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hate

4、chapter 4

　　第四章

　　顾神凌的剑还插在邪祟后颈拔不出来，他进冰洞前就发现对面有堆积千丈高的雪坡，一旦坍塌，不御剑飞到高处，方圆百里很快会被雪淹没。

　　“喂，放弃吧。”程羽拉扯着顾神凌想往外走，“等你拔出来这把剑，雪就没过你头顶了。”

　　他说得对。顾神凌松手，放弃了陪伴自己八年的长剑。

　　两人出洞口后，踩着程羽的剑往上飞，躲开了来势汹汹的雪崩。蓝色天空中悬浮着十几把长剑，每把剑至多承载两人，这说明总有人要死于雪中。

　　倏地，顾神凌想起了什么。他盯着奔涌而去的大雪，呢喃道：“无脸。”她还在里面。

　　他对这傀儡的感情等同于那把陪伴他八年的长剑。用着顺手，看着顺心。如今失去两个称心武器，顾神凌不免心情不虞。

　　“所有人，御剑回门派。”林业指挥众弟子，飞跃风霜遍布的雪地。

　　顾神凌在风的吹拂下，冷冷地想，要是自己当时直接把程羽的剑夺走，那还能把无脸一起捎上。起码损失没那么大。

　　他制作无脸可花费不少心思。

　　因为体质特殊，所以顾神凌是用自己的血肉做基石，用灵力拼凑出的傀儡。无脸身上每一滴血和肉都是从他身上取的。

　　邪祟贪图他灵魂时，他还能用傀儡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们。

　　楚山顶端被结界包围，一反常态的四季如春。等所有人抵达结界内，太阳已经落山。

　　“新来的先去竹园休息，过几日进行拜师大会。”林业扫了一圈，发现自己关注已久的无脸并不在其中，颇为失落地挥了挥手。

　　天妒英才。

　　来迎接新弟子的师兄师姐热情地把他们带到休息点。

　　“你叫什么名字呀？”白衣翩跹的少女笑着和顾神凌搭话：“我是桃花，宗长的大弟子。你们可以暂时叫我师姐，等以后拜完师，再捋一捋正式称呼。”

　　顾神凌和她差不多高，平视着她：“我叫顾神凌。”师姐？意思是姐姐？那和母亲一样，都是年长于他的女性。

　　“我叫程羽，桃花师姐。”程羽微笑着凑过来：“你就是宗长的关门弟子？真是久仰大名。能带我们去竹园吗？”

　　桃花人如其名，面色红润如盛开的娇花：“好，两位师弟且随我来。”

　　她似乎对程羽的白发起了兴趣，一路上没少偷瞟。

　　“你们准备拜谁为师呢？虚怀师兄擅长五行阵法八卦，立鹤师兄对剑术有独到的见解……或者说想拜我为师？”

　　说着，她纯真无邪地笑了起来：“哈哈开个玩笑，总之希望你们能找到自己的师父。”

　　“好。”顾神凌回应道。

　　桃花脚步一顿，旋即询问道：“嗯？！我没听错吧，你愿意吗！我还是第一次收徒，不过我会用尽全力把你教好的！”

　　她语气兴奋，本来按她的辈分无需来迎接入门弟子，但她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来了，想捡一个心仪的徒弟回去。

　　“那说定了，一定要选我。”桃花的手腕上有一对叮当镯，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前面就是竹园了，那我先回悬浮宫了小徒弟！”

　　在楚山的结界内，还伫立了几座悬浮岛，岛内建造了宫殿，一般是供给宗长和其余重要长老用来居住修炼。

　　“嗯。”顾神凌点点头，送别少女。

　　他们算比较早到达竹园的，所以抢到了比较好的位置。

　　“你拜她为师，是为了接近宗长，还是觉得她像你母亲？”白发少年伸手圈住顾神凌，贴近他耳朵轻声道。

　　“与你无关。”顾神凌正想抽剑刺他，却摸了个空。他如今没有武器，对这个神秘莫测的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告诉我，好吗？”他甜腻腻地问，手从肩膀不正经地往胸上蹭去。

　　这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骚扰。顾神凌恨不得把他剁了，抬脚将他踹开：“别恶心我，死断袖！”

　　程羽似乎是故意的，成功恶心到他后在地上笑成一团。他的白发很长，如一地雪，金色的眼眸几近疯狂地笑出眼泪。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顾神凌完全不能理解。

　　“啊哈哈哈……”程羽喘一口气，唇缝中挤出几个字：“哈哈哈哈哈——”

　　在少年的笑声中，顾神凌感觉自己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了。就算没有武器，他也得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得到教训。

　　顾神凌抬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睥睨道：“你到底在笑什么？嗯？”大腿用力踩压，意欲把他的骨头折断。

　　“你可以再大力点，神凌。这可踩不断我的骨头。”雌雄莫辨的脸上几丝白发滑落，丝毫没有不悦的表情。

　　程羽抓住黑发少年的脚踝，移动到腹部：“你应该往这踩，我才会更疼，知道吗？”

　　顾神凌这才发觉自己所谓的惩罚，对他来说或许还是奖赏，瞬间便黑了脸：“别碰我！”他把脚从程羽手中抢过。

　　…………

　　在这住了几日顾神凌对程羽愈发不耐，他想迅速刺杀完宗长好甩掉这个橡皮糖。

　　他用竹子练剑，程羽就坐在不远处微笑；他发呆想母亲，程羽就跑过来抱他；他沐浴更衣，程羽给他递衣服。

　　也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得到片刻宁静。刚合上眼，便听见脑海里传来一声呼唤。

　　【主人……】
　　陌生而又熟悉。

　　顾神凌感受到竹园之外，楚山的结界处有人在等呼唤他。

　　是谁？少年翻身下床，满头黑发没有红绳的束缚，披散在双肩。往结界处愈近，女人的声音就愈发清晰。

　　已接近后半夜，结界处只剩稀草空无一人。顾神凌在夜色中看到了无脸。

　　她手里拿着顾神凌丢下的长剑，试图穿过结界又被打飞出去。

　　无脸似乎是从雪崩的地点开始就一直走，赤脚翻越海拔，衣服不知道被什么划烂了，整个人看起来比乞丐还落魄。

　　【主人，你的剑。】简短的语句传进顾神凌的脑海。

　　“你怎么上来的。”顾神凌发觉自己虽然可以操纵无脸，但那具身体里蕴含了巨大的灵力，已经催生出一个新生的意识。

　　【吃东西、吃……】

　　翻阅无脸的记忆，顾神凌知道为什么那具躯壳里会有那么多灵力了。

　　她把邪祟的尸体吃了，然后从雪里出来后又一路吃了不少。雪山里本就是丢弃邪祟的处理场，她这一吃吸纳了不少灵力。

　　顾神凌用弟子令牌将她放进来。

　　【你的剑，主人。】无脸双手捧着这把剑，低头奉上。

　　问：你的傀儡诞生了意识，你是要杀她还是将就着用下去？

　　顾神凌抽走她手中的剑，面无表情地命令道：“你去顾家，将母亲的正义之剑取来。越快越好。”

　　【是。】无脸顺从允诺，转身下山。

　　第二日清晨，拜师大会正式召开。

　　桃花特意打扮一番来竹园接他们，清脆的叮当声从她的手腕传来，两根银镯互相碰撞。

　　“前几日宗长听说我要收徒，特意赠予了这个莲花清心铃说要给你。”少女围绕着顾神凌，亮出一个莲花状的小铃铛。

　　“你可以系住腰上，要是陷入幻境无法苏醒，它会叮玲玲唤醒你。平时修炼它也可以察觉到，以防你走火入魔。”

　　桃花将莲花清心铃塞进少年手里，正色道：“等你走过池子，记得唤我一声师父。”

　　她停下脚步，指向不远处的浮空仙座，座位下的池水清澈透亮，养育几朵出于淤泥不染的莲花。

　　顾神凌盯着粉嫩的莲花，握紧手中的铃铛：“好。”

　　桃花返回仙座，仅比和宗长掌门低一次。

　　“众弟子，跪。”回旋在天空的男声饱含威压：“你们是择优选拔的新弟子，有权选择心仪的师父，自行站在想要的师父座下。”

　　虽然说是自行选择，但师父也有拒绝的权利。

　　顾神凌低着头，抬眼瞥向坐在桃花旁边气宇轩昂的男人。那个便是他要杀的人了吧。

　　看起来倒也和那些正派人士没两样。该如何杀呢？一剑封喉？穿心？

　　“叮玲玲——”腰间的莲花铃铛忽然颤抖出声。

　　“你在想什么呢，神凌？”程羽微笑，替他摘下腰间的铃铛熄灭声音。

　　他跪在顾神凌的旁边，展示铃铛歪头道：“你的杀意太强烈了，这样可完成不了任务。”

　　“请众弟子开始选择。”

　　顾神凌从地上站起，从他手中拿回铃铛：“我一直在想，你究竟知道多少，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程羽这个人出现得很诡异，接近他的目的也很令人怀疑。反正绝不可能是爱……他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沉默半晌，顾神凌径直走向桃花，选择了自己的师父。

　　一直黏在他身后的白发少年也跟着选择了桃花，自然而然地叫起了师父：“我和神凌就拜托你了，要好好管教我们哦。”

　　“你也选我当师父吗？”少女从仙座下来，挠着头不好意思道：“你的拜师礼物我会补的，实在是没想到会多一个人。总之，欢迎你们！”

　　她开心地笑起来，面若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