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心死后前夫火葬场了》沈醉歌

6、第6章

　　意料之中的语气，意料之中的回答。
　　明明早已预料到男人的回答，可真地听到对方淡然自若地回答时，江禾的胸腔还是感到了隐隐的作痛，连带着没完全好透的身体一块感到眩晕般的不适。

　　浑身的血液仿佛随着男人漫不经心的话语结冰，江禾愣滞在原地动弹不得，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失魂落魄的他竟已在不知不觉间走下了一楼。
　　“哟——跟大哥一块回来的，你应该就是大嫂吧？”
　　“……”
　　江禾转过身，看见背后端着红酒杯朝自己走来的陌生男人。
　　男人身量高挑，身着一身张扬高调的打牌高定，戴着金丝边眼镜，眉目跟蒋逸辰有几分肖似，气质却极慵散。

　　看出了他眼中的紧张与戒备，蒋逸彦嘴角的戏谑笑容却不减，目光依旧落在江禾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眯了眯眼睛。
　　“长相和身材都挺标致的嘛，也不比大哥的白月光差啊……虽然神情气质完全不一样，但眉眼嘛也确实有几分肖像——怪不得大哥会把你留在身边。”

　　听见对方提起林瑾，江禾掩藏在白衬衫袖筒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指尖白皙的指尖为诶颤抖，他的眼神跟着一黯，却也很快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对方可能的身份，对蒋逸彦道：
　　“……二少爷，您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失陪了。”

　　“大嫂，你这么怕我做什么？”蒋逸彦耸耸肩，目光望向二楼的书房，“难道我比大哥还吓人么。”
　　“……”
　　蒋逸彦挡在江禾面前，见对方不说话，知道说中了他的心声，微微一笑后将手中的酒杯微微朝他倾斜。
　　“反正大哥现在估计还忙着跟我母亲‘斗法’，哈——也怪无聊的，不然大嫂陪我喝两杯？”

　　“不用了。”江禾眼神戒备，同时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蒋先生在等我。”
　　“大嫂，你不会觉得提到了大哥就万事大吉了么？还是真觉得大哥心里有你所以才跟你结婚吧？”
　　像不在意江禾的退步和戒备，蒋逸彦上前，毫不在意地笑笑。

　　“你应该见过大哥有多在意那条祖母绿的项链吧？你是不是以为是因为那是他母亲留下的？”凑近江禾，蒋逸彦压低了声音，“——那其实是因为，那条项链真正的主人应该是大哥心尖尖上的白月光林瑾啊。”
　　江禾的眼睛蓦地睁大，某个猜想在对方的话语中逐渐被证实，心脏随着对方的话音隐隐作痛。

　　江禾来蒋宅的次数不多，但从前两次以及艺术展上的偶遇，他内心便已经惦记上了自己的这位漂亮嫂嫂，而自小到大在母亲的影响下，他便觉得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你难道还不知道，大哥他只是把你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选择跟着我呢？我将来也会是公司的继承人，大哥能给你的，我也能。”
　　“大哥的占有欲我也知道——我甚至在腻后不光会给钱，还能给你梦寐以求的自由，不再让你当金丝雀、笼中鸟，不好么？”

　　江禾虽然生性纯善，却并不觉得天上会掉馅饼，对方之前只与自己匆匆见过三四面，今天还是第一次说话怎么可能如此‘好心’？他于是用力掐住了自己的指尖，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用了——二少爷，请您自重！”
　　眼见自己话音未落，对方却趁着角落四下无人要将自己逼至墙角，距离近得让他感到极度不适，江禾急得伸手去推对方，玻璃杯在推搡中滑落。
　　玻璃杯在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碎成一地齑粉，殷红的红酒甚至如同蔓延的鲜血般打湿了一旁的地毯，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做什么？”

　　*

　　“哟，看来大哥忙完正事了，终于想起大嫂了呀。”
　　见蒋逸辰从扶梯上下来，目光阴鸷地看着自己，蒋逸彦也不害怕，依旧挑衅笑道。
　　“大哥这么小气啊，连我跟‘嫂嫂’说几句话都不让？”

　　蒋逸辰没有说话，只是上前站在二人中间，眼锋锐利阴沉如鸦。
　　“好——既然大哥你不乐意我跟嫂嫂说话，那我不说就是了。”
　　虽然老爷子还没有立遗嘱，但蒋逸辰目前在公司董事会掌握着最大占比的股份，最近又帮公司拿下了科技园项目的投标，蒋逸彦也没打算继续跟对方硬碰硬，耸耸肩后离开上了二楼。

　　来日方长，他可不相信他那比自己还没心的大哥能疼爱一个玩物多久，他有的是时间把这个带刺的小美人收入囊中。

　　被蒋逸辰在众目睽睽下拉着手腕拽进车内，江禾被对方粗暴地推在轿车后座上，额头磕碰到了车门门框，疼得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碰你哪了。”
　　“没有——”
　　“这么短的时间都能勾搭男人，你就这么人尽可夫？”蒋逸辰脸色阴沉，他甚至为此在草草拜会了蒋老妇人后就提前带他离开，显然真的动了怒。
　　江禾一怔。

　　手腕被拽得生疼，可这种疼痛却比不上对方所说的话。
　　这些话对江禾来说很熟悉……曾经小的时候，也有大人和朝他扔石子的小孩也这么对他和妈妈说过。

　　这是他心底不愿意触及的原生家庭和童年的伤痛。
　　对方也知道。

　　“不……唔——！”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般一阵阵被揪住般地疼着，江禾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冰凉的吻已经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

　　江禾曾经很喜欢对方的亲吻，他一直觉得亲吻是恋人间爱意的表达，虽然每次先生亲他时他连耳尖都会跟着通红，可他心里依旧会感到无上的欢喜。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禾似乎逐渐意识到，对方对自己的亲吻，更多表达的可能并非爱意，而是控制。

　　轻嘶一声，蒋逸辰抬手，摸了下嘴角的鲜血，他似乎有些惊讶，没有想到面前的小美人居然有朝一日会咬自己。
　　“你敢拒绝我？”

　　狭小的车厢内，面对男人俯身凑近的压迫，和眼底阴鸷到极点的目光，江禾用力掐住手心，即便掌心冷汗涔涔，被掐住的下巴一阵生疼，他依旧咬牙问出了这些日子一直盘踞在自己内心的疑问。
　　“先生……那条项链……究竟是谁的。”
　　“……是林少爷的么？”

　　“哈……”
　　蒋逸辰笑了，似乎为对方刚刚的拒绝找到了理由。
　　“你在吃醋？”
　　“不……”江禾咬住嘴唇，他抬头，极其少见地主动望向面前的男人，“如果是的话……林少爷已经回国，您也不需要我继续陪在您身边了。”

　　车厢内的气氛诡谲的沉默着，片刻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嗓音里却又增了几分冷意。
　　“是又如何。”
　　“就算如此，江禾——”蒋逸辰说，“你又有什么资格拒绝我。”

　　“不要……不要在这里——”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他，衣扣被解开，在这种地点和姿势下，灭顶的羞耻笼罩住江禾，原本在他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掉了下来，可这似乎更加燃起男人心中的不满，原本想要伸手擦掉泪痕的手也收了回来，换成反剪扣住手腕，从身后粗暴的动作。

　　“你再反抗我不介意摇下车窗——甚至下次聚会当着蒋逸彦的面上你。”
　　　　男人低沉的声音附耳传来，施劲又多了几分。被男人扣住手腕咬在脖颈，江禾眼泪簌簌得掉，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叶扁舟，被男人肆意而恶劣的随手把玩，泯灭自我意识，只能全然被迫迎合对方的一举一动。

　　几乎是竭尽全力，江禾泪眼婆娑着侧身想回吻，却男人被掐住下巴。
　　“你外婆，表妹，父亲留下的债务……哪件事情不是我出手帮了你？我甚至娶了你，给了你名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不知足的？”

　　“是你先招惹我的，就永远别想逃走。”

　　翌日清晨。
　　盯着像核桃般红肿的眼睛站在浴室镜前，江禾看向镜中，自己的腰上在昨夜被男人掐出片片青紫，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可看着镜中神色憔悴黯然的自己，心中的疼痛却还比身体疼上一万倍。

　　他确实曾在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时寻求了男人的庇护，但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就像其他的夫妻一样是平等的，可如今看来……他似一直以来都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该知足。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是他高攀，他们之间有天堑云泥，他该知足。

　　可是真正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么？就像关在笼子中的鸟，不会有人问它想要继续被豢养还是在天际展翅翱翔。
　　他们做尽了情侣夫妻之间的事情，可男人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喜好，尝试了解他的灵魂，甚至瞧不起他的礼物与心意，他们明明最近却也最远。

　　这真的是他以为的爱吗？
　　又或许，他本不应该奢求。

　　*

　　“江学长！”
　　江禾回头，见隗康等人从画展了追了上来，他便让许琛和司机稍微走远了些。

　　“……学长，你今天居然来画展当嘉宾了呀？刚刚说得那番关于写意油画的艺术表现形式的阐述说得可真好，自从你毕业我们好久都没有看见你了。还以为学长真的像传言中说的一样，从此再也不画画了呢。”
　　“怎么可能？”另一个学生反驳，“江学长画得这么好，二十岁不到就举办了个展，大学四年更是奖状成山，怎么可能说不画就不画了。学长肯定只是想休息一段时间对吧？”
　　“学长你可是我们的偶像，我甚至因为看了学长的画深受感触，所以大学才选了油画专业，想要继续在纯艺的道路上探索下去，学长你也一定不能放弃自己的梦想啊。”

　　听见朋友和学弟学妹们熟悉的声音和鼓励，江禾心中久违地升起一股暖流。
　　“嗯，谢谢你们。”
　　“大家加油……我也会继续画下去的。”

　　“嗯？”言语间，瞥见江禾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的痕迹，隗康忍不住好奇，“学长你手腕上……？”
　　“……没什么。”
　　江禾神色不自然地拉了拉衬衫衣袖，遮盖住还没完全消掉的红痕。
　　“不小心蹭到了而已。”

　　“原来如此。”隗康虽然有些狐疑，却也没再多问，“学长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今后一定要再小心些。”
　　“谢谢。”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江禾问。

　　“学长，这是我这个学期准备画的创作的小稿和创作说明，想麻烦您看看构图配色构思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隗康说着从背包中拿出画好的草图递了过去。
　　“好。”
　　为了给妹妹看病，江禾高考完之后就在高中里当起了助教，隗康他们是他当时带的学弟学妹，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因此江禾非常认真地看完了对方递过来的小稿和创作说明，一一给出了不足和改进建议。

　　“……你的构图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点很好继续保持，但是在肌理上可以再多做点尝试，例如着用刮刀绘制墙壁表现砖块的纹理，或是用石英砂做出沙滩的纹理，海浪的表现也可以试着借鉴流体画的手法，不用这么死板，让它更灵动一些。”
　　“原来如此。”听完江禾的话，隗康恍然大悟，他一面点头一面把他说的话认认真真地记录了下来。
　　“学长说得真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隗康忽而眼睛又一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学长是不是应该也很喜欢大海，看学长的好多画作似乎都和海有关系。”
　　“嗯。”江禾点头，“我最大的梦想可能就是买一栋海景房，看着大海画画。”

　　“哈哈……”
　　被江禾的幽默逗乐了，隗康笑笑。
　　“那我祝学长的梦想早日实现！”

　　“哦对了学长……我还能再麻烦你一件事么？”
　　又攀谈了一会，江禾正准备与众人道别，隗康却神神秘秘地凑近。
　　江禾一怔。
　　“……什么？”

　　“这个——”隗康说着，解下背后背着的猫包，“这只小猫是我们大家前几天在公园里写生的时候偶然遇见的，我们看他瘦骨嶙峋的很可怜，于是就给它喂了吃的，带它去医院做检查。”
　　“小猫虽然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瘦弱，但是身体还算健康，没有猫瘟也没有我们担心的传腹，我们大家一块凑钱给它打了疫苗，但是学校宿舍里又不让养小动物，一时半会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领养对象。我们知道学长一直都很喜欢猫，所以想问问学长家里方不方便养猫，如果方便的话想麻烦学长照顾一下它。”

　　“……”
　　看着猫包中消瘦却可爱的长毛三花，江禾却有些犹豫。
　　他确实很喜欢小动物，并且他在蒋家有时候确实会感到无聊甚至压抑……可这么先斩后奏，他却不知道男人会不会应允，甚至像上周一样动怒。

　　“好。”犹豫了一下后，在隗康等人期待的目光下，他最终还是点点头，“我先帮忙养着，如果你们之后找到了合适的领养者再联系我。”
　　“谢谢学长！”为小猫找到了个心善的好下家，隗康欣喜，“麻烦学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