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擅自心动》阿条

18、听不懂

　　许丝音：“我不是爱告状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竟有一丝小小的傲娇。

　　“知道你不是。”他含笑看她，刚想再说些什么，手机忽然又震了两下。

　　许丝音垂下眼眸：“你不回一下消息？说不定有什么急事。”

　　“没，是同学在找我闲聊……说起来，你应该也认识的，是夏斐然。听张桥说咱们初三的元旦晚会上，你跟斐然一起合作过舞台，她跳舞，你弹琴。”

　　共同的朋友总是两个不熟的人之间天然的话题，这也是他冷不丁提起夏斐然的原因，想用认识的人来去除两人之间的陌生感。

　　却没想到她话锋一转，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初三的元旦晚会，你没去？”

　　顾屿一头雾水：“去了啊，我们班的位置还特别好，在大礼堂第三排的正中央……”

　　“那为什么你是听张桥说我跟夏斐然合作过？我还以为你不在场，没有亲眼看见我们的表演。”她略微歪着脑袋，满脸的单纯无害。

　　顾屿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丝音也不着急，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她平时不这样，起码在顾屿面前她不想这样的。可是他一提起夏斐然，她就无法抑制地变身为一只刺猬，稳准狠地朝他扎过去，哪怕她明知这样刻薄的话很容易令他对她心生厌恶。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好半晌，顾屿才悠悠开口：“许丝音，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啊？”

　　她眨巴眨巴眼睛：“我开玩笑的。”说话间，马晓纯已经抱着三包上好佳和两罐雪碧从小卖部里挤了出来，许丝音扭头跟顾屿道别：“我走了……嘶……”

　　小腿突然感受到剧烈的刺痛，她险些没站稳，下意识低头去看腿上的痛处。傍晚下操时，她便回宿舍冲了澡，脱掉厚实的迷彩长裤，换上了凉爽的短裤，而此时她裸露着的白皙的小腿上，哪怕是在昏暗的当下也能清楚地看见上面趴着一小团花生粒大小的黑色不知名东西。

　　这下腿是真的软了，许丝音惨叫一声，直接原地蹦了起来，落地时脚步虚浮，就要摔倒时，一只强有力的温热的手掌蓦地捞住她的胳膊。

　　“怎么办啊……”她的哭腔都出来了。

　　她真的特别怕虫子，巨怕的那种，无论是黑的白的硬的软的她都怕得要死。有次从桃子里吃出了一个虫窟窿，里面有白色软体动物蠕动着，吓得她顷刻间出了一身冷汗，当即把桃子扔飞了出去，然后原地尖叫了三分钟，又跑去洗了十遍手才算完。从此以后，她看见桃子就躲得远远的。

　　而此时，她不停地跺脚，但是腿上趴着的那个东西好像还是没掉……崩溃之间，顾屿已经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抬起手极快地在她小腿上拍了一下，黑色虫子应声落地，又被他飞起一脚，踹去了老远。

　　“没事了，你别哭啊。”刚才怕她摔倒，她的胳膊还在他手掌中握着，所以此时能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更何况她哽咽的声音在黑暗中那么明显。

　　顾屿还没来得及起身，远远目睹了一切的马晓纯已经朝他俩跑了过来，她目瞪口呆地站在他俩面前：“你们是在……求婚吗？”

　　许丝音的哭声戛然而止。

　　顾屿本就还没站稳，此时更是一个趔趄，差点跪在许丝音面前。

　　他松开她的胳膊，然后起身站好，轻咳一声，转头看着许丝音：“你解释还是我解释？”

　　“我……嘶……”许丝音刚想开口，小腿又是一痛，她倒吸一口凉气，“马晓纯，你可以扶，扶我一下吗？我的腿真的很疼。”

　　马晓纯呆呆的：“啊？”

　　顾屿已经皱着眉重新蹲在许丝音面前，语气有点严肃：“腿这么快就肿了，刚才的虫子可能有毒，得去医务室。”

　　“啊？”马晓纯终于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许丝音的左小腿果然肿了一大片，看着都疼。

　　“怎，怎么办啊？”她抱着一堆零食团团转，想把东西扔到地上，又有点舍不得，最后一咬牙，把零食全部塞到顾屿怀里，“帮我拿着，我陪她去医务室。”然后又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不许吃啊。”

　　“……”顾屿非常无语，他毫不客气地把东西又塞回给马晓纯，“你还是自己守着你的零食吧，我怕我忍不住偷吃。”顿了顿，道：“我去吧。”

　　说着，他转身到许丝音面前半蹲下来，是要背她的架势：“上来。”

　　许丝音没动，昏暗的阴影里，她的脸颊止不住地发烫。

　　顾屿有点着急：“快点，万一真是毒虫子就麻烦了。”

　　爬上顾屿后背以后，许丝音整个人都是懵的。

　　八月末的夜晚仍是闷热的，他背着她疾走，不多时身上便出了一层热热的汗。许丝音伏在他背上，少年的汗味就着腾腾热气盈满她的鼻尖，但是一点都不难闻，反倒是有种淡淡的清冽香气。

　　许丝音的心跳得快极了。她觉得刚才咬她的虫子也许真的有毒，而且毒性极强，短短分秒之间毒素便已经侵蚀到她的中枢神经，否则她怎么会这么不清醒，连这种美梦都敢做。

　　到了医务室，医生仔细查看了一番伤口，确认是一种常见的毒虫叮咬，只是许丝音是轻微的过敏体质，所以伤处红肿得会比常人更严重一些。

　　局部组织消毒上药之后，又留观了半个小时，许丝音的伤处肿得已经消了一些，虽然还疼，但是走路已经可以了。

　　马晓纯老大不乐意地跟在许丝音和顾屿身后出了医务室的门——留观的半个小时里，三个人待着没事干，便坐在长椅上瓜分了零食和饮料。她现在两手空空。

　　许丝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两步，扭头看她：“明天我请你吃零食啊。”

　　马晓纯高兴了，喜气洋洋地追了上来。

　　顾屿瞥了许丝音一眼：“不请我？我才是出力最大的。”

　　许丝音抿了抿嘴：“也请。”

　　“我吃可比克，还有果汁，青柠味的。”

　　“好。”

　　顾屿笑：“逗你的。虽然不知道我哪里得罪过你，但总觉得我好像真的得罪过你。今天帮你是应该的，就当赔罪了。”

　　马晓纯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听不懂。”

　　许丝音垂眸，眼睛里藏着隐约的笑意：“我也听不懂。”

　　她不是真的听不懂，但她却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些什么，反正就是开心，甚至有点变态地想感谢咬她的那只虫子。

　　而虫子给她带来的意外之喜远不止这个。由于她“腿伤未愈”，第二天的队列操练便能顺理成章地躲掉，大家汗流浃背地站在太阳底下练习齐步走和正步走的时候，她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在树荫里帮大家看东西。

　　训练间隙，顾屿还来找了她一次。

　　“腿好点了吗？”他差点要上手掀开她的裤腿去看了，手伸了一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合适，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许丝音有点闷闷不乐：“嗯，好太快了。”

　　红肿已经消了大半，现在走路时只有隐隐约约的疼痛了，可想见这点小伤，到了明天基本就能痊愈。

　　顾屿失笑：“怎么感觉你在嫌伤口好得快啊，你是想趁机偷懒不训练吧？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新官上任的体委啊？当心我去教官跟前告你状。”

　　他体育很好，初中那会儿，许丝音就偷偷地去看过很多场他的篮球赛。每年的校运动会上，他都能拿下起码两个中短跑项目的一等奖。她好像还听说过，他是田径项目的国家二级运动员来着。

　　在教官眼中，谁练过体育，谁身体素质好，一眼便能看出来。所以在进到基地里第一次集合的时候，教官便直接指定了顾屿为班里的体育委员，虽然是个临时的。

　　许丝音一点都不怕，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说我去昨天晚上那片草坪里，再喂一口虫子可不可行？”

　　顾屿愣了一下：“你认真的？就为了逃避军训？”

　　许丝音幽幽地叹了口气：“当然是假的。但是，我确实很想逃掉明天的训练。”

　　“明天……”顾屿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训练日程，他有点不明白，“不是最简单的军体拳？”军体拳在他看来就是完完全全的花拳绣腿，就比划比划而已，比站军姿和排队列的训练强度差远了。

　　许丝音当然知道军体拳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很简单，可是，她肢体不协调啊喂！！尤其他是体委，很可能会跟教官一起审视每一个人的动作和姿态的，一想到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丑，她都恨不得让虫子把她咬死算了。

　　偏这时他还在旁边刨根问底，许丝音来了点小脾气，索性破罐破摔，扭过头盯着他，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因为我肢体不协调，打军体拳会很难看。”

　　顾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