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救世主》深深寒

15、第 15 章

　　长竛紧闭的第三只眼忽然挣扎颤抖起来，它面目狰狞表情痛哭，仿佛正被人从脑袋里面猛抓狂挠一般。
　　在巨猴伸出两只爪子抱着脑袋哀嚎了半刻以后，一只血红的爪子从紧闭的眼皮缝隙中伸出来，而后跟着的是另一个同样的爪子，那两爪扒开眼皮奋力往外一抓，一只虎样的怪物忽从长竛眉间的第三目处跃出来。
　　金光作闪，双眼红亮，正是在五矿附近山顶翻江倒海地胡闹过的少陉。

　　杨捷没猜错，长竛一直闭着的第三只眼便是连接现实和梦境的通道。
　　所以他激出长竛的原形，然后割破自己的手指，沾着鲜血在掌心画出召唤的灵符，登高借力，终于蹭着一点缝隙，叫来了他那爱吃东西爱撒泼的大猫少陉。
　　少陉从长竛的眼间跃出，跌落在地滚了一滚，将自己又涨大了几圈，它四爪吃力站起来，抖一抖光亮的皮毛，竟然比长竛还要大一个个头。
　　少陉却并不急于和长竛打斗，似乎毫不把这猴子放在眼里，反而先把大脑袋伸向望楼边上，闭眼讨要抚摸。
　　杨捷伸出手，任由大猫自己蹭来蹭去，一边抚摸少陉的皮毛一边少有地夸了它两句：“你倒是聪明，还会将自己缩着进来。”
　　少陉得了夸奖更加得意，尾巴兴奋地翘起来摇晃，差点碰倒了另一处高阁。
　　范无救身上的黑气此刻所剩无几，都凝在他握着铩虎镰的右手上，他看向身旁风华正茂的杨捷，有些意外，从入梦开始，杨捷带给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太多了，和半年前那个沉闷少年截然两样。
　　“自己打多累啊。”杨捷看懂了老范眼里的意外和诧异，笑了笑，然后转身对着那还在捂着脑袋头疼的猴子高喊：“小猴儿，我可听说你腿上的伤乃是我这大猫咬的，你就不想报仇吗？”
　　范无救和杨捷说起长竛的时候，还向他说了一桩趣事：千万年前，长竛从少陉处偷了几个果子，被护食的少陉追了三十个山头咬伤了腿。
　　杨捷的大老虎没什么别的长处，于吃东西一事上格外执着，别说偷它的吃的，就连杨捷在他吃饭的时候打扰它都会惹来一声呕吼。
　　所以把护食的少陉叫来对付这偷果子的贼再合适不过了。
　　少陉听见杨捷说长竛腿伤的事，想起千万年前的窃果之仇，吃货本能显露，猛地冲过去把两角夹在巨猴的腋下，将这猢狲抵到地上动弹不得，张着血盆大口撕咬着长竛的颈间筋肉。
　　在杨捷和老范的帮助下，不过三两招，长竛就被少陉打得彻底抬不起头来。
　　杨捷知道长竛是不抗揍的，所以才一忽儿用鬼魅缠他们，一忽儿用范无赦的样子作乱，一忽儿和他礼尚往来的客气，便是打着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的主意。
　　原本他和冷静下来的范无救单独打斗也不消多久就能脱困，但从看破长竛用意那一刻开始，杨捷就等不了了，他怕拖的时间久了，外面的世界再生变故。
　　少陉最后一爪子拍下去，长竛这猢狲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范无救将铩虎镰撑在猴脑袋眉心的第三只眼中间，两人一虎跳进去，终于透过这眼出了魔障。
　　他们走后，白光一闪，瘫在地上的血肉模糊的长竛不见了踪影。
　　从望楼后面街角拐出来一个跛脚老人，看着两只巨兽打斗过后的断壁残垣，拿起拐杖轻敲了下地面。

　　他们出来以后，并没有回到人间，仍是身处无妄城外的那条小路，远处的枯城还是它万年不变的模样。
　　杨捷遣走了撒欢儿的少陉，范无救重新捏起之前被打断的那个诀。
　　再一晃，杨捷就回到了老范家里。
　　杨捷刚刚没来得及听老范的嘱咐找个地方好好躺下就昏过去了，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腰酸背痛的，歇了好大一会才感觉活过来。
　　他从地毯上站起来，看见范无救还在床上被绑着，心里疑惑着，但还没等他问，老范就开口了：“你去找个打火机来，符应该还在我屁兜里，拿出来烧了。”
　　老范从地底下冒着生死带回来的解灵符纸在火里肆意燃烧，写在上面的黑色符文却好像忽然活过来一样，一个一个蜷曲缠绕着的符文排成一条长长的线，钻到范无救被绑着的手上，下一刻老范就有了力量，猛一使劲儿，把这劳什子缚灵索一下子震开。
　　范无救脱困，活动一下手腕，然后把刚刚困着他的缚灵索随意缠绕了几下打了个节丢给杨捷：“回去的时候拿着，带给老徐，我就不跑这一趟了。”
　　杨捷“哦”了一声，把绳子扔进自己来的时候背的包里，突然想起来些什么。
　　“长岭真的这么容易就死了吗？” 杨捷问道。
　　他虽然有想法，还一次又一次地猜到了长岭的计策并逐一破解了，但直觉总是告诉他，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范无救一边活动着被绑久了有些酸疼的胳膊在屋里转圈溜达，一边回他：“不知道，能出来就行。对了，你晚上有课吗？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
　　杨捷算着日子又看了眼手机日历，梦里煎熬的三天过去，如今是研二开学第一天，晚上正有一节选修课，杨捷梦里劳累多了，现在身体还有点缓不过劲儿来，也就不想再去挤公交地铁，索性点了点头，答应了老范的提议，只是坚决不允许老范开他那拉风的红色跑车。
　　范无救得人相救，无意与他辩驳，于是同意了杨捷的要求，换了辆低调的车，开着车把杨捷送回了学校。
　　杨捷下车的时候老范不放心还多嘱咐了一句：“千万别和徐沧多嘴我带你回老家的事！记住了啊！”
　　杨捷连连说了三遍“知道了”，范无救才掉头开车回去了。
　　跑回教室的时候，授课的教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还有三分钟上课，杨捷从后门溜进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手伸到包里摸索着从范无救那里拿来的缚灵索，只觉得触手可及的冰凉，于是当成个冰袋在闷热的教室摸了一节课。
　　把这枯燥的选修课挨到下课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杨捷去到图书馆，但徐沧早就下班不在办公室了。
　　杨捷又不敢拿着这诡异的神器回宿舍，没办法硬着头皮去了红叶苑给徐沧送去。
　　这一趟去的时候，果然没人再拦着他了，门卫甚至怕他夜深看不清路，要派个人打灯跟着一路送过去，杨捷直说不用，推脱了好久才回绝了门卫的好意。
　　杨捷推开徐沧那小院的门，走到院中央看了半晌的荷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拿出钥匙开楼门。
　　他一打开门，徐沧就在一楼灯火昏暗处闭目坐着，眼见他打开灯，才站起身揉揉眼睛，像是诧异于杨捷的到来。
　　“我……徐老师，老范让我帮忙把这个给你送来，我放门口桌子上了，我先走了，徐老师再见。”杨捷飞也似的逃走了，门都忘了带上。
　　不怪杨捷，实在是他一看见徐沧，脑袋里就是梦中青衫美人的那句软乎乎的“哥哥”，杨捷心想，这个心理阴影可能得花个十天半月的才能下去，在此之前还是少见徐沧吧。
　　毕竟他在梦中可是放飞自我地浪到快连“哥哥疼疼你”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徐沧看着人慌不择路地跑了，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今天衣服穿反了，反复检查发觉没什么异常，叹了一口气，把杨捷忘记带上的门关好，又回去闭目养神了。

　　等杨捷走远了，昏暗处的徐沧突然皱起眉头，他好像闻见了杨捷身上有一股带着地下潮湿气的味道，方才只顾着想杨捷的反常处，竟然差点漏掉了这一点儿重要的发现。
　　而且徐沧能感觉到，杨捷身上的力量汹涌奔腾，远超出他的想象，他不过是替夏夏凝神后歇息了三天，杨捷身上竟然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徐沧运起神识稍一查，便知晓了在他养神的三日里杨捷的遭遇。
　　然后正在大平层里吹空调吃西瓜的范无救接到了来自红叶苑的电话。
　　“章尾那边出了点大麻烦，你要是闲着的话就过去。”徐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把刚才还舒舒服服躺着的范无救吓到半死。
　　“不是吧，大哥，章尾那鬼地方我光来回一趟就得一星期，那天高皇帝远的小破地方能有什么大麻烦……别，别，我真不是故意带小杨下去的，我也是事出有因啊大哥！我这刚死里逃生出来的，算我求你了！”
　　范无救求告了半天，得到的还是老怪物一句“机票帮你订好了，不谢”。
　　浑然不知自己走后发生了什么腥风血雨的大事情的杨捷人刚回到宿舍，又回想起自己刚刚那一通几乎要咬到舌头的磕磕绊绊的说辞，再想到自己那几乎把别扭写在脸上的反应，他觉得不能让徐沧以为自己是个变态。
　　于是杨捷鼓足勇气拿起手机，想找个话题和徐沧聊两句，打开聊天软件首先收到的却是老范的三四张大哭表情和一句要出差半个月的语音消息。
　　杨捷此刻没心思询问老范出差的事，先点开了蓝色头像，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从老范入手。

　　【JIE】：我看老范挺厉害的啊，为什么那么心甘情愿地跟着你混啊？
　　【SEA】：他以前上班的地方被一个猴子打劫了，就失业了。
　　【JIE】：下岗再就业？
　　【SEA】：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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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徐沧记仇中，老范尽情地出差吧，小杨什么的交给他徐老师亲自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