修长漂亮的指尖。
“怎么会?”
“你的审美我自然相信——你送我的东西,我自然也会喜欢。”
男人顿了顿,深邃的目光掠夺般望向江禾,不知道是在说领带还是在借物喻人。
“至于这只猫。”瞥了似乎也有些害怕,蜷缩成一团的猫咪,蒋逸辰勾了勾唇角,“一只猫而已,你想养就养,不想养就不养,还能跟Ken做个伴,这种小事今后你自己决定就好。”
蒋逸辰云淡风轻地说着,随口吩咐佣人去准备猫窝猫粮和其他相关物品。
小猫被佣人抱走,见自己应允后,小美人的眼睛霎时变得亮晶晶,蒋逸辰挑眉。
“一只猫而已,这么开心?”
“嗯。”江禾点点头,“谢谢您。”
“呵……”男人轻笑一声,展臂把面前面容欣喜的小美人揽入怀中。
被对方再次圈在怀里,逗弄猫咪般的抚弄回到了他的身上。微凉的指尖划过脖颈,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附耳传来。
“前几天,吓到你了?”
“没有。”江禾咬了下嘴唇,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再次主动放弃自己的姿态试图讨好对方,“……您不要再生我的气。”
蒋逸辰不置可否。
“乖乖上过药了吧。”
“……嗯。”
见江禾咬着下唇摇摇头,蒋逸辰抬手,轻轻抚摸了下他戴着耳坠的小巧耳垂。
“那就好。”
“我是太喜欢你了。”
“那……”十指用力攥紧衣服下摆,江禾小声,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心底积压许久的疑问,“……您爱我么?”
面对男人的沉默,江禾却低垂着头不敢回头,他似乎在等待男人的审判。
时间仿佛过去良久,男人的声音终于再度传来。
“乖乖待在我身边,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
面对男人模棱两可的搪塞,江禾眼底方才还耀眼夺目的光亮瞬间像熄灭的繁星般黯然了下去。
这快四年的时间里,男人曾经对他说过无数次情话,可每次最多也只不过说过喜欢。
喜欢。
喜欢收藏品摆件古董是喜欢,喜欢小猫小狗小鸟也是喜欢,喜欢或想要占有一个人也是喜欢。
江禾不确定男人和自己说的喜欢究竟是哪种喜欢。
似乎看出了江禾的走神,蒋逸辰道:
“在想什么。”
“没什么。”江禾摇摇头,似乎想要把心底最后的那一点妄想跟着一齐甩出去,“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不用这么拘谨。”
似乎觉得他这幅的模样有些可爱,加上最近项目进展得不错,蒋逸辰轻笑:
“有时候——你可以提些更过分的要求。”
“那……什么都可以么?”
蒋逸辰笑笑。
“当然。”
“您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怎么?又有想买的东西。”
“不是。”江禾摇摇头。
“……一个多月后我们的周年纪念日快到了,那天是工作日,我不知道您那天有没有时间,所以想让您陪我出门半天。”
面对青年含着期待的目光,蒋逸辰笑了,他伸手揽住他的腰,在他修长的脖颈上吻了吻。
“当然没问题。”
*
翌日,江禾早上先去医院探望了江久久,他陪了小姑娘一上午,直到对方因为疲惫和困倦睡着后,他才走出病房,江久久的主治医生却叫住了他。
“江先生,请留步。”
“医生,是久久的病情有好转了么?”
“……”
面对江禾期待的目光,正拿着新打印出来的报告单的医生沉默了一下。
“不。”医生顿了顿,“……这是今天早上新出的报告单,久久小姐身体里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的淋巴……”
“不是说新研究出的靶点刚好契合,而且新增加了免疫疗法么?怎么还会这样?”
见一向和声和气的江禾此时此刻却忽而激动起来,医生忙说:
“江先生,您别着急,我们接下来的治疗流程还是一样的,我们科室的专家连夜进行了会诊,已经为久久小姐制定了后续的治疗方案,您可以放心。我来只是想和您说一声,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是能让她的直系亲属知晓,这和后续或许采用的干细胞疗法也有一定关系。”医生耐心解释。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触目惊心的化验单,低头沉默良久,江禾再次抬头,朝医生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回到蒋家,蒋逸辰说话算话,为了履行和他之间的约定,破天荒地推掉了下午和晚上的所有工作,脱掉商务西装换上休闲卫衣准备吃过午饭陪他出门。
饭桌上,看出江禾的魂不守舍,蒋逸辰抬眸。
“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江禾勉强笑了笑,“只是在想久久的事。”
知道对方已经为江久久提供了国内最好的医疗条件,在这一点上他对于对方的感激毋容置疑,所以这也是他这三年来心甘情愿跟在对方身边,甚至连一场婚礼都不奢求的原因之一。
当然,更多的原因或许还是爱。
“她会好起来的。”
毕竟对方也不是大夫,不想让对方白操心,江禾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应声。
“……嗯。”
午饭过后,江禾本想询问蒋逸辰的意见,但他却主动提出让江禾选择接下来的行程。
“那……去美术馆可以么?我知道市中心有个新开的装置艺术展,您有兴趣陪我一块去看看么。”江禾试探着问。
“当然。”蒋逸辰淡淡,“选择权在你,你说去哪就去哪。”
新开的装置艺术展的主题是自然与宇宙,江禾在大学期间也接触过装置艺术,甚至创作过达达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作品,参与校展。马教授也是因此对他青眼有加,觉得他平日里看着文文静静,在艺术创作的世界里却天马行空自由不羁,能够驾驭各种题材和类型的作品,是个可塑之才。
江禾仰头认真欣赏着各式各样的装置艺术,时不时驻足认真看上头的解说。蒋逸辰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但在一起三年,他却似乎还没有见过对方这幅眼底闪着光的模样,此时的江禾和在蒋家内的江禾截然不同,倒是令他产生了几分兴致。
“先生……您不喜欢这些的话,我们就换个地方,我陪您去您想去的地方吧。”似乎看出了蒋逸辰的百无聊赖,江禾转过身,主动道。
“不用。”蒋逸辰抬眼,“你很喜欢这些?”
江禾轻轻点点头。
“嗯。”
“也是因为我很喜欢,这些东西在我眼里是最美好的,所以想让您……这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和我一起看。”
抬头望向身侧高大挺拔的男人,江禾欲言又止,他咬了咬嘴唇,几乎快要把后半句话脱口——
我对您来说也是,或者说算是重要的人么?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向您讲解一下这些装置的互动方式和主旨——”
话说到一半,江禾这才反应过来,一向习惯身居上位的对方怎么可能会同意自己的这种请求?
意识到自己的僭越,江禾忙低头:“我……我随口说的,因为您今天陪我,我太高兴了……对不起——不,谢谢您。”
没有在意青年有些无措的道歉,蒋逸辰伸手,抚上他的指尖。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家伙。
二人又在展子里逛了一会,江禾看得很认真,甚至用笔记下了一些作品的优缺点和启发。
在二人准备离开时,江禾的注意力被两个小孩吸引,他们正困惑地站在一个复杂的装置艺术前,小手摸索着,不知所措。
江禾微笑着走上前去,“小朋友们,需要帮忙吗?”
“嗯……我们不知道这个怎么玩。”其中一个小孩点点头,有些害羞地回答。
“这个装置艺术其实很有趣,”江禾开始解释,并手把手教他们如何操作,“看,这样动一下,它就会变化。”
小孩们兴奋地按照江禾的指引操作,装置艺术随之变化,色彩斑斓,引得他们发出阵阵惊叹。
“哇——”
看着眼前方才看还平平无奇,此时却变得光怪陆离的装置,两个小孩被这份美景吸引,忍不住两眼放光。
“真的好有趣!谢谢你,大哥哥!”小孩们感激地说。
江禾笑笑。
“不用谢,其实这些艺术品不仅仅是有趣,它们还蕴含着深刻的艺术内涵,像你们刚刚看到的这个作品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保护环境尤其是海洋的重要性。”
见两个小孩虽然听得懵懵懂懂,但却依旧仰着小脸好奇地看着自己,江禾便顺带解释起这个装置艺术背后的意义和创作灵感,小孩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提出疑问,江禾都耐心解答。
被家长领走时,两个小孩还高兴得朝江禾挥手,向他表达感激,江禾也笑着予以回应。
一齐朝展厅大门走去时,蒋逸辰挑眉。
“你很喜欢小孩?”
“嗯。”江禾轻轻点头,忽而却又想到了些什么,眼神却不由得一黯,沉默片刻后捏着手指小声:
“您……您会和黄小姐结婚么?”
蒋逸辰揉了揉青年柔软的头发,替他拉开车门。
“不要乱想。”
见得到的依旧只是模棱两可而漫不经心的搪塞,江禾坐上副驾。
在系安全带时,一阵嬉笑声从车窗外飘进。
“哎,你说刚刚这展子里都是些什么啊?乱七八糟杂七杂八的,真是白浪费了我的门票钱,这也能被称之为艺术么?”
“别这么说……至少我们还出片了不是么?”
“就是,拍照好看就行,管它艺术内涵不内涵。就像有钱人家在跟门当户对的伴侣结婚前找的漂亮动人的情人一样,让对方只负责貌美如花就行。”
“哈哈哈……你这是什么神比喻啊?”
……
梅赛德斯缓缓驶出车库,江禾侧头微微看向身侧的男人。
对方一定也听见了刚刚的那段话,可他依旧神色淡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车窗一言未发。
艺术在一些人眼里是华而不实的,和他一样无用。
而沉默就是默认,他也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