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剑自有天收》倒啃甘蔗

66、奥斯卡大队（5）

　　许父脸上堆笑，“不打扰，不打扰，领导常来坐坐吧，是我们小老百姓的福气。”

　　李人剑明知其意，故道：“既然叔叔说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许母阖眼躺在床上，不时娇滴滴叹气。

　　许海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按照吩咐，他从口袋掏出一个白瓶，却张不开口——跟他爹妈不同，这孩子不太会撒谎。

　　李人剑索性帮他开口，“阿姨，我们请教了以资深老大夫，这是他推荐的药，能缓解病症痛苦。”

　　许母眼也没睁，微不可察摇摇头。

　　许父一声冷哼，“顶个屁用！除非世上有长生不老药。”

　　李人剑好脾气的旋开药瓶，“有没有用吃一粒就知道了，反正是好药，许海花大价钱买的呢。”

　　“大价钱”三字叫醒了许母，她挣扎着张开眼，眼神锁住药瓶，嘴唇哆嗦。

　　许海凑过耳朵去听，片刻后，抱歉似的回答：“妈……没、没多少钱。”

　　许母又哆嗦了两嘴，显然拒绝用药——没病吃什么药啊，她要肯吃才是有病呢！

　　可李人剑怎肯干休，一脸痛惜，“不小心”说漏了嘴：“啊呀，打完折还一万多的药，退也不能退……”

　　一万多，什么概念呢？在这个城镇，一万足可以租一年的房。

　　“啥玩意？！”许父急跳脚，“这么一小瓶，一万多？！哪家药店，我找他们算账！”

　　许母真真切切开始□□。

　　“妈……”许海捏起一粒药，“正规药店买的，真的是好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勤俭节约了一辈子的许母，死盯着这金贵的且不能退的药，眼睛里闪着泪光。

　　然而，不能浪费，她只得在儿子搀扶下服了药。

　　“阿姨，您别心疼，贵有贵的道理，”李人剑开导她，”大夫说了，只要身上真的有病，这药啊见效特快！”

　　果然，不一会儿，许母身上有了力气，支撑着做起来，说话也利索了，“快把药给我看看！太贵咧！凭啥不能退！”

　　这期间，许父已经抄起了家伙什，一副要去讨回公道的架势。

　　“叔叔，您别激动嘛。”李人剑笑嘻嘻，被游天一把拽到身后，在人身后还不老实的探着脑袋乐，“叔叔你看，这不是有效果嘛！”

　　许海拦住他爹，“爸，药顶用，妈也已经吃了，你别想着退了。”

　　“贵的药就是不一样，就是有效。”许母笑得苍白无力。

　　许父脸色铁青，“哐当”扔下家伙什，瞪一眼许母，憋着没处发的脾气，摔门而出，蹲在楼梯口猛抽烟。

　　磕了药，许母不仅能说能笑，甚至提出想下床活动活动——床上连躺两天，她自己恐怕也不得劲。

　　“阿姨，您还是多休息吧。”李人剑笑得纯良，“大夫说，这药虽好，但有个副作用，就是会头疼。”

　　刚颤颤巍巍站起的许母“咣当”一屁股跌回床上，一手扶上额头，“哎呦——哎呦——”的头疼起来。

　　第一计成功，李人剑乐不可支，忙跑出卧室，弓着腰，掐着大腿肉，无声笑了半天。

　　OK！收！

　　马不停蹄开始第二计。

　　李人剑戏精上身，按响铃声，接起电话：“喂？郑哥，怎么样了……哎呦，许海最近走不开啊……对对对，家里有事……多少钱？20万？是给演员还是公司？……给演员啊，那凑合……我也想让许海出演啊，可他家现在……唉，换个人吧……”

　　房间里，许母立时忘了头疼，开始心绞痛，她痉挛的手执起儿子的手。

　　许海垂眼，“妈，放心……我不走，我陪您。”

　　许母一时分不清该心疼钱还是心疼自己，脸色挂着纠结的慈祥笑容，自我安慰般告诫儿子：“没事、没事，钱可以再赚，结了婚有了儿子比钱重要的多咧……对、对……娶了媳妇，生个胖小子，有了胖小子，什么都有了……”

　　许母这边想象着儿子娶媳妇，自己抱上小胖孙子的天伦之美，又听讲着电话的李总话题一转——

　　“郑哥，让您预约大师帮许海算一卦，他生辰八字都发您了，怎么还没消息……哦，那太好了，大师怎么说……嗯……嗯……嗯嗯……啊？怎么会这样？！”

　　许母的心跟着一揪。

　　李人剑故意压低了声音，“今年忌嫁娶是什么个意思……对，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让许海迟点结婚也没什么，问题是吧他可能真得今年办喜事……大师有没有说今年办事的后果？……红事变白事？我去！这么准？！……大师有没有解法？……嘶——，这可不好办呐……”

　　挂了电话，李人剑掀起门帘，冲着游天使眼色，一副有事跟他商量的样子。

　　商量个屁，他就是想问问，这番独白表演许母听着没。

　　其实大可不必询问，他只需往许母那瞧上一眼，就知道他蹩脚的演技居然还有信服的观众。

　　许母脸色惨兮兮的白，而且是灰里带白，白粉剥落的地方更白三分。

　　她一手揪着被褥，简直要把被褥撕裂了。

　　她的嘴唇似乎得了帕金森综合症，哆哆嗦嗦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领……领导……，你、你方才、才……电话里说、说什么……什么白、白事……”

　　“啊呀，您听见了呀！”李人剑抱歉的挠挠头，“其实吧，也没什么，不过是我们找了个业内赫赫有名的神算子给许海算了一卦，这老先生说许海近年不宜婚嫁，否则会克父母。这种事嘛，封建迷信，可不能当真，阿姨您听一耳朵就算了，千万别放心上。这神算子其实也没多神，十回里也总有一回算的不准。再者说，您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再克能克到哪去，是不是？”

　　李人剑这一番关心体己的安慰，许母感动得热泪盈眶，喉头哽咽。

　　“好了，小贱人，别再吓着阿姨了。”游天低声提醒他适可而止。

　　李人剑收口，笑嘻嘻等着看他这一通胡编乱造的话能起到什么作用。

　　作用相当明显，许母神色惨淡，长叹口气，于万分纠结中动摇了立场：“领导啊……我、我谢谢您……我们家谢谢您……”

　　李人剑心中啧一声，怎么许海他妈也染上了和他爸一样的奇怪毛病。

　　“您说的对，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怕什么……”许母又一唉声叹气，“但是大海他爸……他爸可不能有事啊……咱们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大师开了金口，咱不能跟没这回事似的……不然，要遭报应啊……要不，大海啊，咱缓两年再娶媳妇成不成？”

　　许海连忙点头答应。

　　谁知，许母抱孙子的心不死，又出一主意，“大海啊，这么着吧，媳妇咱先不娶了，你先生个孩吧。你魏姨她家闺女心高气傲的肯定是不答应了，但那个乡下丫头我看也不错，大不了咱家多出点钱，让她先把孩子生了，反正她现在也领不了证，就跟她家商量商量，酒席咱也先不办了，让她来咱家住，咱家供她吃供她喝，也不算亏待她。过个两年，她要生了儿子，等这什么克父母的日子过去了，咱再扯个证办个席，才算娶人家。”

　　这坑人的主意听得李人剑脑壳顶气出了烟，顾不得李老娘曾经教他的礼貌待人、敬重长辈，他一手戳向许母鼻尖，要不是游天在后面拖着，恐怕他手指早就怼上去了。

　　动手不行，那就动嘴。

　　李人剑骂骂嚷嚷：“我说，大姨，你良心被狗吃了吗！这样就不算婚娶了？！那许海算什么？强\\奸犯吗！”

　　许母一愣，气得脸红，“你！嘴里不干不净，你个小孩，知道什么！”

　　李人剑：“我知道礼义廉耻！”

　　许母真被气着了，奈何不敢真跟儿子的领导撕破脸，急得捶胸猛咳起来。

　　李人剑占了上风，还想乘势追击，可被游天捂上了嘴。

　　“阿姨，我们意思是说，如果这样做，恐怕会使许海罪孽更深。您刚才也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如此，也该相信这不是一件能蒙混过关的事。”

　　游天语气沉稳，总能使闻之者归于平静。

　　李人剑眼睛一转，心想心机狗这思路不错，就是狗爪子太碍事。

　　于是一口咬下。

　　游天嘶了一声，不由松手。

　　李人剑恢复了自由的嘴继续喋喋不休：“可不是嘛！阿姨，您当天皇老子，阎罗判官都是好糊弄的吗！当心他们一气之下，报应不爽，断了许海前途，断了你们家财运，断了你们家子孙福，从此食不果腹，疾病缠身，众叛亲离……”

　　“够了。”游天再次抬手。

　　李人剑识趣，闭嘴就闭嘴，反正效果已经达到。

　　许母早就急得摆手，“别说了，别说了……哎呦……造孽啊……”

　　又叹了一气“造孽，命苦”，许母瘫在床头，阖上眼，看不出她是心痛还是病痛。

　　“妈……”许海轻叫了一声，又转头看看李人剑，想问问是不是可以就此宣布真相。

　　显然李人剑没这么理解，他笑嘻嘻把药瓶塞给许海，“阿姨又不舒服了，再给她吃粒药。”

　　听到又要吃药，许母面色惶恐，是药三分毒，再贵再好的药她也不敢总吃啊。

　　可是她孝顺儿子拧开了瓶盖，“妈，再吃一个吧。”

　　“不，不吃了……”许母缩进床角。

　　既然当妈的抗拒，许海不知该不该继续，犹豫得转向李人剑求助。

　　“吃啊，这么贵的药，阿姨可别浪费。”李人剑笑嘻嘻。

　　他的坏笑让人产生一种这是某种毒药的错觉。

　　许母求生欲强烈，更是向后缩。

　　从许海手中接过药，李人剑捏着药，伸向前，微笑。

　　许母后缩。

　　李人剑捏着药，诚挚的笑。

　　许母后缩。

　　李人剑捏着药，灿烂的笑。

　　许母后缩。

　　李人剑捏着药，开心的笑。

　　许母缩无可缩，“啊！”的一嗓子，发了疯的扬手蹬脚绝地反击，一个“重病患者”比正常人力气还大上几分。

　　好在游天眼疾手快，否则李人剑这张笑脸怕是要挂了彩。

　　“妈，妈！”许海赶紧扑上前，“妈！不吃了，不吃了！这不是药，不是药！你看，这就是维生素，上面写了VC，就是维生素C，你看，你看！”

　　为了稳定许母的情绪，许海赶忙什么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