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录》猫大虫

9、没涂的胭脂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如星也打马追了上去，‘寒月’就像是一道白色的影子，当年被送来的时候她还是个小马驹，这些年在煌如星身边倒越来越像他特殊的一位‘家人’了。

　　到底还是如星先到了县衙，刚一下马，就有小衙役来报，说经常来县衙厨房送菜的小女孩红娟有件重要的事儿要和煌大人您禀告。

　　红娟大概十岁左右的年龄，机灵可爱，父母早些年没了，和祖父母一起生活，平时祖父母种些青菜，她就担着菜出来卖，如星看她可怜就让她定期来衙门送菜，平时红娟也走街串巷，这样好能多卖些钱补贴家里。

　　“煌大人，我听说杏花村的那个阿香姐姐死了？”红娟眨着眼睛问道

　　“嗯，你认得她么？”如星问道

　　“怎不认得，她经常买我的菜！昨天我还去了她家呢，本来想问问她还要不要菜，结果在门外敲了半天也没人应，我就从窗户外面往里瞧，结果看见她坐在地上，我当时想她可能是睡着了？现在想来那时候阿香姐可能就已经……”红娟小声道

　　“你还记得那是什么时辰？”如星追问道

　　“嗯……酉时！对！酉时，我还听见了钟声，不会错的！”红娟肯定的答道

　　“嗯……多谢……”煌如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我刚说的能帮到您吗，煌大人？”红娟仰头问道

　　“当然……”如星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肯定道

　　“真的吗？那可真好！我也能帮到大人了！”红娟眉眼弯弯的笑了，如星也笑了……

　　霍叶城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心下想：这人竟也是会笑的！于是脱口打趣道：“煌大人，这小女孩喜欢你！”

　　如星敛了笑容，白了他一眼，那意思明白不过：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霍叶城，你去查查昨日酉时之前姚大人都去过哪里？”如星道

　　“我去？”霍叶城指着自己，一脸不情愿道

　　“不然呢？”如星正色道

　　“下官遵命！”霍叶城马上改口道

　　“这人倒是个会看眼色的”如星心里想

　　不到两个时辰霍叶城就回来了，如星道：“这么快？”

　　“煌大人吩咐的下官敢耽搁么？”霍叶城道

　　“废话少说！”如星道

　　“道台大人昨日从卯时起到衙门就一直在衙门办公”霍叶城道

　　“中间不曾出去？”如星问道

　　“申时的时候去了一趟‘妙华堂’”霍叶城答道

　　“你可曾去确认？”如星道

　　“嗯，店主说道台大人申时左右的确来过……”

　　“是为何事？”如星问道

　　“说是夫人生辰，去取为她定的镯子”

　　“嗯……”如星点头沉吟道

　　“然后折回府里送去镯子给夫人，再之后就来了我们这里……可……“霍叶城皱眉沉思了一下道：“可道台大人来这儿的时候正是酉时刚过…”

　　“这么说他从申时到酉时都有人证明他不在现场，而阿香是在酉时之前就已经死了…尸僵……断腕…”煌如星自语道，又过了半晌：“走，咱们去看看阿贵！”

　　县衙牢里阿贵仍是一脸颓然的坐在铺满干草的地上，一早如星吩咐过衙役不用给他上枷，阿贵脸上泪痕没干，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见两位大人来了，赶紧起身跪下，如星抬手示意他起来

　　“阿贵，你可知道你娘子她……”如星一句话顿在这里，霍叶城看着如星嘴角上勾笑了笑

　　“煌大人，小人……小人是愚钝，但也不是个傻子，这几月她总打扮的艳丽，其实我也隐隐知道我娘子她可能出墙了一位有钱的官人…”阿贵说道

　　“那你为何还……”如星疑惑道

　　“我娘子她年轻貌美而我只是一个卖鱼小贩，无钱无势，终日一身鱼腥，自知是配不上我娘子的，可我总想到我俩少时情意，总想她有天能回心转意，可没想竟……”阿贵说完又兀自流起泪来

　　“你可见过那……那人？”霍叶城看了如星一眼，顿了一下把奸夫两个字改成了人

　　“没有……”阿贵摇摇头：“我不敢，我怕真撞破了我和阿香也就散了”

　　“兄台，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是何苦窝囊至此啊？！”霍叶城抚手叹息道，阿贵又把头埋下去不说话了

　　“霍幕府，我们走吧……”如星打断他说道

　　不知不觉，两人从牢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下弦月照着两人修长的身影，白天里喧闹的街道此刻也都安静了下来，霍叶城也是难得的安静，默默走在如星身边，他的侧脸浸在皎白月光里，衬的他轮廓五官更加立体，鼻梁也愈发显得的挺拔，眼睛看向前方时，睫毛修长……

　　如星心想：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其实官场中人大多不会以本相本心示人，掩藏内心，虚与委蛇已是常态，可是以他的经验也大概能看懂个七八分，是敌是友，是忠是奸，但是对于霍叶城他却没看懂，他到底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跟着自己？如星在脑袋里搜索回忆了良久，也没有找到对这个人哪怕片段的回忆……

　　“霍幕府家乡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如星问道

　　“我？”霍叶城怔了一下缓缓道：“下官记得小时候经常搬家，这天南海北很多地方都去过，对了，下官小时候在京城也住过一段时间…”

　　“哦？你是几时住在京城的？本官就是在京城长大的…”煌如星道

　　“下官和大人怎么能一样？下官那时自己一个人在京城，寄人篱下，和红娟差不多，可惜没像红娟那么好命能遇到大人这样的人……”霍叶城低眉道

　　如星觉得他并不是很想提起少年经历，于是故意岔开话题：“上次听说你家里兄弟众多，那霍幕府是不是最得令堂喜爱？”

　　“下官家里兄弟七人，下官是最小的，父亲性格严苛，难以亲近，再加我母亲不是父亲正室，所以…”霍叶城顿了一下，“但是好在兄长们对下官都还不错！”霍叶城笑笑说

　　煌如星感觉似有一丝悲伤掠过他眉间，难怪他平日那么爱笑，他拍拍霍叶城的肩膀道：“我父母只有我这一子，自小我就羡慕别人家有兄弟的，阿祥虽自小与我一起长大，可你看他就是个孩子，后来我倒是遇到过……”如星欲言又止

　　“煌大人怎不说了？”霍叶城问道

　　“时过经年，也记不得了……”煌如星叹口气道，霍叶城也没有再问，两人继续默默并肩走着……

　　“那阿贵真是可恨又可怜！”霍叶城突然道

　　“可怜什么？”煌如星道

　　“看着自己娘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却不是为了自己！这样的人不可怜么？”霍叶城笑道

　　“花枝招展？”如星重复了一遍：“你刚说阿香每次幽会都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煌如星加重语气道

　　“对啊…那天那阿香不也是正在梳妆”霍叶城道

　　“可是那天阿香尸体的嘴唇上并没有涂胭脂！”如星道

　　“嗯……是没有涂！”霍叶城回忆了一下，肯定的说道

　　“这就说的通了……现在我们还差一样东西！”如星一合手中的扇子，往前走去。

　　霍叶城紧跟几步：“煌大人，这是要去哪？”

　　如星声音传来：“你不是说过，这个时间还开的除了青楼就是酒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