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古画做男妈妈》署心

5、冲突

　　喔喔喔~~~
　　“吵死了。”
　　游徽闭着眼睛，伸手向脑袋边摸过去。摸了好几把，都没摸到手机，耳朵里又传来嘹亮的鸡叫声。
　　“狗屁闹钟铃声！”
　　游徽双手去抓被子，抓了个空，恼怒的睁了下眼，屋子里黑乎乎的，窗户上一点青白，天还没亮呢。
　　游徽刷的一下闭上了眼睛，胳膊一抬捂住耳朵，翻个身继续睡。
　　小牧之已经起身了，微弱的晨光下，他好像看到了画卷上一个淡淡的少年影像一闪而默。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看不分明了。
　　他站上凳子，摘下画卷，小心翼翼地卷起来。再把画卷藏到褥子下面，盖得严严实实。
　　出了房间，先来到盛芯的房门口。
　　“母亲晨安，我去上工了。”
　　房间里死寂一般。
　　小牧之等了片刻，没有听到回应，抿了下嘴唇，对着紧闭地门扉行了礼，走出家门去。
　　走到青云纸坊的时候，天刚刚蒙蒙亮。
　　小牧之从后门进去，纸坊里的工人们已经开始干活了。
　　工人们穿着无袖的坎肩，长长的黑布腰带扎在腰间，双脚稳稳地踩在地面上，手掌中握紧了拳头粗的木棍，一查到浸泡池底，将浑浊的石灰水连同厚重的青檀树皮用力的搅动起来。
　　另外一边是一排深大的石臼。将浸泡了八日八夜的青檀树皮捞出来，搁进石臼中，用石碓叩击，直到将青檀纤维彻底打烂，形成细腻绵软的纸浆。
　　虽然还是清明时节，但纸坊里热气蒸腾，工人们下力气干活，很快就出了一身汗水，汗珠顺着结实的手臂滚落。
　　小牧之年纪小，干不动纸坊的工作，原本单掌柜是不肯雇他的，还是单小姐哭闹着，非要漂亮的小哥哥陪她玩，单掌柜这才收了小牧之做帮工，帮忙店面上的杂活。
　　小牧之穿过热火朝天的作坊，来到店面上，立刻挽起衣袖打扫起店面卫生。
　　“豆腐花~滑溜香甜的豆腐花喽~”
　　伴随着清脆的叫卖声，豆腐花的香甜味道从街角传了过来。
　　小牧之把店面的木板下开，推开大门，大好的阳光就撒了进来，照在满室宣纸上，盈盈生辉。
　　小牧之向着街角走过去。
　　一辆独轮推车，一头推着盛满豆腐花的木桶，一头推着碗筷勺子。
　　一只竹竿撑起了一方帆布，豆腐西施就在帆布下摆着豆腐花摊。
　　小牧之走上前去：“请给我一碗豆腐花，要加两勺白糖。”
　　“小牧子，又来给你的小媳妇买豆花呀。”南姿笑着打趣。
　　小牧之小脸通红，慌忙摆手：“不可胡说。”
　　“小豆丁点大，一板一眼的，倒像个小大人。”南姿盛好一碗豆腐花，递给小牧之：“拿好了，别烫着。”
　　小牧之端着豆腐花绕过青云纸坊的大门，穿过青砖红瓦的巷子，停在侧门旁，一树桃花从墙里探了花枝出来。
　　小牧之敲响门扉，只听见院子里传来踢踏的脚步声。
　　咯吱一声，门开了，探出来一张喜盈盈的笑脸来：“小牧子，给我吧。”
　　小牧之把豆腐花递给豆蔻，
　　小丫头豆蔻笑盈盈的：“小姐最喜欢吃豆花，幸好有你。”
　　送完了豆花，回到店面，伙计们和掌柜都陆续到了，这就开始一天的生意了。
　　一直忙到傍晚，下工，小牧之领了今日的工钱，回家去。
　　走进家门，他依旧先去向母亲请安。
　　“母亲，我回来了。”
　　只见房门开着，盛芯端坐在房间中，整个人笼罩在阴暗里。
　　盛芯冷冷地看着小牧之：“你可记得，我不许你学画。”
　　小牧之的心咯噔一下，低下头去：“记得。”
　　“母亲，我真的很喜欢绘画……”
　　“不许就是不许！”盛芯大怒，拍了桌子。
　　“为什么？”小牧之鼓起勇气质问。
　　盛芯冷冷看他一眼：“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允许你学画。”
　　小牧之忽然想到了什么，冲回房间掀开褥子，
　　早上藏在褥子下的画卷已经没了踪迹。
　　一定是被母亲拿走了。
　　小牧之急忙冲到盛芯面前，“母亲，请把画卷还给我。”
　　“烧了。”
　　小牧之冲去厨房，只见灶堂里柴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烬。
　　画卷已然化为灰烬。
　　绝望、愤怒充满了小牧之的心，他捧起一捧灰烬，灰色的粉末从他的指缝间漏下，越想紧紧抓住，越一丝也无法挽留。
　　为什么？
　　为什么连一张空白画卷都要抢走！
　　都说母亲是最爱孩子的，可是，从小，盛芯就对小牧之冰冷疏离，从未有温柔呵护的时刻。
　　家中贫穷，衣食缺乏，没有关系，他可以忍住饥寒，可以去帮工挣钱；从小没有父亲爱护教导，母亲也从不对他提起父亲半个字，这个没关系，他把渴望深深地埋进心底；不允许他学画，他不敢反抗，担心让母亲生气，他可以悄悄喜欢，每次给画院送宣纸，都会痴痴观望。
　　可以骂他、罚他、冷漠对他，可为什么就连一点点希望都不留给他！
　　小牧之不懂，为什么母亲这样厌恶自己？
　　小牧之冲到盛芯的面前，
　　第一次愤怒大吼：“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只有我没有父亲！为什么我不能学画！我恨你！”
　　……
　　夜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点敲打在凹凸不平的石头街道上，溅起水花。
　　雨越下越大，湿冷春寒铺天盖地。
　　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早早入睡。只有屋檐下滴答雨落不停，在低洼处汇聚了无数个水坑。
　　小丫头豆蔻守着灯烛，嘴里哼唱着摇篮曲，断断续续的，头开始一点一点。
　　锦被里露出个小脑袋，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下雨了，明早还有豆花吃吗？”
　　“有的……有小牧子在呢……”
　　小牧之现在正蜷缩在青云纸坊前巷子口的柴垛下。
　　小小的身体环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躲进柴火的空隙里。
　　雨越下越大，刷刷地击打着柴垛，从缝隙中落进去，滴答、滴答……
　　第二天天亮，伙计打开店门，巷子口柴垛下面露出个什么，
　　凑近了一看，
　　哎呦娘咦！
　　咋是一双脚嘞！
　　伙计大声叫起来，“快来人呀，死人啦。”
　　一群人围过来，
　　只见柴垛下面露出一双小腿和脚，身体被挡住了。
　　忽然，脚动了一下，接着小牧之从柴垛里钻了出来。
　　“小牧子？你怎么在这儿？”单老板惊呼。
　　小牧之一睁眼就见众人关切地围看着他，顿时羞愧不安。
　　单老板：“这一身湿，今天放你一天假，快回家去吧。”
　　“不，不用了，我这就去上工。”
　　小牧之冲众人一揖，急忙走去店铺干活。
　　“这孩子，怎么了？”
　　小牧之辛苦忙碌了一天，下了工还把货物全部规整一遍，打扫完卫生。
　　单掌柜吃完了晚饭，还见他在店铺里忙着。
　　“行了，牧之，别忙了，快回家去吧。”
　　“没关系，我再把柜台擦一遍。”
　　“很干净啦，快回去吧，回去晚了你母亲该担心了。”
　　小牧之低垂着头，“她不会的。”
　　“对了，这是花生糕，你带回去和你母亲一起吃吧。”
　　小牧之手提着花生糕，脚步沉重地向家走去。
　　脚步再慢，路也总有尽头。
　　破旧的院子就在眼前，院子里漆黑一片。
　　小牧之忽然觉得，那里就像一个张大着嘴巴的怪物，要把自己一口吞下。
　　他想逃得远远的，可是，他又能逃去哪里呢？
　　小牧之垂头丧气，一步一步走进家门。
　　子女归家，先要向长辈问安。
　　小牧之鼓起勇气，来到盛芯的房门口，敲响门扉。
　　咯吱一声，门应声而开，
　　小牧之愣在原地，手中的花生糕轰然坠地。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