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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入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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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叶,我回来了。你害怕吗?
寥寥数语,却宛若惊雷炸响,震得秦天荷浑身发抖。
秦天荷自诩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
不知为何,施展在陆停云身上的幻术反噬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幻术无效,她必须慎重以待,冷静下来重新制定计划。
做下那样的事情,他怎么还敢回来,怎么还敢问她!
一根毒刺已经刺入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人怎么可能还能保持冷静?
所有的计谋都被抛诸脑后,也不顾对方的刀就插在脖子旁边,她抓起伞中剑便扑向陆停云。
陆停云没有趁机将刀划过秦天荷的脖子。对他来说,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
秦天荷的心乱了,剑势也跟着乱了。
好整以暇对上强弩之末,胜负早已分明。陆停云甚至收刀入鞘,移步躲开伞中剑的攻击,用刀鞘挑散秦天荷的乌发。
这种行为无疑再次刺激了秦天荷,她双目充血,顾不得形象,毫无章法的挥剑进攻。
这次连监考官也看不下去,他再次用平板的音调说道:“请考生尽快分出胜负,不可无谓纠缠。”
“差不多也该放弃了吧?”陆停云两指夹住飞来的剑刃,说。
秦天荷恍若未闻,不依不饶的再次挥剑。
“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肯认输。”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陆停云将刀鞘抵在秦天荷锁骨处,用力一抵,将她推出界外。
“考试结束,胜者,陆停云。”
听到监考官的宣布,秦天荷如梦初醒。
她输了。
………………
宫城,御花园。
女帝站在花架前,摆弄着架上的菊花。
那是一盆瑶台玉凤,正值花期,乳白色的花瓣卷曲成优美的匙莲型,清新淡雅、纯洁无瑕。
女帝那没有瑕疵的手仿佛一双白蝶,翩然穿梭在花枝叶下。
没有人细数过这纤纤玉手之下有多少亡魂,只要这双手轻轻一动,便能像剪掉多余的花枝那样,葬送一个人或一个家族。
崔忆寒没有胆量欣赏手的美丽,他手捧剪刀,恭敬的侍立在一旁。叶知秋也低头垂手,沉默的站在崔忆寒的身边。
知道女帝侍弄花草的时候最忌打扰,两名修行者皆凝神屏气,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今日,女帝拨弄着蜷曲的花瓣,忽然开口:“今日是天河院的入院之日吧?”
两人对视一眼,崔忆寒主动答道:“正是,姨母。”
“也不知我们那胆大包天的未来小国师如何了。”女帝半带嘲弄的说。
“昨日侄儿已将亲笔写的保书给她了,想必此时已经顺利入院了吧。”崔忆寒斟酌着回复。
“忆寒。”女帝将视线从菊花转向自己的侄子,问道:“在你心中,此事就如此简单吗?”
崔忆寒苦思冥想,一时转不过弯。
看着出生世家、从小就被家人寄予厚望、未经过多少波折的侄儿,女帝轻轻叹气:“论人情练达,你还需跟你叶叔叔多加历练。”
“陛下言重了。”叶知秋闻弦音而知雅意,“我这就陪小崔大人去天河院走一趟。”
听了这话,女帝满意的摆手让两人退下,再次将注意力转向花枝。
………………
长安,天河院。
“秦三小姐,请回吧。”曹监院志得意满的摸着肚子,嘲讽道:“金陵路远,难为你白跑一趟。”
反正人在天河院又跑不出去,这事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此时的秦天荷已经恢复了常态,她决定先回客栈,再做打算。
将将转身,她便看到崔忆寒摇着扇子迎面走来。
“又见面了,小荷姑娘。”跟在崔忆寒身后的叶知秋对秦天荷拱手行礼。
“叶老。”秦天荷不敢怠慢。
崔忆寒和叶老同时来了,这必是女帝的意思,入院之事,应有转机。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叶大人。”曹监院看到来的是叶知秋,连忙迎上去。他不过一个小小监院,无权无势、年幼失恃的秦天荷也就罢了,这位女帝近臣他可招惹不起。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进屋喝杯热茶。”曹监院满是褶子的脸上堆起笑容,小眼睛眯成一条缝。
“监院客气了,不必如此麻烦。”叶知秋态度温和的拒绝。“今日来不过是有件琐事。”
“大人请讲,在下必竭尽全力。”曹监院面色不变,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是这样的。”叶知秋不疾不徐的开口。“陛下让自家侄儿给秦姑娘写一封入天河院的保书。哪知这小崔大人犯糊涂,竟说自己忘记在保书上捺印。女帝已骂了他一顿,又担心因为保书有瑕疵耽误秦姑娘入院,便特派我来解释一番。”
“是啊,曹监院,此事乃我一时疏忽,实属不该。我已将私印带来,可否将保书给我?我好补上印章。”崔忆寒附和道。
什么保书忘记捺印,都是借口。曹监院一个字都不信。
虽说崔忆寒不过是个后生,但女帝既亲自派叶知秋来说,那就代表她已默示要给秦天荷作保。
这小女子,何时搭上了女帝的船?姐姐在信中可从未提及。曹监院一双眼睛飞快的转动着,神色变幻不定。
有女帝的话,她入院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权势,真是个好用的东西。秦天荷抱着胳膊在一旁看戏。
只是不知女帝十六年来对她这个挚友之女不闻不问,为何现在却愿意为她出头?
果然,曹监院唤来小童低语几句,便转头向众人笑道:“确是少了崔公子的私印。但崔公子本人既亲自来了,可当面作保,那也不需要保书了。秦三小姐,事不宜迟,这便随我入院吧。”
秦天荷并不理会,自顾自走到崔、叶二人面前,郑重的行礼:“多谢叶老、崔公子鼎力相助,也替我谢谢陛下。今日之恩,天荷必不敢忘。”
不管女帝出于怎样的心思,但今日的确帮了她一个大忙。虽然此时两人之间不管实力还是身份,差距犹如天涧,但将来的事,没有人能预料。秦天荷决定默默将此事记在心里。
坦然受了秦天荷的礼,叶知秋慈爱的看着她,说:“去吧,好孩子。今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
天河院按方位分为东南西北四院。其中,东院有前厅、学舍、演武场,南院有食堂、六艺间、花园,西院有修炼室、风纪堂、教习房,北院有藏书阁、厢房、珍兽坊。
穿过鳞次栉比的小院厢房,小童引她到了最深处的小院前。
推开小院的门,一股腐朽的气息传来。
“秦师妹,你以后就住东边那一间。”小童指着一间厢房,说。
在天河院当差的小童多是自出生就被送到这里修行,所以他们都以师妹师弟来称呼秦天荷这样的新晋后辈。
“有劳师兄了。”仿佛没有觉察到小院的破败,秦天荷规规矩矩的向小童行了一礼,笑容温婉、神情坦然,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小童不由对她升起好感,但想到监院的吩咐,纠结一番终是悄声说:“这屋里还住了个人,你自己当心些。”
秦天荷面露感激:“多谢师兄提醒。”
待小童离开,秦天荷走进小院,推开东厢房的门。
一道黑黄蛇影如闪电般窜向秦天荷,被她抬手捏住七寸。
“哎呀,你想对吱吱做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叱道。
秦天荷抬眼看去,一名打扮奇异的少女站在门口,正双手叉腰瞪着她。
少女穿着蓝衫短裙,露出纤细的双腿。她的衣衫虽是布料,上面却绣着极其精致的蟒蛇花纹。乌黑的头发挽起,头上戴着璎珞抹额。这样奇异的行头,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富贵还是贫穷。
“你的?”秦天荷看着嘶嘶的发出警告声的金环蛇,问道。
“是我的同伴,快还给我!”少女朝秦天荷伸出手,急切的说。
“看好它,要是再敢扑到我身上来,我就把它炖了喝汤。”秦天荷将蛇丢给少女,笑着威胁道。
少女看着美目流盼、巧笑倩兮的秦天荷,不由和金环蛇一起打了个激灵。
“吱吱,她好凶,我们不要理她。”少女不高兴的噘嘴。
金环蛇默默盘到少女手臂上,钻进了她的衣袖中。
秦天荷不再理睬那一人一蛇,自去收拾床铺。
好歹当了十六年的千金小姐,对铺床这等杂事她自是一窍不通。
少女看着她忙忙碌碌半晌,汗流了不少,被褥却依然歪歪扭扭。
“哎呀,你捏住这个角,我来。”
实在是忍不下去,少女推开秦天荷,提起被褥。
在两人的合力之下,被褥总算被铺好,少女也舒了口气。
“我是贺葵,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多谢贺姑娘。我叫秦天荷。”虽说相遇之时不太愉快,但对方好歹帮了自己,秦天荷耐着性子说。
“秦天荷……”贺葵默念名字,杏眼圆瞪,“秦天薇是你什么人?”
“家姐。”
“没想到,我竟然会跟宿敌的妹妹做室友。”贺葵捂住脸,瘫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