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他们》胜乐

20、第 20 章

　　“怎么办！他二婶。”二婶添油加醋的故事，成功让谷妈着急上头，“满仓第一次上心的姑娘，该怎么办……”
　　“嫂子，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平常的姑娘，她家也不会愿意。”二婶故作伤感道。
　　“都怨我，我没有帮到孩子就算了，还拖累他。”谷妈抬手捶着自己胸口，自怨不已。
　　二婶看她的情况，心里痛快多了。自家情况不比她家好得多？自己的儿子还没着落呢，能让她家儿子赶在自家儿子前面？
　　“哎呀，嫂子，别这样。”二婶虚虚拦了她，“咱家孩子看见你这样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你说，怎么办啊。”谷妈抬头看她，问。
　　“要我说啊……”二婶看似认真给她出主意，还不停分析情况。
　　“这……对姑娘家不好吧。”谷妈不忍，开口制止她的话。
　　“哎。”二婶拉住她的手，“你想，等姑娘进了咱们家，咱们再澄清，也不碍事。结果是好的，对不对？”
　　“姑娘肯定会怨咱们家。”谷妈心动，但心不忍。
　　“嫂子，你人这么好，她嫁进来，你对她像亲女儿一样，她不能狠心怨你。”二婶的言语一次又一次敲击她的心。
　　“行。”谷妈终是答应了。
　　二婶满意的出了谷家的大门，碰到了背着筐篓的谷满仓。
　　“满仓，你回来了。二婶先回了。”
　　谷满仓不喜这位二婶，她总是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来自家。
　　“妈，二婶来干吗？”谷满仓放下筐篓，问。
　　“她看妈无聊，来陪妈唠嗑。”谷妈想着能帮儿子一把，十分欣喜。
　　“妈，你不要和她说太多。”谷满仓提醒。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谷妈感激于二婶的体贴，还甚是不满儿子。
　　平时尊老爱幼的儿子，今天是怎么了？难不成还是为周家姑娘的事？
　　“孩子，你想要的，都会得到的。妈的好孩子……”
　　谷满仓疑惑妈妈的话语，刚要开口问。
　　“我要，我要糖糖……”
　　妈又犯病了。
　　谷满仓走到柜子前，踮脚在柜子上摸了一下，拿出一个罐子，用筷子沾了一下，把它喂进谷妈嘴里。
　　“甜，甜的。”谷妈笑出声，“还要，还要。”
　　“可以了，吃多了不好。妈乖，好不好？”谷满仓轻声哄道。
　　谷妈没有再要，他又原位放回罐子。
　　――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六月的风已经有了燥热，它不仅吹热了麦浪，还吹来了一些莫无须有。
　　“听说了吗？周家的四姑娘已经……”
　　“真的？这大姑娘的也不知羞。”
　　“周家的，不是还嫌弃人家吗？闹出这事，还不如当初答应呢。”
　　“本来我看那姑娘挺好，想说给我侄子来的，幸亏没来得及，不然我嫂子可不怨我……”
　　忙碌的农活也没有阻挡大家八卦的心，议论声像海啸拍打在周家。
　　夏花头戴草帽，俯身正割着麦子，远处的林佳慧叫她到树荫下喝水。她回到树荫下，脱下手套，掏出手绢，擦了额头的汗水，拿起水壶，清凉流进了喉咙，驱散了不少燥热。
　　“花，你再歇会吧，我和你妈先去。”夏树交代几句，又下地割麦子去了。
　　夏花靠着树，看向周家的地里。只有周爸一个人在，他弯腰埋头苦干，闭耳不听旁边事。

　　周家。
　　周丽埋头在枕头上哭泣，周妈抱着弟弟在院子里转圈哄他，可是他久久不停，一个劲儿就是哭，周妈烦躁得要发作时，周奶奶接过孙子到自己屋里哄。
　　周妈冲到周丽屋子，气急败坏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还有脸哭，我都丢不起人！中午我都不敢去地里给你爸送饭！把你爸累出好歹，我看你就如愿了！”
　　见周丽仍然埋头哭泣，把她从床上拽起，只见她的眼睛已经肿成核桃大小，小脸通红，止不住抽泣。
　　周妈看自己女儿这样，浇灭了些许怒火。“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
　　“当然没有！”周丽哭久了，没太控制住声音，喊了出来：“你女儿是这样的人吗？你都不信我！”
　　周妈道：“我信你，有用吗？别人都这样说，我能管住别人的嘴吗？这事传几天了？从哪里传出来就不说了，真要是关心你姑娘家的声誉，他怎么还没给你澄清？”
　　“他可能还来不及……”周丽弱弱的回答。
　　这话说出去自己都不太信，这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来不及？至少他自己也该来家里一趟的。难道，真的是从他家里传出来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快速生根发芽。周丽止不住想了很多。
　　女儿已经止住了哭泣，周妈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拿了一个毛巾递给了周丽，“擦擦吧。”
　　周丽接过毛巾，温热的，湿的，她把毛巾放在了脸上，哭的时间太久，温热气息扑在脸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没有心里疼。
　　“你也该好好想想，毕竟这是你的一辈子，怎么决定，妈不过多干涉了。但是，妈想说，用这样糟心的法子逼咱家答应婚事，以后你们在一起了，也不要指望我会好脸相迎。”
　　耳边的话来回在脑子里徘徊，周丽放下毛巾，用双手围着膝盖，头埋进去。
　　不想再想了，不想了……

　　三天后，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周家的门。
　　谷满仓带着一筐沉甸甸的背篓，进了周家的大门，大门外迅速围上了一群闻风而来的‘苍蝇’。
　　周家的长辈们没有出现，只有周丽站在屋门口望着他。
　　谷满仓心底有了失落，但他看周丽干净的脸庞，再次升起了希望。他掀开背篓上的红布，忙开口：
　　“这上面放的是鸡蛋，下面是这几日我进山打的野鸡……”
　　周丽盯着背篓里面的鸡蛋，久久不语。
　　鸡蛋上被上了色，红艳艳的。
　　她记得以前看姐姐定日子还高兴不已，想着能吃上红鸡蛋，多好。终于轮到自己，感觉不一样了，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反而一阵酸涩。
　　“丽丽，你怎么不说话？”谷满仓看她表情不对劲，问道。
　　周丽轻笑一声，说道：“说什么？说，八天了，你才来见我吗？”
　　“我不是……”
　　谷满仓不知从何说起，他初初知道事情，有过一阵心急，随后他又镇定了，他承认自己有私心，以自己家的情况，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让周家父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真的不想等太久了，他爸现在吃饭一天比一天少，长时间的卧病在床，四肢退化到僵硬了，他真的迫切想娶到周丽，希望能给自己家的氛围带来生气、喜气。而流言的到来，像给他家吹来了一股风，吹散了些许病气。
　　他保持了沉默，借收麦的原由，避而不闻。
　　“不是什么？我想听你的想法。”
　　“我……你知道的，我嘴笨，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他有些急不可耐了。
　　“你说不出来。那我说吧。”
　　周丽看他为难，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额头已经浸出了一层薄汗。
　　“其实，你的做法已经表明了你的内心。先不管事情怎么传出去的，没有主动出来为我说话，八天才来我家，你有想过我吗？但凡想想我的处境，也不会八天才来。想和我在一起是真，不在乎我也是真的吧。”
　　周丽的言语狠狠敲打在谷满仓的心上，他顿时哑口无言，喉咙像被遏制发不出声，眼眶也酸疼。
　　周丽继续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是真的，现在，分手也是真的。我们真的不合适。”
　　周丽说完，转身进了里屋。
　　“丽丽，丽丽。我……”谷满仓想挽回，想说什么被里屋出来的周妈打断了，“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
　　“我家丽丽的性子，你也知道。她说分开就是真的。以后别再来了。婶子身为长辈，也告诉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就要承担后果。东西带上，慢走不送！”
　　周妈说完，来到大门口，拉开大门，措不及防，爬在门上的人差点摔倒，讪讪一笑。
　　周妈站定，对着亲戚邻里，说：“父老乡亲都在，我在这就对最近的事表个态。我家姑娘，绝不会在没出门前做任何出格的事，凭周家在村子一辈子的为人，要是以后再有人拿这件事乱说，我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周家媳妇，你的为人大家也是信的，再说了，丽丽是什么孩子，我们也是看大的，当然相信她的清白。”邻居方大娘忙说道。
　　其余人也异口同声附和，随后便匆匆离开。
　　直到谷满仓也失魂落魄的离开，周妈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周家媳妇，回去吧。安慰安慰你家丽丽，她这几天也是够糟心的。”方大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
　　周妈说：“谢谢你啊，方大娘，为我家说话。”
　　“不用谢，丽丽的品行我清楚，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孩子。你回去吧。”方大娘说完就回了自家。
　　周妈进院后，看向了里屋，摇了摇头，回到灶台做饭。

　　谷满仓垂头丧气的坐在了院里，盯着盆里的水发呆。
　　“孩子，怎么了？”谷妈坐在了他的身旁，耐心询问：“还是姑娘的事？”
　　“妈，我再也娶不到她了。”他忍住嗓子的干涩，说道：“她那样好的姑娘，没嫁给我也是幸运吧。”
　　“怎么回事？”谷妈大惊失色。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是交代他二婶做的事？结果成这样了……
　　“孩子，这事都怨妈，妈去给她家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来她家不会和妈这样糊涂的人计较……”
　　谷妈拉着谷满仓的手，拽他起身。谷满仓反手又把谷妈拉回来，自嘲道：“给一个伤害她的人再次伤害她的机会吗？”
　　谷妈想解释是自己做错事，一时激动，又呵呵笑了起来。
　　谷满仓看着母亲的笑脸，又抬头看向天空。
　　万里无云，一片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