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肆》林大袅有

24、现实（四）

　　丧尸病毒爆发时，车辆相撞，血肉四溅。谁也不知道车里的人会不会在下一刻变成丧尸，没人有胆子开车私自行动，生怕出了车祸。若是步行到这儿……简直就是送死。

　　杨丞息裹紧了衣服，颤声道：“本来不只有我一个人的。我开车带着我朋友一同来的，我车技很好。只是开车中途车里有人变成了丧尸，其他人遭受了丧尸袭击，我、我一时害怕就直接逃了出来……还好，当时距离这儿不远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逃过一劫的庆幸。

　　裴丧靠在墙，陷入思考。

　　杨丞息欲言，这时，楼道处传来丧尸粗重的喘气声，那群丧尸是跟着杨丞息来的。杨丞息身体发抖，眼睛通红：“你……”

　　裴丧让开路，低声道：“先进来。”

　　杨丞息满脸喜悦：“谢谢！谢谢！”

　　杨丞息快步走进房门，正打算回头跟裴丧说几句，却见裴丧大步一迈，走出门口，他诧异万分：“大哥，你干嘛？”

　　裴丧高扬刀子，快速嘱咐了一句：“关好门，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开门。”

　　紧接着，门被裴丧无情地关上了。

　　杨丞息：“……”

　　杨丞息大惊失色：“啊？大哥！大哥！你不要命了吗？!”

　　裴丧没去管门内人的惊恐叫声，他盯着从走廊那头疾跑至眼前的丧尸，开始挥舞着手里的冷兵器。

　　裴丧身体很差，别说跟人打架，就连长时间的运动都做不了。在来到天球之后，他的右腿膝盖受损，经历了暴雪的洗礼，痊愈更慢。

　　可完成了“车祸现场”之后，他回到天球，却惊奇的发觉自己的伤口痊愈了，而身体得到了飞一般的提升。最起码不是走几个小时就会把膝盖变肿的德行了。

　　他想试试自己现在的身体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此想着，裴丧操着兵器冲了上去。

　　系统盯着裴丧无所畏惧的模样，发出一声冷笑。

　　愚蠢的人类，殊不知试试就逝世。

　　房内，杨丞息在里头走来走去，他听到了外面丧尸的咆哮声，也听到了重物撞击到墙面的声音。他在内心反复劝告自己不要出门，可他忍不住。

　　“你个窝囊废！”杨丞息骂了自己一句，似是下定决心，准备开门。可门口处又传来一声恐怖的丧尸尖叫声，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想活，我不想死。

　　杨丞息一下子蹲下身，抱紧脑袋。

　　他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在丧尸来临之前，他还在纠结项目的运行计划，还在跟自己的父亲争吵，还在为自己朦胧的恋情而犹豫不决。

　　可时间是不会等他的。

　　屋外。

　　裴丧的体力消耗很快，不过短短三十分钟，他就已经跟不上丧尸的动作，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牛奶，喝了一口，感受到体力的补充，又再次挥舞起武器。

　　可就在补充体力的空隙，背后已经扑过来一只丧尸，一口咬住了裴丧的背。

　　裴丧：“操。”

　　裴丧用手肘反捅一下，那只丧尸却如同无赖一般紧紧咬着裴丧，绝不松口。而在裴丧与丧尸纠缠的时候，其他丧尸也扑了上来，将原本处境恶劣的裴丧逼得无路可退。

　　裴丧用力甩，终于甩下背后那只丧尸，衣服直接被咬碎，露出白皙的后背，丧尸将衣物吞下，舔了舔手指，扭过头，贪婪地看着裴丧。

　　裴丧盯着几张血盆大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你们还真是不挑食啊。

　　他正打算花积分退回房屋时，耳畔却响起一阵陌生的脚步声，裴丧心里尚在疑惑，就听到了杨丞息的声音：“大哥！我来帮你！”

　　裴丧心里吃了一惊，他回过头，却见杨丞息拿着菜刀，砍向裴丧背后的丧尸。

　　裴丧呵斥道：“不是让你待在房间里的吗？”

　　杨丞息努力砍准丧尸，回答裴丧：“总比当一个废物强！”

　　杨少爷苦着脸，丧尸的绿色液体溅了他一身，他懵了几秒，随后被裴丧一拉，拉回了背后。显然，杨少爷只练习过体能训练，却没有参与实践战争，他砍丧尸的动作颇为生疏。

　　两人花了一上午功夫，将跟随杨丞息而来的丧尸砍杀干净。

　　随后，杨丞息被面沉如水的裴丧赶至洗漱间洗漱。

　　现在还没有停水，趁此功夫，杨丞息赶紧把自己清洗干净。等他出来后，就看到裴丧坐在椅子旁边，正在擦拭头发。

　　杨丞息道：“大哥，打了这么半天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裴丧动作一顿，回答道：“裴丧。丧尸的丧。”

　　杨丞息：“……”

　　杨丞息：“好名字，克丧尸。”

　　杨丞息又问：“裴哥，看你的身手，你是练过的吧？”

　　裴丧瞥了他一眼，没回答。杨丞息看到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滚落一颗水珠，滑进裴丧的锁骨里，再加上那双冷漠的眼神，欲气扑面而来。

　　杨丞息舔了舔嘴：“裴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款是小女生喜欢的那种高冷型？”

　　裴丧冷声道：“杨丞息，你是小女生吗？”

　　杨丞息摇头。

　　裴丧冷笑：“那你说个屁。”

　　杨丞息摸了摸鼻子，小声争辩：“……但是裴哥，我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啊。”

　　裴丧道：“滚。”

　　裴丧让杨丞息住在那间卧室小房，他自己则住在客厅沙发。大房、暗房是放置了生活用品食物的地方，被裴丧塞得满满的。当杨丞息看到数量庞大的食物时，不由惊叹道：“裴哥，你准备得真齐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末日了？”

　　裴丧没搭理他。

　　就在这时，门口外又传来敲门声。

　　杨丞息的脸色大变，眼里带有惧意，他慌张道：“裴哥，不会又是丧尸吧？”

　　裴丧走到门口，目不斜视：“你见过丧尸敲门的吗？”

　　杨丞息：“……万一是有思想有智慧的高级丧尸呢？”

　　裴丧：“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以天球的星球等级，爆发的丧尸病毒不会是A级，最高C级。这种病毒传播虽快，却不会出现拥有智商的丧尸。

　　裴丧不顾杨丞息的反对，直接打开门，杨丞息探出头，看到一个母亲抱着自己七岁的女儿，跪在地上，一双眼睛饱含泪水。

　　她的身体部位已经被丧尸啃食了，一条腿没了踪影，只露出肉和骨头，而她走来的路上留下了新鲜的血迹，很明显，这位母亲的后背也受了重创。

　　母亲抱着昏迷的女儿，泪水盈眶，声音很轻：“求求你，帮帮我。”

　　她住在裴丧的对面，末日爆发的时候，她还在哄自己的孩子入睡。等到了昨日天黑时，她才接收到自己朋友发来的短信，可为时已晚。丧尸已经在街头游荡了。

　　今天早上，她卧室的窗户被丧尸击碎，所有爬行丧尸涌了进来。无奈之下，这位母亲只能带着自己的女儿跑到客厅内，将所有带窗户的房间反锁。在裴丧砍杀丧尸的时候，她一直用猫眼偷偷观察这个年轻人。

　　“对不起，当时没能出手帮你……可是我还有女儿，我不敢出门帮你。”母亲流泪，“你们回屋之后，我房间里的丧尸破门而入，直接扑了过来。好在它们没看到藏在木柜里的孩子……我拼了命把丧尸关在厨房里。可是我现在……我求求你，您能不能帮我照顾我的孩子。我不求她过得好，我只希望她能活着，求求你……”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低。

　　裴丧却毫无反应。

　　母亲见状，面露绝望。

　　裴丧身后的杨丞息急了，他怕丧尸，却不怕人。来人是无辜的，杨丞息自然要帮忙。

　　杨丞息一步作三步，一手接过昏厥不醒的小孩，一手想要扶起她。正打算开口让裴丧帮忙时，头顶上传来裴丧冷漠的声音：“别扶了。她就要死了。”

　　杨丞息动作一顿。

　　裴丧蹲下身，与母亲平视，他说：“你确定要将孩子交给我？我脾气不好，你把她交给我，这孩子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个问题。”

　　母亲闻言，将视线放在杨丞息身上，急切的看着他。

　　杨丞息沉声道：“阿姨，你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母亲的眉头逐渐松开，她似乎想朝杨丞息露出个笑容，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整个人“扑通”倒在地上，露出了背后的致命伤口。

　　——她死了。

　　裴丧站起身，踩过堆积的丧尸残肢，径直走回房内，头也没回，对杨丞息道：“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

　　杨丞息抿嘴：“我会的。”

　　裴丧微微勾唇。

　　哪里是口头上答应这么简单。

　　杨丞息抱着女孩跟在裴丧身后，忍不住：“裴哥，你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刚刚你为什么不答应她？”

　　裴丧瞅了他一眼：“我们才认识多久？就这么笃定？”

　　杨丞息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小声道：“……但我感觉你不是坏人。”

　　裴丧嗤笑一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轻描淡写：“我跟你不一样，我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杨丞息一怔：“裴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丧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裴丧从房内拿出工具，将母亲的尸体处理之后，回到暗房，给小女孩拿了一些衣物。女孩醒了之后，听闻母亲的死讯，抽噎哭泣了好久，临近晚上，哭声才渐渐变小。哭完之后，向两人郑重其事道谢。

　　她叫静静，人小却格外懂事。

　　到了晚饭时间，裴丧与杨丞息两个公子哥却没打算进厨房。

　　裴丧在进入“车祸现场”之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动手做饭，就连家务活都没做多少。至于杨少爷……呵。

　　两人本打算吃干泡面顶饱。结果静静走过来将泡面拿走，重新洗了几个水果给两人。经过裴丧允许后，她又从暗房里翻出一些蔬菜猪肉，走进厨房，竟直接操着锅铲做起菜，把两人着实吓了一大跳。

　　一个小时后。

　　杨丞息盯着满桌的菜，口水直流：“裴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裴丧夹起白菜，细嚼慢咽：“不是。”

　　他咽了下去，对静静认真道：“很好吃。”

　　静静垂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妈妈教我的。”

　　杨丞息正想夸静静能干，却听裴丧又飘来一句：

　　“会做粉吗？明早我想吃酸辣粉。”

　　杨丞息：“……”

　　裴哥，我不吃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