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肆》林大袅有

65、现实（六）

　　天球，丧尸源安庆市。

　　安庆正经历严冬，整个城市像往年冬季一样笼罩在雾茫茫的白雪中，岁弊寒凶,雪虐风饕。

　　这本是平淡无奇的一日清晨，但自从出现丧尸之后，这座城市就从黎明无声步入黑夜。对苟活在这儿的人来说，活在这儿的每一日几乎都是煎熬。

　　原本繁华热闹的市中心，已被丧尸侵占覆盖，黑压压的一片，好似无尽。即使处于郊外，温度低达2摄氏度的地方，也能看到零星的丧尸。

　　除了有权有势的人物与恰巧离开、听信末日消息的幸运儿，安庆居民没有逃过丧尸的攻击。

　　于是，丧尸从市中心到郊外，成散状屠出十多条死亡尸带，每一条道路上都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还有残缺的人类肢体。

　　无辜的生命步入了天堂，罪恶的鲜血流进了地狱，在这个世界上，还存留了一亿三千多万的生灵在残缺的星球上撒播新生的种子。

　　可上帝从不关注悲剧，他只关心人的残杀。

　　12月25日，星期六。

　　宇上卿推开别墅的大门，她看着眼前的惨景，微微皱眉。
　　由白瓷砖铺成的长廊沾满血迹，怵目惊心。仆人的尸体东倒西歪，死不瞑目，其中有一具尸体的眼珠子瞪着门口的宇上卿，好似充满怨恨。

　　宇上卿深吸一口气，穿着高帮鞋缓缓步入里间，经过拱门与回廊。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惨景，相反，她甚至感到麻木与乏味。

　　她步入客厅，看向墙上的时间：现在距离上午十点还剩二十分钟。

　　得快点找到那个人，宇上卿心想，时间不多了。

　　宇上卿大步前行，就在这时，她的耳畔忽然传来别的脚步声。她立马停住了脚步，左顾右盼，硕大豪华的房屋陷入了寂静。

　　“别这么紧张。”
　　就在这个时候，她头顶上传来了一个女人嘲笑的声音。
　　“你太紧张了。”

　　宇上卿抬起头，看清来人，面露不快。
　　她瞪着站在二楼的女人：“别这么吓我。你刚刚不是勾搭别人去了吗？怎么，又没勾搭上？”

　　女人一身黑衣，她长得很高，脸非常夺眼，极具攻击性，贴身皮衣勾勒出她精瘦的身材，美目流转，好似狐狸精。

　　“那家伙不行，任务经验太少了。另外，实战方面也稚嫩得很，就是个雏。”女人打了个哈欠，红润的嘴唇上下翻飞。

　　宇上卿冷嘲热讽：“我说了那家伙就是个绣花枕头。陈应，你非要上赶着浪费时间。”

　　“喔，下次我会参考一下你的意见的。”

　　“行了，上面什么情况？”宇上卿道，“我可不认为你先一步到这儿，就是为了躲好存心吓我。”

　　“你有被吓到吗？”陈应托腮，“要是有就好了。”

　　宇上卿“啧”了一声，她直接上楼，快步越过陈应，显然，她不想再懒得搭理身边的这位没事找事的执法人。

　　陈应懒洋洋跟在她身后，脚步不急不慢，但她始终没有跟丢宇上卿。

　　两人一前一后，相继步入一间书房，陈应关上大门。

　　书桌旁边留了一地的血液，血已经发干了。宇上卿顺着血迹走过去，看到一位身体干瘪的老人躺在书桌抽屉下边的位置，老人脸色发青，面目扭曲，已然死去多日。他的旁边放着一块金子做的雕刻品，尖锐的顶端沾染上血液。

　　宇上卿正准备弯下身检查时，却听到陈应轻笑一声。

　　这位无所事事的执法人开口了：“宇上卿，你这都要检查吗？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老东西变成丧尸没多久，他就直接被人砸死了，运气真差。”

　　宇上卿反唇相讥：“真亏你能看出这么多东西。大小姐，除了这些，请问你还能看出什么？”

　　“还看出你是个蠢包哦。”

　　宇上卿语气里透着厌恶之情：“够了，要帮忙就帮忙，不帮忙就闭嘴。”

　　陈应咯咯笑起来：“我又不是杀人无数的犯人，为什么要帮忙？你自己查呗。”

　　一股不安的战栗之气在两人之间传开，陈应微微挑眉，她等着宇上卿的反击。

　　可眼前这位杀人犯却不为所动，她甚至冷笑一声：“怎么，你在期待什么？陈应，你是今天才知道我是杀人犯的吗？”

　　“……”

　　“哪里的话。”陈应收敛笑意，“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宇上卿睨了眼陈应，走到门口，只听拉门“啪嗒”一声，门便开了：“走吧。既然这里没有杨丞息的尸体，那他肯定躲在哪个角落了。”

　　“一个人要是躲起来了，那可不好找。”陈应微微偏头，“在004号出来之前，我们大概还有一点时间找杨丞息，少则几十分钟，多的话也不过几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你确定你能找到他？”

　　“不确定。”

　　“那你还找他，这不过只是个支线小任务罢了。”陈应轻轻笑了笑，“何必花这么多的功夫？我劝你还是别找了。”

　　“那你说接下来的时间干什么？跟你同流合污，一起勾搭小男生？”宇上卿冷笑。

　　陈应一下子脸上发光，她快步走到宇上卿的面前，面对着她。宇上卿微微后退，与其保持距离：“离我远点。”

　　宇上卿跟陈应虽相处了一段时间，对这个阴晴不定的执法人有一定了解，抛去嘴毒与恶意开玩笑的缺点，总体来说，陈应是个不错的女人。

　　可宇上卿讨厌陈应。尤其在与对方对视时，她忍不住想杀了这个女人。

　　因为这个女人总是会让宇上卿想起当年天真的自己。

　　宇上卿从小成绩优异，名列前茅，相貌出色，惹人眼红。在中学时，天真的她不幸遭遇性侵，受尽屈辱，警察没及时逮捕作案人，使其逃出国境，逃之夭夭。

　　三年后，丧失自我的宇上卿利用非法药物催眠同学，对其进行残忍的性侵与谋杀，作案牵扯十八位未成年女性，死者三人。由于本案缺少关键证据，故而无罪释放宇上卿。

　　五年后，宇上卿故技重施，再次施行谋杀。但这次她没有逃过法律制裁，被捕后来到了天球，成为服役时间为五百年的173号犯人。

　　完成第一个扮演任务之后，她就回到现实世界领取自己的执法人，陈应。

　　宇上卿本以为执法人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怎料陈应比她还小，看起来冷酷无情，实则刀子嘴豆腐心。

　　陈应看到宇上卿难看的脸色，抱歉的轻咳一声：“好吧，不过你误会我了。我可不打算去勾搭男生。”

　　“哦？”

　　陈应语气轻快：“你听说过东湖街不可撼动的房子吗？”

　　“那是什么？”

　　“就是离这栋别墅不远处的东湖街有一个小区，小区内有一栋房屋不受任何丧尸袭击，就算有人想进入，没得到房屋主人的命令也无法进入。”

　　“你确定？是不是夸大了？”宇上卿快嘴道，“末日来临了，乱七八糟的消息总会冒出来。”

　　“不不不，之前我还去那儿转了转，确实不能进入。而且我发现住在房子里的人还使用了油烟机，啧啧啧，菜香飘溢，食指大动。”陈应吸了吸鼻子，“这说明什么？说明那栋房子不仅能使用水，而且还可以用电。可周围楼层早已停水停电，为何就只有这家水电仍在正常运行？最离谱的是，当我顺着绳索滑到那栋房屋的窗户边时……宇上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能看到什么？”宇上卿撇嘴，“总不可能看到两个人在□□吧。”

　　“我倒希望能看到呢。”陈应无奈耸肩。

　　“真可惜，让你失望了。”宇上卿冷道，“既然不是，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陈应嘿嘿道：“是个小女孩！她待在厨房里面炒菜！”

　　宇上卿诧异道：“女孩？你确定没看错？”

　　末日爆发后，处于丧尸源的安庆率先遭遇丧尸袭击，在这样的突击之下，成年人尚难以幸存，更何况小孩？

　　陈应语带热切，眼睛都燃起了亮光：“我确定。宇上卿，说不定她就是这栋房屋的主人。你说我们要不要住进那栋房屋里面去？我好久没有享受热菜热饭了。”

　　宇上卿思忖片刻，抬眸看向对方，她勾唇道：“走，去看看。”

　　同一时间，杨丞息与静静正窝在房间里整理东西。

　　暗房出现了一道皲裂的缝隙，虽然不太明显，但仍能够引起他们的注意。

　　裴丧在进去剧情世界前，曾再三嘱咐：这栋房子不能使用太久。必须定期检查房子。若房屋出现任何损伤，他们得立刻搬离，不得停留。

　　杨丞息瞥了眼窗外行走的丧尸，总觉得和睦安静的街道场景是上辈子看到似的。

　　“杨哥哥，一切都收拾好了。”静静背着小书包，穿着灰棉袄跑了过来。

　　“留给裴哥的信息也放好了？”

　　“嗯。”

　　杨丞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赞许道：“很好，你做的很棒。那我们现在就出发。静静，记住，千万不要睡觉，时刻保持警惕。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

　　静静乖乖点头。

　　杨丞息将大书包放在胸前，弯腰背着静静，推开了房门。

　　一踏出大门，光线顿时暗了下来。过道里布满了丧尸的残肢碎屑，氤氲着腥臭味。洁白的墙面上布满了斑斑血渍，从这头一直延伸到电梯门口。

　　杨丞息咽了口唾沫，冷静的屏息聆听，整栋建筑物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杨丞息知道有人躲在角落里偷看他的情况，因为背后的静静一直在用右手肘轻轻撞击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