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肆》林大袅有

64、EYE（完）

　　少年一言不发，他盯着学生。一股不安的气息涌了上来，学生下意识后退一步。

　　少年冷淡道：“少了一个人的名字。Andrew Lesnie。三年前死去的垃圾。”

　　“你怎么知道？”学生一怔，“难道你……你也是当年被退学的黄种人学生？”

　　少年冷淡道：“与你无关。”

　　“OK。”学生皱眉，“那能拜托你下次别提这件事了行吗？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老是提很容易给学院抹黑的……你好歹曾是这里的学生，说话前能不能懂点脑子。”

　　少年眼眸深邃：“不正视历史，历史会重演。”

　　“哈？”

　　少年不再搭理他，两人大步走出学院，他们的对话隐隐传来：“莫，你确定还要在这儿读书？我怎么感觉这破学院越来越垃圾了？”

　　“读。”

　　“为什么？”

　　“……”

　　“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翌日，少年开始上学。

　　开学第一天需要自我介绍，少年走上讲台，满座皆是学生。

　　少年微微垂眸，内心毫无波澜，他将三个字写在了黑板上，对当地人来说，那三个字宛如三幅画，极难书写。

　　接着，他用纯正的中文正式介绍自己：“莫丞同。我叫莫丞同。”

　　在接触与交流中，莫丞同认识了很多朋友，但交往不深。

　　有些小女生费尽心思，想尽设法打听莫丞同的事情，可惜白费功夫。

　　唯一知道的就是照顾莫的女人叫做梅丽莎，她对莫很好，却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梅丽莎很紧张莫，每一次还没放学就会在校门口等着他。同班的学生总是以此打趣莫丞同，但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莫丞同常常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有时他会凝视着外窗的枫叶，有时他直接趴在座位上睡着了。

　　还有一次莫丞同玩失踪。惹得梅丽莎大怒，花了整整18个小时找他，她急得快要疯了。结果莫丞同在第二天晚上又安静回来了，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后来，莫丞同昏迷了。

　　他昏迷的同一天，民岸下了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莫丞同昏迷了整整一天。

　　醒来后，莫丞同抓着梅丽莎的手，对她说：“梅丽莎，梅丽莎。”

　　“莫，我在，我在。”

　　莫丞同恨恨道：“三年前，他告诉我‘冬天不会太迟’。可我已经等了三个冬季了，为什么我还没有等来真正的冬季？”

　　梅丽莎抱着他，双目含泪：“这已经是冬季了，莫。”

　　莫丞同摇了摇头：“不，这不是冬季。”

　　他仰头看着窗外的飞雪，低声喃喃：“这是死季。”

　　又过了很多天，到了圣诞节。

　　那一天，莫丞同写了一张贺卡，字迹跟某个人如出一辙。

　　等新年大钟敲响时，莫丞同正待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X”病毒逐渐失控，下一次失控时，便是他死亡的时候。

　　梅丽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提心吊胆，每天提早来校，生怕莫出了事，自己没法在第一时间赶到不能救他。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该走的生命谁也不能挽回。

　　2月14日。

　　莫丞同站在雾疗药司学院大门口，阳光照耀在地上，洒下斑驳影子。莫丞同走到枫树下，依靠树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半晌，他缓缓睁开眼睛。

　　莫丞同勾起唇角，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生的希望。一片枫叶飘落，他顺着那片叶子转动视线，余光里出现了某个人的身影。

　　莫丞同的眼睛顿时亮了。他朝那个身影奔跑，一路上，红枫飘洒，好似赤潮，它们于空中飞旋，最终归于尘土。

　　渐渐地，莫丞同的脚步逐渐放慢，此时距离那个男人只有两米距离。

　　莫丞同慢慢靠近，一步步接近，他喊了一句，声音极轻极低，生怕惊吓到对方：“老师。”

　　对方没有搭理。

　　莫丞同跑到他的面前，发现男人睁着眼睛，脸上带着熟悉的冷淡。

　　“老师。”莫丞同抚摸男人的眉眼，“我好想你。”

　　男人终于眨了眨眼，他抬头看着莫丞同。

　　阳关照在男人的眼睛上，他毫无反应，男人微微勾唇：“嗯？”

　　“我找了你好久，可我怎么都找不到你。”莫丞同轻声呢喃，“还好，现在我找到你了。”

　　男人一声不吭。

　　莫丞同盯着对方的面容，继续道：“老师，我喜欢你。”

　　男人没有回答，微微抿着嘴。

　　莫丞同轻咳一声，双耳发红，他认真道：“我爱你。”

　　莫丞同等了半分钟，没看到男人脸上露出厌恶之情，他喜悦不已。

　　男人“咦”了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欣喜的莫丞同封住了嘴。

　　莫丞同拾起地上的枫叶，微微俯下身，他的右手摁住了男人的脑袋，力度不容对方拒绝，左手拿着枫叶，遮挡了两人亲密无间的接触。

　　——那便是他开始留念人世的第一个迹象。

　　医院。

　　医生放下患者的手腕，面露哀色。

　　“滴——”

　　护士轻声宣读：“患者莫丞同，死亡时间，2月14日0点13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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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是他拥有人世最美好的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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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

　　管尼皮世孤儿院地下室。

　　目盲耳聋的男人躺在冰冷的床铺上，他身旁摆放着一瓶牛奶，里面所剩无几。他依靠治疗系牛奶苟延残喘到今日，已是不易。

　　交换眼睛的后果便是系统极大限制男人的行为：他不能出现在莫丞同的面前，不能让对方知晓自己的情况，不能干涉对方的任何行动。他只能自力更生。

　　借助系统的转送，他来到这个阴暗的地方，借用时间加速器耗尽了所有的时间。

　　在死之前，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听不到。

　　然而他却感觉到有几片温柔的花瓣落在了他的嘴边。

　　柔软而又温暖。

　　他肮脏的死去，却浇灌了一朵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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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线任务：请在演绎剧情前找到莫丞同，阻止其步入歧途——已完成。】

　　【支线任务：请勿重度OOC。在剧情结束前，找到其他队友——已完成。】

　　【任务评价：评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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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米之外。

　　庞大的数据在监管中心流动，宛如小溪流入江河。

　　“哧——”

　　安全舱打开了，躺在里面的成西荣慢慢睁开眼睛，用手遮住了刺眼的光。

　　成西荣撑起身体走出安全舱。

　　任尚仁放下手里的数据，那是成西荣的情绪波动值。

　　任尚仁满脸忧愁，默默盯着成西荣。这一次，他没在男人耳畔唠叨——显然，他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了。

　　成西荣一言未发，他赤脚走到窗边，凝视浩瀚星际中的某个星球。

　　任尚仁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成西荣头也没回，低声道，“任叔，你放心。”

　　然而，这话只会让任尚仁越发不安：“大人……”

　　成西荣道：“任叔，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他喃喃道：“可我控制不了。”

　　成西荣很聪明，如果他不聪明，就不会坐拥至如今的地位。

　　但成西荣的父亲成汶总说成西荣不像他，因为成西荣不贪图金钱权力，不钟爱女人，甚至对性生活毫无兴趣。

　　可现在，这样的人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疯狂地想要。

　　任尚仁舔着略略发干的嘴唇，脑子在高速运转：“不，大人，您不能这么想。”

　　成西荣沉默不语。

　　“大人，您对感受做出了错误推论，这只是唤醒的错误归因。危险的情境确实可以促进你与004的感情，但那只是错觉。”任尚仁语重心长，“什么控制不了……您千万别这样想。您对004的感情就像是愚人金，只有在特定的光线一样才发光，这是假的，何苦自欺欺人呢，我看您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太晚了，我想见他。”成西荣扭头，眼眸带光。

　　成西荣跟裴丧的距离，就像是天堂跟地狱的距离，中间隔着一道深渊。而现在，成西荣要跨越这个距离，他要去见他。

　　“大人！”任尚仁忍不住道，“我不管您对他产生了什么情绪，但那些都是错觉！您需要冷静！”

　　“错觉？”成西荣喃喃道。

　　任尚仁好似看到希望：“对！没错，那都是错觉！”

　　成西荣摇头，一字一顿道：“不，不是错觉。”

　　“您不要执迷不悟。”任尚仁叹气道。

　　“不，我没有。”成西荣缓缓道，“任叔，我对他好奇，我嫉妒他，我渴望他，我熟悉他，我尊重他……所有的情感交织混杂。而现在，你告诉我那仅仅只是错觉？”

　　成西荣顿了顿，抬头看着窗外的星河，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任叔，我对他抱有这么多的情绪，这么浓烈的感情，仅仅只是错觉？别开玩笑了。”

　　任尚仁颇为失望，他希望成西荣能意识到自己说了胡话，能放弃这种想法。

　　可成西荣没有。

　　他甚至淡淡一笑，毫不在意：“您知道的，这不是错觉。我喜欢他，我爱他。”

　　任尚仁后退几步，满脸震惊。

　　半晌，他叹息道：“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