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剑自有天收》倒啃甘蔗

74、清理门户（7）

　　正值美食荟萃的中心商场上客的黄金时段，令人口舌生津的香味攀上高楼，不打一声招呼钻进了铁网，挑逗人味蕾，调戏着几位的辘辘饥肠。

　　李人剑忿忿盯着大块头，暗暗咽口水。

　　忽然，爆出一串连环炸裂声。

　　声音的源头——大块头腹部。

　　大块头脸色尴尬，狠劲按了按肚子。

　　李人剑直想乐，就是啊，这位大块头质量大，能耗高，想必比他们其他人更急待饱餐一顿。

　　于是，李人剑阖上眼，幽幽的念叨起来，“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酱什么来着？”

　　游天：“酱鸡。”

　　李人剑：“对，酱鸡、腊肉……”

　　“妈的！闭嘴！”大块头又一声喝，但掩盖不住的咽口水声和肚里抗议声使他的气势大打折扣。

　　闭嘴？不可能！李人剑继续絮絮叨叨：“唉，好久没吃火锅了。听说楼下那家冒火火锅口碑不错，人都到这儿了，却没机会去尝尝，真是没口福啊。”

　　游天轻声笑了笑，配合说到：“客人里面请，请问一共几位？要什么锅底？”

　　李人剑笑眯眯，“四位，锅底嘛，就来九宫格吧。”

　　游天：“好，这是菜单。”

　　李人剑：“我看看。我嘛，当然得来两份小肥羊，再来份百叶，还要蟹棒、鸭血；给这位壮士上点大荤的硬菜，再上份爆粒牛丸；给这穿西装的小兄弟，啧啧，看他气虚身体不好，得补补，就来点大骨汤、猪脑……”

　　小秘书弱弱的举起手，“我不吃猪脑。”

　　李人剑：“那你要什么？”

　　小秘书咽了咽口水，“我……”

　　“你他妈白痴吗！”大块头向着秘书一声吼，小秘书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闭上嘴。

　　嘴是闭上了，但此起彼伏的空腹鸣笛凑出了一曲交响乐。

　　“妈的！”大块头又按按肚子，站起来走了两圈，似乎觉得太耗体力，重新坐下，可一坐下，肚子唱得更欢腾，一时间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妈的！”目光第三次扫过秘书时，大块头又骂一句，最终向饥饿低了头，“你，找个开锁匠。”

　　小秘书难以置信。

　　“傻愣什么！”见他反应迟缓，大块头更添暴躁。

　　“我、我这就……”小秘书赶紧低头翻起手机，又抬头问：“那他俩怎么办？”

　　“大哥，您也太多虑了，我们被栓着呢，插翅难逃。”李人剑苦笑。

　　小秘书：“万一、万一你们喊呢。”

　　李人剑：“我发誓，我……”

　　“喊不了，”大块头脱下鞋，“我把他们嘴堵上。”

　　李人剑急了，“大哥、大哥，堵嘴可以，您能不能拿我们自己袜子堵？！”

　　唉，外面跑了大半天，他自己袜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袜子浓香越来越上头，就在李人剑无限绝望的想，“完了，恐怕这辈子面对任何美食都不会再有什么欲望了。”之时，秘书拎着平平凡凡一袋吃食回来了。

　　李人剑立刻饿狼附体，饿死鬼投胎，“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秘书给大块头递去一个大盒，“大哥，您要的自热火锅。”又看看被缚的两人，“大哥，要给他们解开吗？”

　　大块头鄙夷的白他一眼，放下火锅，从袋子里翻出一块汉堡，一瓶饮料，放在李人剑面前。

　　李人剑：“唔唔，唔唔唔唔唔！”

　　塞嘴里的臭袜子终于被取出，李人剑急不可耐，“手、手，大哥！”

　　可大块头没再理他，转身去拿另一份。

　　李人剑：“手不解开，我怎么吃啊！”

　　大块头：“狗怎么吃屎，你就怎么吃。”

　　他娘的！李人剑火冒三丈，这简直是侮辱他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是可忍熟不可忍，他一定要报仇雪恨！对！等他垫饱肚子，势必……这汉堡味道不错……势必让所有践踏他尊严的人……等等……

　　李人剑拼了命的弯着身子舔汉堡，余光却看见……大块头给游天解绑了一只手！

　　李人剑忿忿喷菜：“你倒是也给我解一只啊！”

　　大块头觑他一眼，“你做梦。郑总说了，这位小兄弟以后要进我们帮的。”

　　行，行！李人剑咬牙切齿，敢情这里面就他自己是个外人！

　　游天活动了一下被勒疼的手腕，拿起地上的食物。

　　看着侧伸到面前的汉堡，李人剑怔了怔。

　　“别看了，快吃。”游天露出一个紧绷着的微笑，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不得不费力探出身体，另一只仍被绑在铁网上的手，绑绳处已一片青紫。

　　李人剑认定自己被饿出毛病了，不然怎么觉得心机狗手上的汉堡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味，让人食髓知味。

　　大块头吃着火锅，冷眼瞧俩人一眼，讥笑一声，“脑子有病。”

　　唯有小秘书，似乎有些同情，但畏于大块头，不敢表现出来。

　　夜色渐深，楼下商场也趋于寂静，路上偶尔几辆车疾驰而过，车鸣声于高处更加明显。

　　借着手机光亮，大块头看一眼“人质”，两人倒有随遇而安的本事，已就着绑缚的别扭姿势沉入睡梦。

　　他又举着手机瞧眼秘书，他心底觉得秘书是个一天到晚跟在郑总后面的没用的家伙，果然，睡觉还生怕弄脏了衣服，靠着倒在地上的残破书柜，坐在赠送的餐布上。

　　勉力撑到半夜，觉得这几人睡得一个比一个熟，他也就回到门神专座上，打起了盹。

　　被一场噩梦惊醒，李人剑忐忐忑忑睁开眼瞧瞧四周，什么也看不清，除了几团黑乎乎的人影。于是，本就惧黑的他，更加毛骨悚然。

　　他向着游天小声吹一声口哨。

　　谁料，没喊醒游天，倒吵醒了门神。

　　“搞什么！”大块头低声呵斥。

　　李人剑头疼，这家伙的警觉性还挺高，赶紧倒头装睡。

　　大块头站起身，“我警告你们，别……”

　　“我想去卫生间。”游天忽然开口。

　　李人剑悄咪咪睁眼，原来心机狗醒着呢。

　　大块头不耐烦：“没有，你就地解决吧。”没有当然是假的，作为看押者，他不会犯允许“犯人”离开房间这种低级错误。

　　游天：“至少帮我把手松开。”

　　“别耍花招。”大块头挥了挥拳头，点亮手机，替他解开手上麻绳。

　　脚上束缚仍在，游天只得蹦着前进。

　　“去哪？！我让你就地解决。”大块头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去那边。”游天指向距离他们较远一些的阴森角落，角落处连着一米左右的隔墙，那个原本是一个暗间的地方，能够提供一些遮蔽，他想去那也属正常。

　　“等着。”大块头松了手，摸索到秘书旁，“起来！”

　　秘书靠在书柜上，睡得正沉。

　　“起来！”大块头忍不住踹他一脚，这一脚也楞是没把他踹醒。

　　“废物！”大块头连踹几脚。

　　秘书终于动了动，打一个寒颤睡意朦胧的问：“怎么了？”

　　“去门口守着！”大块头起床气十足。

　　秘书踉踉跄跄爬起，摸索着坐到了矮椅上。

　　游天向暗间一步一步蹦去，大块头跟在其身后。

　　待解决完毕，游天坐回原地，举起手，不急不躁的让人重新绑上手腕，像一个看淡生死的得道高人。

　　小秘书见自己职责履行完毕，也滚回了原位，继续呼呼大睡。

　　回到专座的大块头，在睡意浓厚的氛围下，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黑暗里，游天睁眼，松开一直攥拳的手，断成两截的绳子从他手中滑落。

　　李人剑双眼紧闭，心里循环念咒，祈祷恐怖的黑夜快点过去，却隐约听到细微的悉悉索索声不断靠近。恐惧感一寸寸升级，着实憋不住了，他一声惊呼，好在被游天及时捂上了嘴。

　　一阵若有若无的谷涧滴泉声萦绕耳畔，大块头挠了挠耳朵，打了一个深深的鼾，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扫视一圈，所有人影如常，于是活动活动身体，走向秘书。

　　刚踹一脚，难得这废物有点记性，立刻点点头起身，趔趄爬坐矮椅上。

　　大块头走向暗间，放了个水，舒坦多了。

　　可不过放个水的工夫，废物又睡了过去，他连蹬三脚，仍没能把人蹬醒。

　　“妈的！”大块头低骂一声，既然鸠占鹊巢，他只能去到秘书的睡卧，那个靠着书柜的地方。

　　晚上睡前，秘书收拾过这片落脚处，大块头看在眼里，当时暗骂废物皮薄肉嫩，可真坐在这时，才发现确实收拾一下舒适度大大提高。

　　尽管如此，大块头仍暗骂一番，看这秘书没什么鸟用，只会跟着老板吃香喝辣，苦力的活搏命的活都是他们弟兄几个做的，这废物凭什么跟他们平起平坐！

　　想到生气处，大块头向地上唾了口痰，再次点了人头，才背靠书柜睡下。

　　在他鼾声响起之后，矮椅上的人悄悄站起。

　　随即，窗下的李人剑偷偷爬起。

　　生怕惹出一点声响，两人赤着脚，如履薄冰，屏息凝神，挪向自由的步伐谨慎缓慢。

　　直到龟速的电梯抵达一楼，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放下来。

　　两人从行动开始后便一言未发，此刻才对视一眼，李人剑竖起大拇指，“好一个偷梁换柱。”

　　而游天，前脚踏出电梯，体力再难以为继，彻底脱了力，扑跌在地。

　　为架起他，李人剑使出了吃奶的劲力。

　　白日里喧闹的大街，此时悄然无声。街道萧索，路灯昏黄，隐约可见延伸而去的一串血滴，与之并肩而行的，一粒粒汗水铿锵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