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录》猫大虫

8、蝶恋花

　　杏花村是宁波城郊的一个小村，住户并不很多，有一条河从村外流过，因为河两旁种满杏树一到春天杏花开放，故得名杏花村。

　　阿贵的家便是村口靠右手第二家，煌如星到的时候两个衙役已经把阿贵控制了起来，只见阿贵神色木然的跪在地上，浑身哆嗦，眼泪鼻涕未干，一见有位骑马的大人来了，大概知道就是知县煌大人了，立刻挣扎着想站起来哭道：“大人，今天早晨小人从外地回来，一进屋就看见阿香靠在墙角满头是血，已经死了，煌大人这几个小大人说是我杀了阿香，我怎么可能杀阿香啊！真的不是我啊！”说完又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这是一间极普通的小院，进门往里走就是内室，一个年轻女人靠坐在门附近桌边的地上，头发散乱，从头上流下来的血在脸上已经凝固结痂，不过透过那些血痂不难看出这年轻女子生前应该是很美的一位美人…

　　不过此时她的头盖骨深深的陷了进去，明显被外力重击过，从身体僵硬的程度来看，遇害的时间应该是昨天夜里，如星心里想……

　　女子的衣衫有被抓破的痕迹，应该是死前与人厮打过，低头间煌如星发现从女子衣袖口出渗出了一块血迹，掀开袖子的瞬间，如星竟也吓了一跳，那女子的一只手竟然从手腕处被生生的切断了…

　　“切口这么平整，就只用了一刀，干净利落，应该是男人的力道啊”不知什么时候霍叶城站在了如星的身后：“致命伤是头，为什么要切断她的手呢？”

　　煌如星皱眉看着那只断腕道：“可能是她手里握着什么能证明凶手身份的东西…如果尸体僵硬了那么从她手上拿下来可就不容易了，凶手慌乱中也可能就索性切断了她的手腕”

　　霍叶城道：“可是从死亡到尸僵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这期间难道他没发现么？……”

　　煌如星点点头道：“但也可能是瞬间僵硬，但是这种情况确实太罕见了…”

　　“煌大人，你快过来看！”霍叶城站在窗边的一张木桌旁朝煌如星喊道

　　这张木桌照比这个屋子里的其他家具无疑精致了不少，上面摆满了女人化妆用的东西，面花，香粉，胭脂，刨花水…女人爱美，年轻漂亮的女人更爱美，这个是当然的。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如星看着霍叶城问道

　　“不对？当然不对！煌大人还说我去青楼不对，若在下没去过青楼怎么知道这刨花水有多珍贵，这种刨花水制作工序繁复，用料名贵，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据说还有催情的功效，是青楼的头牌当红姑娘才能用得起的稀罕物！”霍叶城一脸洋洋得意的如数家珍道。

　　煌如星自语道：“阿贵只是个鱼贩，自然他是买不起这么贵的刨花水的…”

　　“而且煌大人你看，这盒香粉是打开的，阿香当时应该正在梳妆，阿贵今早才回来，那她昨晚梳妆打扮是为了等谁呢？”

　　煌如星转身出门，招手叫看着阿贵的其中一个小衙役过来，问道：“你们为何说是他杀了自己的夫人？”

　　小衙役脸色一变忙解释道：“小的们是胡说的，请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那就说说为何这般胡说？”霍叶城站在如星身后，脸上虽还是挂着笑，但是语气中明显透着一股让人心里发怵的气势。

　　“那是因为，因为刚过来时小的听阿贵家隔壁的邻居说，以前阿贵不在家的时候，她们看见有个陌生男人曾来过阿香家，所以小的就猜是不是这阿贵知道了这段奸情，错手给自己娘子杀了…”

　　霍叶城看了一眼煌如星道：“我去把那几个见过这人的婆子找来问问！”

　　煌如星又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流眼泪的阿贵道：“你先起来吧！”

　　“如星！——如星！”煌如星心下想这个声音难道是——阿祥？！果然此时院门口站着的正是还有些睡眼迷蒙的薛祥。

　　“你怎么来了？！”煌如星板着脸问道

　　“我是来还那天的漂亮姐姐衣服的！她家就在这！”阿祥一脸迷茫道

　　“在这？阿香？！你那天说的那个人是这家的女主人？”煌如星道

　　“对，就是她，那天请我还吃了包子的，不会错！”薛祥看过阿香的脸后答

　　“阿祥，衣服给我！”煌如星拿过衣服对着地上的阿贵说：“这衣服你认得么？”

　　阿贵定神看了看那件衣服，摇了摇头，又默默流泪…

　　煌如星早就看出来这件衣服的主人身材明显要比阿贵高，而且衣服的面料也很讲究高级，绝不是一个小贩能穿的，尤其是衣服上的扣子应该是手工缝上去的，绳结的式样设计的非常别致。

　　“这衣服是谁的你知道么？”如星问道

　　阿贵又茫然的摇摇头

　　几个妇人此时已站在院内，煌如星走过去问道：“你们说见过阿香单独在家时有人来过？还记得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几个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低下头不敢说话，霍叶城笑道：“几位姐姐看见什么就如实说，怕什么？我们这位知县大人最是明察秋毫的…”

　　听了这话，其中一个妇人才稍稍抬起头道：“我是见过一回，可是天黑只见了背影，也没看清长相，大概是大人您这样的身量”那妇人抬眼指着如星，如星被这么突然一指，登时愣了一下。

　　霍叶城见这情景没憋住笑了出来：“这位姐姐，您可吓坏我们大人了，他可是万万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是，是，我只是说身量和这位大人差不多……”妇人低头不敢多说了

　　“阿祥，你说那天你帮这位姐姐从河里捞过一把扇子？刚才衙役们在屋里并没有找到你说的那扇子，你现在可还记得那扇子的式样和上面的词么？”煌如星问道

　　“呃……”阿祥摸着脑袋努力回忆，就是一把普通的纸扇，上面的词…词…无奈他对诗词真是不敏感：“因为这词的韵律和夫子教的不太一样，所以我多看了几眼，好像是一首‘蝶恋花’可我好像只记得上半阙”：‘铁为干，错冷柯，被藓衣，朝婆娑，东风一夕如过客，江东美人倚星河……’后面真是不记得了”如星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这应该是男子送给女子的定情诗……”霍叶城托着下巴道

　　“这样的诗，我倒是想到一个人很擅长……”如星道

　　“虽然打破平仄规则，却又很美”霍叶城接道

　　煌如星和霍叶城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走吧，先回去……”煌如星翻身上马朝霍叶城道

　　“煌大人，你慢点……”霍叶城一边打马追他，一边在后面喊。

　　“寒月，慢点……”如星贴着白马的耳朵说道，那白马似有灵性听到主人的话立刻慢了下来。

　　“煌，煌大人，你，你让我好追啊…”霍叶城气喘吁吁的赶上来：“煌大人认为是谁？”如星瞥了他一眼没接茬

　　“煌大人，你还记得姚大人来的时候穿的常服上的扣子的确别致啊，也不知是在哪做的？”霍叶城以手为扇，一边扇头上的汗一边对如星笑道

　　煌如星白了他一眼道：“原来你也注意到了？”

　　“在下虽不如煌大人明察秋毫可也不瞎，不然怎有脸要大人给的这月俸银子？”霍叶城道：“不过单凭这扇子上的诗和衣服也没发给他定罪…”

　　“扇子已然他被拿走了，衣服扣子虽然特别可他也可以推脱不知，仅凭这两点的确没法定他的罪”如星自语道

　　“煌大人！”霍叶城在后面喊道

　　“何事？”如星停马问道

　　霍叶城立刻打马赶上，附身凑近如星耳边道：“假如这次顺利破案，煌大人能否答应在下一事？”

　　“何事？”如星问道

　　“破案再说！”霍叶城冲他一笑，打马绝尘而去，远处传来霍叶城的声音“如星，你的‘寒月’太快，我笨鸟先飞了！”

　　“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