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肆》林大袅有

25、现实（五）

　　三日后。

　　杨丞息低头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闻着从厨房内传出来的阵阵菜香，喟然长叹：“静静真能干。”

　　忽然，杨丞息拍了一下脑袋，疑惑不解的看向裴丧：“哎，裴哥，你说这都第几天了，电啊水啊什么的，怎么还没有停啊。还有这丧尸……这么大的味，它们没闻到吗？我怎么总感觉他们像是绕着我们走一样？斜下方的房子都有好几个人被逼得跳楼了，我们这儿虽按着防盗窗，可丧尸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啊？”

　　裴丧咬了一口苹果，轻描淡写：“这不是你要管的事。”

　　杨丞息一听，叫道：“裴哥。咱们好歹也同生共死过了吧……”

　　“不算。”裴丧垂头，将一把刀递给杨丞息，“还有，我想让你做件事。”

　　杨丞息接过刀，脸色有点难看：“哥啊，你不是让我自裁吧？”

　　裴丧斜睨：“你自裁？有什么用？能把你煮了直接吃了？”

　　杨丞息苦笑：“这可不是开玩笑。裴哥，你不经常出门，或许不知道外头竞争粮食的疯狂。在我来到这儿之前，就目睹了有人闯进商店抢食物，还有不少持刀砍人抢大米的，我家附近的超市都被横扫一空了。”

　　顿了顿，杨丞息将目光放在暗房，叹气道：“裴哥，你放在暗房的粮食有限，顶多能撑上几个月。再加上我饭量又大……”

　　静静年纪虽小，但会做菜。裴丧能打丧尸。

　　——而他自己就是个拖累。

　　裴丧了然，皮笑肉不笑：“哦？所以你才会说自裁的？唔，你这个提议不错。”

　　杨丞息的脸色变得刷白。

　　裴丧欣赏完杨丞息的脸色，见好就收：“开玩笑的。给你刀是让你出去砍丧尸练手。”

　　杨丞息一震，急切道：“哥，你认真的？”

　　裴丧应了一声。

　　杨丞息紧绷的身体垮了下来，心下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裴丧要把他赶出去。

　　杨丞息想了想，又问：“那我要是救了人，救的人要带回来吗？”

　　裴丧瞪了他一眼：“带回来？带回来干什么？三缺一打麻将？”

　　杨丞息傻呵呵点头：“不是不可以。”

　　裴丧：“……”

　　杨丞息忙道：“开玩笑的，开玩笑。”

　　裴丧冷静地盯着他：“这玩笑不是乱开的。人可以有原则，也可以助人，但不能过于好心了。帮了别人反而伤了一身，图什么？你没有自保能力，还带着静静。你死了，静静会怎么样？给你陪葬吗？”

　　杨丞息头一次听裴丧说这么多话，他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裴哥，你说你走了，你会去哪里啊？”

　　裴丧别过头，盯着窗外的风景：“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的。”

　　裴丧的任务积分只剩下1点了。

　　裴大少花积分眼不眨心也不跳，如同挥金如土的大少。

　　他先是用3点积分换了热门话题，紧接着又用3点积分兑换了房屋水电正常运行，后来又花了3点积分保证了房屋的绝对安全。

　　可积分维持不了多久，也不能一直依靠积分。到了后头，他们还得继续漂流，寻找新的落脚点。

　　眼下无恙，趁此机会，应该设法提高杨丞息的武力，他不能依靠裴丧生存。裴丧迟早会离开杨丞息跟静静的。

　　现在裴丧已经在现实世界度过了6天，裴丧还剩9天时间。

　　裴丧心想：上一次前往“车祸现场”，就花了现实将近1天的时间，剧情内的时间与天球的时间流速不一样。这一次前往剧情世界，又不知耽误多久。

　　裴丧盯着走进厨房帮忙的杨丞息，扶额叹息。

　　——将这栋房子与一个小女孩交给这么一个没心没肺、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他还真是不放心。

　　半个小时后，静静端着一碗汤走了出来，菜香飘溢，着实让人嘴馋。

　　杨丞息拿了三碗菜，手里两个，怀里一个，大步走出，招呼裴丧：“哎裴哥，吃饭了。”

　　裴丧却站起身，他眉头微皱：“不吃了。”

　　杨丞息瞪大眼睛：“什么？”

　　杨丞息还想问，却看裴丧偏着头，沉着脸，似乎在聆听什么，便立刻噤声。

　　过了半分钟后，裴丧抛下两句话，关门离开：“你们先吃，我还有事。没我的话，不准开门。”

　　杨丞息：“……”

　　静静：“……”

　　杨丞息将菜放在桌子上，他摸了摸静静的头：“咳，静静，来来来，我们先吃。你大哥身体好，就喜欢大冬天的出去运动。”

　　静静奶声奶气反驳：“没有，大哥哥身体才不好呢。”

　　杨丞息一怔。

　　静静道：“大哥哥的脸太白了，白的不正常，很像我妈妈照看的病人。而且，昨天晚上我起来解手的时候，还看到大哥哥咳出血了。”

　　静静拧着秀气的眉毛，睁着大眼睛发问：“杨哥哥，大哥哥身体这么差，外面这么冷，他去干什么啊？会感冒的呀。”

　　杨丞息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啊。”

　　他抬起头，走到窗户旁边。附近住着的人家要么死的死，要么逃的逃，房屋的玻璃早就被破坏得七零八碎。唯有这栋房子，就连铁栏杆都完好无损，毫无丧尸撞击的痕迹。

　　杨丞息喃喃自语：“要是这儿只有他一人，恐怕他也不会这么累吧。”

　　……

　　裴丧走到小区内的公园便停下脚步，他打了个哈欠，嘴里的白气徐徐冒出。

　　他有点累。要不是中途听到大眼仔的广播声音，他也不会特意跑下来。

　　头顶上的大喇叭还在哔哔不停：

　　【下面广播安庆存活名单：介庭之、宇上卿、XXX……裴丧……XXX、吴知静。共计11名。恭喜你们，成功完成扮演任务。请各位抵达指定安全屋，在24点之前领取自己的执法人。】

　　【下面广播安庆存活名单：介庭之、宇上卿……】

　　裴丧等了半晌，发现这破喇叭还要重复名单。

　　处在冰天雪地中，裴丧昏昏欲睡。

　　【下面广播安庆存活名单：介庭之……】

　　裴丧：“……”

　　等等，这都第几遍了？

　　【下面广播安庆……】

　　裴丧：“……”操，逗我玩呢？

　　裴丧弯腰随手捞起身旁的冰块，动作熟练的让人敬佩，他正打算投掷，砸了大眼仔。

　　猛不乍，大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滋啦声，震得裴丧手一抖，冰块砸在地上，他抽出手飞快地捂住了耳朵。

　　【重要的事情广播三十遍。】

　　【另外，请各位认清自己的身份。】

　　大喇叭忽然变了个腔调，语气阴森。

　　【各位混迹于贪婪、暴虐之中，把人生活成黑潭里的污垢，按理来说，早该被推入地狱的深渊。现在你们还活着，只是因为时候还没到罢了。】

　　【现在，还有人敢砸大喇叭吗？】

　　裴丧冷漠盯着大喇叭，从怀里丢出一把小刀，单手一抛，把它劈成两半。

　　【……】

　　裴丧寒声道：“我可没有‘砸’你，大眼仔。”

　　【……】

　　裴丧脑海里再次响起系统的声音：“004，由于你的行为过于恶劣，上级决定取消你的执法人……”

　　裴丧问：“我砸它了？”

　　系统：“……没有。”

　　裴丧问：“那你说我哪个行为恶劣？”

　　系统：“‘大眼仔’这个词侮辱性极强。”

　　裴丧冷笑：“这个词还是执法人陈安教我的呢。”

　　系统：“……”

　　这个004！

　　“得了。没执法人就没执法人吧。”裴丧道，“合着浪费这么多时间，是叫我下来是领取执法人的。啧，这种东西不要也罢。”

　　系统：“……”执法人是人，不是东西。

　　裴丧道：“你上级还说什么了？”

　　系统：“没了。004，你没有执法人将会导致……”

　　裴丧双手插兜，毫不在意：“反正他也是来监视我的。”

　　系统：“……”

　　系统虽然很想反驳这个一脸傲气的青年，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是对的。

　　犯人完成了第一个扮演任务后，上级将会派遣执法人对犯人进行观察，评测犯人。美名“评测”，实则“监视”。若犯人违规，系统将发出信号，由执法人进行处罚，如遇特殊情况，将直接抹杀犯人。

　　只是……

　　系统从未透露执法人的详细工作。可这个004竟然知道……

　　他到底是什么人？事先清楚执法人工作内容，又能轻松应付扮演任务的犯人可不多。

　　裴丧又打了个哈欠：“喂，还活着吗？”

　　系统：“……滋啦。”

　　裴丧：“没有执法人就算了。害我白跑一趟。”

　　系统：“温馨提醒：失去执法人的协助，你完成任务的难度将会提高。”

　　裴丧神情恹恹，他眼皮越来越重：“嗯。”

　　系统：“……”就只有“嗯”？

　　系统：“另外，由于丧尸病毒传播缓慢，因此上级决定，将扮演任务间隔时间缩短。裴丧，明天你将进入扮演任务。”

　　裴丧一怔，瞬间清醒。

　　什么？

　　这么快？

　　裴丧深吸一口气，忍住打死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