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君垢》公子玉玄

28、传闻中的崔皇后

　　柳璟舒盯着那路过的人影，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的天空早已黑暗无比，古树上的鸟啼叫声已响了好几声。
　　刚刚的人影早已不见人影，柳璟舒拉了拉身上的衣物，站在屋檐下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屋顶上传来悲鸣宛转的箫声，每次听见这箫声，柳璟舒的心里仿佛压着一层悲痛，无法愈合的伤口在慢慢地裂开。
　　柳璟舒抬头瞥了一眼屋顶上，冷声道：“墨国师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屋顶上的人箫声一收，瞬间柳璟舒面前就站着一个人，这人穿着玄色衣服，头发胡乱地放下，似乎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这一看还乍有些凌乱中的美。
　　可是柳璟舒可没有欣赏他这美的心思。
　　落下脚的人，微微向前走一步。
　　轻声道：“璟舒，听你刚才问话，似乎对这李鉴的身世甚是好奇？”
　　一阵风吹过，带起墨云泽的乱发拂动，柳璟舒脚步瞬移，徒然抬手，人已站在墨云泽的面前，手中的短刃插入墨云泽的胸口。
　　声音冷然：“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用短刃吗？”
　　墨云泽眉头皱了一下，柳璟舒没看见，就连他自己也可能没有注意到。
　　柳璟舒自问自答：“因为好偷袭。”
　　墨云泽一只手握住柳璟舒握刀的手，他的手是微抖的，柳璟舒也是，两人都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害怕，谁在难过。
　　墨云泽嘴角淤出一口血。
　　他道：“璟舒，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想看你安然无恙就好。”
　　闻言，柳璟舒手抖动得更厉害，想要拔出刀，手却被墨云泽握得更紧。
　　嗔怒道：“我没有办法替他们原谅你，永远不会。”
　　墨云泽放开短刃，墨云泽捂住心口，低声道：“璟舒……”
　　柳璟舒转身走进屋子，门被他甩手一关，徒留墨云泽在门外。
　　他的声音随着风轻飘飘传来：“墨离，此后若是战场相见，你我便是敌人。”
　　爱过一个人是永远不会变的，有生之年，心里永远有你的存在，忘不了。
　　可若是这爱有一天加上了恨，那么那人将永远留在痛苦中挣扎不开。
　　墨云泽静静地站在门外看向那关紧的门，放下手，胸口的伤口不断流着鲜血。
　　他边走边苦笑：“人这一生总是在得与失之间徘徊，得到需要的，却失去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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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傅，太傅不好了。”一大早上的，柳璟舒被这急促的声音吵醒。
　　他穿戴好衣物，让小斯走进来。
　　问道：“怎么了？”
　　小斯拱手继续道：“昨夜陛下病情突然加重，今日早朝起不来，一醒来就找你。”
　　柳璟舒皱眉，“还活着？”
　　小斯……
　　前几天李忠还是好好的，昨夜突然发病，柳璟舒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某些人在背后搞小动作。
　　柳璟舒赶到的时候，许多人在李忠的寝殿里，李鉴跪在李忠的面前。
　　见他来，刘公公赶紧走出来，朝柳璟舒拱拱手，道：“柳太傅你总算来了，陛下正在找你。”
　　柳璟舒皱眉，跟着刘公公走到李忠面前，李鉴见他来了，头都不太抬往后退。
　　远处的李衡时不时向他这边望来，脸上有着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像是被人一巴掌甩出来的。
　　柳璟舒站在李忠的床头，李忠吩咐刘公公遣散了跪着的众人，留下柳璟舒一个人。
　　李忠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慢地爬了起来，看着柳璟舒慢悠悠道：“小初，你终于来了。”
　　闻言，柳璟舒身体一怔，全身僵硬，这个小名从小到大只有他母亲叫过，就连他的父皇都没有如此喊过，如今却被李忠如此轻松地叫了出来。
　　他道：“陛下。”
　　李忠爬到床边，脸色很是苍白，向柳璟舒招招手。
　　柳璟舒跟着他走，越走越到偏远的地方去，那是离金銮殿比较偏远的一处宫殿，这个地方上一次他来过。
　　有些微旧的门上写有一块不起眼的牌匾，‘扶梦殿’
　　李忠走了进去，柳璟舒跟着，穿过层层维护，这里的东西都落了一层灰层，像是十几年没有人住过一样。
　　李忠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拿起宝盒里的图画，在柳璟舒面前打开。
　　这画像上是一个美丽的女子，那女子身穿金色沙衣，头带凤冠，白洁无暇的脸上含着淡淡的笑容，双眸似水，好像原是画中谪仙般风姿卓越，这一笑恰逢倾国倾城，往下看，左手上印着一只蝴蝶的模样，乍一看又像是误入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
　　这一看倒和站着的柳璟舒有几分相像，只是这女子眉眼间有几分阴柔美。
　　柳璟舒看着画像，面露出的冷眸一转，盯着画中的人。
　　李忠叹气道：“你和梦儿很像，就连眉眼也是一模一样。”
　　柳璟舒看着画像，眼眶微微发红，但转眼又失去了几分悲伤，他母亲的画像只有一幅，自从他母亲死了以后，这画像就挂在扶梦殿中，他来此地也能看上几眼，自从朝灭了以后，他以为这画像已经被烧了去，他重入皇宫后多次寻找未果，没想到竟是被李忠藏在了身边。
　　柳璟舒收起了情绪，收了手中的画像，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李忠看着他，六十多岁的男子，脸上挂满了沧桑之色，哀叹道：“自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梦儿的小初还活着。”
　　“我一直都知道你就是璟渊太子，刘白初。”
　　柳璟舒也没有露出多惊讶的神色，只是问道：“那为何留我？”
　　李忠又道：“因为我答应过她，不伤你性命。”
　　柳璟舒差一点嘲笑出了声，但还是没有哼出来，看向萎缩在椅子上的李忠，他不过也是一个苦情的可怜虫罢了。
　　他道：“你和我母后什么关系？”
　　崔皇后和鹿玄国师的传闻他倒是听说过，可他不曾听闻崔皇后和李大将军的传闻。
　　李忠叹着气回答他：“只是年少时的痴念罢了，初见梦儿时是在西北的战场上，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小将，而他是崔相家的大小姐。”
　　“她救过我的命。”
　　柳璟舒看了画中的人一眼，年少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惹得江湖中的高手相恋，征战边疆的将士挂念，朝堂中的九五至尊耗尽一生也要娶。
　　柳璟舒回道：“所以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是想说什么？”
　　这一次他没有叫陛下，而是直呼你，不知道李忠有没有听见，或者听见了也是随他。
　　李忠回答他：“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立李鉴为太子吗？你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
　　“鉴儿他并不是我的儿子。”
　　柳璟舒这次眉头狠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怒道：“你是不是想说，他是崔皇后的？”
　　李忠闻言，摇摇头，“他只是我在落难时的一个救赎，是你母亲送我的，这孩子原本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只因是你母亲送过来的，我就当是我们的儿子养着，也算是对她的一份念想。”
　　“可是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又犹豫了，这孩子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容貌不像，就连性格也一点都没有学到。”
　　“可是你呢，你才是梦儿的孩子，不光容貌有她，性格也随她。”
　　他从怀中摸出当初送给柳璟舒又收走的兵符，看了几眼，递给柳璟舒。
　　解释着；“这兵符是我所有的兵力，你拿着。”
　　柳璟舒握着手中的东西，瞥了一眼在苦苦卖惨的人，这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糖，而且这糖你还不能吃，等他看不见你的伤痕了，以为你好了，就又把糖收回去，然后再循环利用。
　　可是这一次，柳璟舒闭目，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他到手的糖给抢走了，即便那糖不甜，但是他的就是他的，不会再让别人抢走了。
　　李忠道：“朕活不了多久了，最多一个月，所以这你留着。”
　　“我不指望你能辅助他们三中的任何一个上皇位，但求你留着鉴儿一命，这是我的一点私心。”
　　柳璟舒声音冷然道：“你为何不直接把兵符留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而是给我？”
　　李忠满是沧桑的脸上，皱纹微微动了动，苦笑道：“玉灵骨在墨云泽手里，而传国玉玺又是你保管着，若是哪一天我撒手人寰了，宫里恐怕得乱成一团糟，倒不如我现在就安排好。”
　　柳璟舒沉默了许久，抓住李忠的手探下脉，皱眉道。
　　“七幽断肠散？”
　　李忠回：“没错。”
　　柳璟舒出口道：“谁给你下的？”
　　李忠苦笑：“起初是墨云泽，昨天晚上我又给自己加了一点量。”
　　“这样就可以早一点去见梦儿了。”
　　他这一生，手上沾的鲜血太多了，每当午夜梦回，都是那些来向他索命的幽魂，有老人的，小孩的，男子女子各种各样的的鬼魂。
　　他当上皇帝，别人都觉得他高贵无比，风光无限，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内心是如何的痛苦挣扎，生不如死。
　　柳璟舒苦笑，她的母后是他父皇一个人的，怎由这种人沾染。
　　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眉眼低垂，声音冷冰冰问道：“血洗前朝，究竟为何？”
　　柳璟舒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很想要得到他的回答。
　　久久，李忠才回道：“这个问题，你去问墨云泽，他也许会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