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剑自有天收》倒啃甘蔗

56、济弱扶倾（6）

　　很好，非常轻巧的提膝动作，收劲、绷弦，李人剑一鼓作气，向后一个尥蹶子。

　　此时，手机铃声大作。

　　惊得他忙把刚尥去的蹶子急往回收。

　　哪知不长眼的手机坏他好事！

　　李人剑想再尥一次为时已晚，他身后，游天也被铃声惊醒。

　　“你手机吗？”游天问。

　　可见，手机主人并非游天，也不是李人剑。

　　接电话的声音来自隔壁客厅。

　　郑总犹在犯迷糊，“我是谁？……不是，你是谁？

　　……海子啊，哦，哪儿？里昂酒吧？青峰路那家？

　　……什么？”

　　李人剑注意力也被这通电话勾引去，他竖起耳朵，听到“海子”两字，悄声说：“许海打来的。”

　　“嗯，好像出了什么紧急情况。”游天压声回应。

　　隔壁郑总终于从迷糊状态里惊醒，声音陡然变大，“什么！好、好、好，我现在来！没动手吧？”

　　“……他祖宗的！我马上到！”

　　李人剑腾一下坐起，转头问游天：“跟上去不？”

　　“好。”游天也即刻起身，套上外衣。

　　没等他们出房间，大门“咣当”一声，郑总已经冲出门外。

　　“快点！”游天拉住李人剑往外追。

　　“等等、等等！”李人剑也反手拉住他，一个刹车停下。

　　“怎么？”游天回头。

　　李人剑眼珠一转，眼色狡黠，“别喊小郑哥，咱俩偷偷去。青峰路里昂酒吧嘛，走着。”

　　酒吧里。

　　三首曲的时间，许海始终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低眉顺目，一心死死护着手中吉他。

　　而他对面，一个精瘦的小个子不依不饶，吐沫横飞着对他指指点点。

　　许海越是一言不发，越是让小个子火上浇油。

　　“算了，算了。”酒吧老板在中间劝。

　　小个子的朋友们显然不想算了，看着热闹还不忘言语挑唆，“二东啊，你这胆量不行啊，连个卖唱的都搞不定嘛！”

　　这个叫二东的小个子面上难堪，一把伸出油腻腻手抢夺吉他。

　　老板赶忙拦下，“哥们、哥们，算了，我给你们再拿个吉他行不行？”

　　许海沉着脸后退一步，再次转身想离开。

　　又再次被那几个惹事的朋友挡住去路，“小子，我哥们跟你说话呢。”

　　这几人又一声口哨，“二东，这小子无视你，这你都能忍？难怪人姑娘说你是窝囊废。”

　　这位二东被激得怒火上头，高高扬起拳头。

　　他的几位朋友立刻阴阳怪气地大笑起哄。

　　不多时，周围聚起越来越多看戏的观众。

　　于是，老板更加的手忙脚乱，“没事、没事，别看了、别看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啊。”

　　朋友教唆不断。

　　“上啊！二东！”

　　“是啊！”

　　“别犯窝囊病啊！”

　　二东下定决心，猛向前冲两步，却突然被横空杀进人圈的光头顶住了肚子。

　　光头边顶边气势磅礴的大吼：“哥们！哥们！对不住、对不住！您消消气！”

　　吼声气势之高耸入云，吼的话却是委地成泥，让人不免一愣。

　　且这人明明比二东高出一整个头，却卑躬屈膝楞是让自己矮上半截，“哥们，哥们，没什么大事，都是误会、误会！我给您赔个不是，您有火就冲我撒，好不好？”

　　“小郑哥。”许海在后面轻喊一声。

　　“没事，你先回去。”郑总向后摆摆手，催他离开是非之地。

　　可几位拦路虎依然霸着道，“别啊！二东，连他一块揍呗！”

　　“哥们、哥们、哥们，”郑总连忙调转方向，抖出烟盒，“来、来、来，我给大伙赔不是，求几位帮个忙高抬贵手，以后几位有什么事，我老郑能帮上忙的，一定给几位帮个手。这世道，不就是咱大伙你帮我，我帮你，是不？”

　　围观人散开一些，露出遮在人群后的脸。

　　李人剑感叹：“小郑哥真是弯得下腰，放得下面子。”

　　游天：“对他而言，这种事可能不止一次两次了。”

　　他们站在几米开外，人声鼎沸，只见郑总一次次鞠躬赔笑，不知说了多少好话，服了多少次软。

　　李人剑摇摇头，“那几个人，看着比他小一轮呢。小郑哥厉害，这么憋屈，还能强颜欢笑。”

　　“闹事人走了。”游天拉他退到一边。

　　眼看郑总向许海嘱咐了两句，又和酒吧老板走向后面谈话。

　　未来的许大歌星，此刻带着无比疲惫的倦容，细心装好吉他，揉揉眼，走出酒吧。

　　李人剑拉着游天跟上，刚准备开口喊他。

　　又见闹事的小个子从街边走来，尾随许海，似乎一直在等他出门。

　　“靠！玩阴的！”李人剑撸起衣袖。

　　“等等。”游天抬手扣他在怀，“他看起来……不像是找事。”

　　走到一处僻静街角，小个子嗫嚅出声：“那个……”

　　许海回头，立刻抿紧唇，抱起吉他。

　　“我不是来……我……”小个子抑制着哭腔，“我就是来说声……对不起。”

　　后面三字无力到刚出口就已随风飘远。

　　“你要干什么？”许海仍然警惕的问。

　　“我、我……其实我也不想那样，可是……我朋友……我不能没朋友……我也没想到，我一晚上只是说了两句话，我说你唱歌好听，我说我也会弹吉他，他们就逼着我……”小个子红了眼眶，“对不起。我，对不起。”

　　感觉他再多说一个字，就得泪水涟涟了。

　　无声的片刻后，许海语气凝重：“你的朋友，不好。”

　　小个子抬起头看他一眼，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忽然转身跑开。

　　跑得匆忙，他差点撞上李人剑，好在游天环腰向后一带。

　　李人剑脑袋里一道火光刷过，激动扯住游天，“这个人……是他！许海在一次专访里介绍过……叫什么来着……二东？对二东！许海说，二东是他最好的朋友！二东说，许海是让他可以为之变得勇敢的人！”

　　“他们是朋友？”游天疑惑。

　　“不、不……现在还不是。”李人剑神神叨叨，“啊，世界太神奇！缘分太神奇！啊，不经意的一次相遇，一次碰撞，甚至并不美丽，却是此后人生休戚与共的伏笔！”

　　“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游天看他眼冒星光的兴奋样子，不由哂笑。

　　“你还太年轻，不会懂的。”李人剑似一位了悟机缘的老者，仰望上苍。

　　事情了解，他们本该回去，但李人剑执意返回酒吧。

　　他轻抚下颌不存的长须，“我有一种预感，今晚会是和小郑哥畅谈的好时机，机不可失！”

　　况且，他现在异常亢奋，“反正这个点了，回去了也睡不着，不如等小郑哥出来跟他聊聊。”

　　“睡不着也可以做点其他事。”游天笑开，眼神玩味。

　　“你！”李人剑炸毛，一手指向他。

　　他能不气吗，心机狗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想起前半夜遭受的屈辱，李人剑气冲牛斗！

　　偏偏那会他一直辛苦装死，这时也不能戳穿了，只得硬生生把后面的气咽回去。

　　咽的他捶胸顿足，简直噎死。

　　“我怎么了？”游天明知故问。

　　“你……”李人剑手抖，“你……睡得好吗？”

　　游天笑了半晌，“我睡得好不好，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李人剑瞪着大眼，“我可是睡得死死的。”

　　“是吗？”游天附上去故意放缓语速，“托你的福，我也睡得死死的。”

　　“你！”李人剑气绝，心机狗分明在睁着眼说瞎话！“是吗？我怎么总觉得你心虚呢！怕不是你趁我睡着，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游天憋住笑挑逗他：“你有证据吗？”

　　李人剑下意识指向后背，还好反应快，及时缩回了手，“我……我说了我睡得死死的！”

　　游天耸耸肩，“你又没有证据，那我可太委屈了。再者说，就算我做什么，也没做见不得你的事，这点我可以发誓。而且不同于某人，我发的誓都是说到做到的。”

　　“哈！你说的话有漏洞吧！”李人剑抓住把柄，“说！你做了什么！”

　　“真没什么，”游天摊开双手，“要不你告诉我，我做了什么？”

　　李人剑挥着拳头强调：“我睡得跟猪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哦，那就好。”游天故作了然，“希望你能天天睡得跟猪一样。”

　　李人剑：“！”

　　还有没有天理了！他娘的心机狗绝对是故意的！可是他竟没法反驳！

　　李人剑心塞塞，气呼呼！

　　“冷不冷？”游天笑着拉住他。

　　他不冷，他被气热乎了，浑身冒汗。

　　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想起在被窝里没来得及尥出去的那一脚！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踹个痛快再说！

　　趁游天贴近之际，他提膝、抬腿、收劲、放劲，最后一脚甩出！

　　“李总？游总？”

　　郑总刚和酒吧老板聊完，从后面一出来就见他俩，不明所以大喊一声。

　　游天闻声侧身，李人剑一脚踹了个寂寞。

　　他仿佛听见腰际“咔哒”一声，下一秒满眼的天花板，咣当一声屁、股亲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