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古画做男妈妈》署心

4、生辰许的愿都能实现

　　“咳咳---”
　　盛芯捂住嘴，把激烈的咳嗽声扼在胸肺中，震得胸口中呼呼的响，就像每年春天时大风刮过青檀的枝条。
　　她沉闷地咳嗽了很长时间，终于止住了咳嗽，默默把手心握紧了，走去水井边洗手。
　　一双干枯的手浸在水盆中，就像一截枯木。水面晃动着，水面下手指腹上经年的青黑色终究显现出来。
　　看着那一双手，干涸的，枯萎的，行将就木的，盛芯不由想:“原来，一辈子过得这么快呀。”
　　她出神了片刻，把手从水盆里拿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
　　月光照在水盆里，映出半个浅红色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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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牧端站在破旧的巷子中间,面对着右侧一扇破落的木门。
　　门上斑斑驳驳,半扇门板略有些变形,关闭不严,露着一条参差的豁口。
　　小牧端一路从嵩陽山跑回来，七八里的路呢，一路不敢停歇，还是跑到了日落西山头才赶回城里。
　　只有在跑过集市时，他停留了片刻。
　　卖肉的范大叔卖力的吆喝着：“肥猪肉嘞，白花花的肥板油嘞，割点肥猪肉回去炸油渣吃嘞。”
　　哪家的饭菜香味飘出来，油汪汪香喷喷的。
　　小牧端从猪肉摊前跑过去。
　　他跑过买青菜的摊子。
　　于大娘今日卖的是香椿和榆钱，摊子上只剩下三五小把扎好的青菜。
　　卖油的钱阿翁又在展示他油穿铜钱的手艺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些围在四周观看叫好的。
　　还有胭脂铺的柳姐姐，笑着唤他：“小牧子，跑这样急，来歇一下呀。”
　　小牧端礼貌还礼，并不停留。
　　来到必盛斋前，他停下来，走了进去。
　　出来时，一手紧抱着画卷，一手提着层层包好的油纸包。
　　跑起来，小脊背挺得笔直，绝不七晃八歪，只见两条小短腿急疾倒腾，像一只认真呆板的小白鹅。
　　小牧端站在门口，把画卷好好的藏进衣服里，深呼一口气，推门进去。
　　淡淡的月光照下来，像一层薄纱笼在盛芯的脸上，她恍惚地向门口看过来，目光中竟有着朦胧的温柔。
　　小牧端顿时一动也不敢动了，生怕自己稍稍的声响就会打破眼前的画面。
　　盛芯看着呆站在门口，小小怯怯的孩子，叹了口气。
　　“回来了。”
　　“是，母亲。”小牧端敬顺地回答，
　　态度恭敬，礼仪周到，就是这个板眼的样子。
　　盛芯的眼冷了，淡淡应了一声，“把门关好。”
　　小牧端关好门，含着小心翼翼的欢喜，献宝似的把油纸包递到盛芯的面前：“母亲，这是必盛斋的莲花酥，您尝尝。”
　　盛芯冷淡的嗯了一声。
　　小牧端却像得到了最大的鼓励
　　“单小姐说，莲花酥是洛城的特色点心，又甜又酥……”
　　正说着，冷不防一个巴掌扇了过来，把小手托起的莲花酥打落了一地。
　　“我说过，不准贪人好处，不准奢侈享受！”
　　小牡端吓得呆住，“我没有 ……”
　　“还敢撒谎！”
　　“不是的……”
　　“还敢顶嘴!去把戒尺拿来!”
　　小牧端顺从地走进屋里,拿过一个一寸多宽的竹板来，双手递上。
　　盛芯劈手抢过，照着他的手心狠狠落下。
　　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
　　小牧端低下头，忍着疼，不敢作声。
　　“咳咳咳---”
　　盛芯忽然咳起来，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剧烈，
　　“母亲，我错了，您别生气。”
　　盛芯一只手捂住嘴，把剧烈的咳嗽声用力压抑回胸骨里。
　　“咳……罚站半个时辰，自己……咳…反思…咳咳。”
　　她冷漠地走回房间去，回身关门，看见小小的身影一丝不苟地罚站着。
　　这么小的孩子，不是应该害怕、委屈、撒娇、耍赖吗？哪怕大哭大闹、躺地打滚呢。可是他从来不会，不管挨打、挨骂、罚站，他都恭良有礼。
　　明明是个孩子，却像个抱守礼义廉耻、教条满满的刻板成人……和那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盛芯扶着门框的手不知觉地攥紧了，
　　“咳咳咳……咳……”一阵咳嗽,令她佝偻下胸口,无力地关上房门。
　　“罚站完，厨房里有面，自己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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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有一滩水迹，映着天上一个月亮。
　　小牧端低着头，看着月亮的影子在浅浅的水痕中晃动，心情也随着一漾一漾。
　　每当挨了母亲训斥，他都会很难过，可是今天，他怀揣着一个激动的秘密，罚站时间一到，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小屋里走。
　　腿弯迈得急，用力疼了一下，不管它，三步五步就不疼了。
　　无人问津的厨房里，
　　灶台旁边的木桌上放着一只碗，碗里是早就坨了的面，青菜已经没有青翠的颜色，面条也被泡的粗涨，一坨堆在碗里，似乎用筷子一挑就会四分五裂，再也无法黏合。
　　进了小屋，关上房门。
　　小牧端急切又小心翼翼地从衣服里贴着肉取出画卷来。
　　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小牧端仔细查看这画卷，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他这才呼了一声，放下心来。
　　小牧端四下环顾，看到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顶斗笠。
　　他踮起脚，把斗笠摘掉，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画卷挂在上面，一点一点展开。
　　纸张的味道淡淡的萦染开来，手指下纸张温润厚实，有淡淡纹路划过指纹，默默之中，就像和另一只手相触……

　　“呼~憋死我了！”
　　两颗黑溜溜的墨点子如释重负地眨了下，
　　这一路上，都被紧紧捂着，可闷坏他了。
　　这晕头转向的！
　　一路上，先是颠簸的他筋骨疼，接着又是聒噪的叫卖声吵得头疼，还有腥腻的肥肉气、熏晕人的香粉味，熏得他头晕脑胀，都没办法好好思考啦。
　　不过，脑袋再昏，就一点，他绝对不能离开嵩陽寺，他回家还指着疯和尚呢。
　　想到这儿，游徽一口恶气冲上心口，狠狠瞪眼，破口大骂。
　　“臭小子，谁让你带走本少的……你……”
　　游徽看见，
　　面前，站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很小很小，就像个玩偶那么丁点，下巴尖尖的，眼睛圆圆的，头顶扎个团团，穿着古代人穿的短衫长裤布鞋，真像个手办娃娃。
　　小娃娃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盯着他。
　　游徽顿时哑声了，怎么着也不能欺负小屁孩儿呀。
　　“算了，小孩儿，你把我送回去，这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小孩儿眨巴眨巴眼，盯着他。
　　“喂，小孩儿，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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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我的生辰。”小娃娃轻声说。
　　游徽大骂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呃，算了，看你过生日，今天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不过，你得把我送回去，立刻马上！”
　　“单小姐说，过生辰要吃长寿面，收礼物，许愿望，她说生辰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游徽顶烦小孩儿啦，屁大点事就要哭鼻子，游梁楷后来生的那个小崽子，为了抢他的手办，就地打滚，本少这暴脾气，恨不得一脚给踹飞。
　　“我今天很开心。”
　　“什么？”游徽惊呆了：“挨打、罚站还开心？”
　　“因为我遇见了你。你是画妖吗？”
　　游徽一噎，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游徽，“难道你听不见我说话？那时候你明明能听见吧？”
　　小牧端对着画卷絮絮叨叨倾诉下去，尽是些鸡毛蒜皮、芝麻大小的杂事。
　　小娃娃说得眼睛都红了，
　　游徽听得头都疼了。
　　“今日丢了竹筐，单老板该扣工钱了。”……“一个破筐能值几毛钱。”
　　“许大夫说母亲的身体最好还是将养着，可是母亲不肯让我抓药。”……“那你不买不就得了，忘了刚才的莲花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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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徽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这小孩儿，莫不是个话痨吧……
　　迷糊着，他听见小屁孩忧伤的声音：
　　“我从未见过父亲，想来父亲定是厌弃我……
　　……母亲也厌恶我。”
　　游徽迷迷糊糊地回答：“大人都只为自己快活，孩子对于他们就是累赘。不怕，我自己过……”
　　“生辰许的愿真得都能实现吗？”
　　游徽砸吧下口水：“狗屁许愿，都是哄小孩儿的。”
　　“我希望，我可以学画，可以成为大画师。”
　　“画画就是狗屁……跟着我，吃喝玩……乐…呼呼…”
　　月光从窄小的窗户里照进来，
　　照在窗户边小小的木床上，小牧端蜷着身体，安静的睡着，睡梦中，小小的眉毛还是忧伤的皱着。
　　对面墙上挂着一张空白画卷，清冷银辉洒下，两颗墨点子渐渐变幻成了一双闭着的眼睛，
　　接着是挺拔的鼻子，
　　薄薄的嘴唇习惯性的斜着弧度，唇角含糊着一个词：“狗屁！”
　　脖子、
　　肩膀、
　　手臂、
　　腰身、
　　双腿，
　　如同银白色的丝线勾勒，银辉流转，画卷中显现出翩翩少年，
　　他翻了个身，继续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