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荷》大漠里的眼睛

85、心意

　　秦天荷与陆停云回到郑家，将画卷交给郑家管事，顺利拿到了认可书。

　　“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秦天荷说道。

　　明媚的日光也比不过少女的眼波荡漾，万千话语，都融在了湖水一般暗流涌动的眼眸中。

　　郑家外选结束，还需要回金陵秦家换取认可书，两人本可以继续同路，但秦天荷还是选择了就此告别。

　　诚然，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的情谊。只是，人生中还有很重要的事需要独自去完成。他们只能各自努力，期待着终有一日，在顶点相遇。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陆停云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去抚摸少女姣好的脸庞。然而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最终无力的垂下。

　　他知道秦天荷的意思，也看到了少女眼中的孤勇。他想告诉她，别怕，他一直都在。只是，他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事情，又犹豫了。

　　最终，他只说了一句话。

　　“珍重。”

　　陆停云留下两个字，转身离开了。

　　秦天荷看到少年身负唐刀，一身粗布麻衣，渐渐消失在巷尾。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盈满眼眶的泪水不至于流下来。
　　………………
　　皇城，湖畔，凉亭。

　　“至此，五姓两家的外选全部完成，这是入围之人的名单。”崔忆寒将一份名册递给叶知秋。

　　叶知秋接过名册翻了翻，朗声念道：“入围者：卢青柏、崔珊珊、李代僵……”

　　女帝望着湖中的荷花，默默的听着。

　　此湖中的荷花品名为舞妃，开得肆意烂漫。

　　女帝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湖中舞妃那一点粉白色的花瓣尖上，听到“秦天荷”三个字，才微微回过神，笑道：“她倒还算争气。”

　　说着，她目光一转，看向崔忆寒，问道：“听说崔向歌看上了郑家的小丫头，想为你求娶？”

　　崔忆寒大汗，连忙道：“我对郑姑娘毫无非分之想，都是长辈们自作主张。我已禀明祖父，不会求娶郑姑娘。也向郑姑娘道过歉了。”

　　“非分之想？”女帝听得乐了，问道：“那你说说看，你对谁有非分之想？”

　　崔忆寒脑中闪过一个肆意张扬的笑容，口中却说道：“我年纪尚轻，还、还不急。”

　　“如此甚好。”女帝微微一笑。

　　崔忆寒对上她深不可测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刚刚那是一次试探。

　　“安心吧。没有人能逼你娶郑家的姑娘。德馨虽然不在了，但要逼你娶妻，还轮不到崔向歌。”女帝淡淡道。

　　“谢陛下垂怜。”崔忆寒跪倒。

　　听了女帝的话，崔忆寒心中的沉重并没有减轻。陛下对他而言，是亲人，更是君主。他看清了一部分陛下的想法，但他不愿意娶一个不爱的妻子。

　　作为陛下的子侄，陛下愿意帮他推拒家族的安排，但作为陛下的臣子，陛下要他求娶小荷姑娘，他是否有足够的筹码与底气对陛下说不呢？

　　崔忆寒离开后，女帝对叶知秋叹了口气。

　　“寒儿长大了，心思也多了。”

　　叶知秋将名册收了起来，笑着说道：“这句话陛下说过不止一次了。人长大了自然会想的多一点，要是什么都不想，陛下该更头疼了。”

　　“你可知，孤既希望他能与朝天姬的女儿走得近，又怕他们太过亲密。”

　　叶知秋：“陛下是小寒的姨母，自然希望他能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同时陛下又是一国之君，所思所做皆以国为先。会矛盾是自然的。”

　　“这些年，孤与臣子斗智斗勇、从未间断。”女帝支肘抚着眉心，“唯有你能让孤宽心。”

　　叶知秋微微低头，说道：“这是老奴的本分。”

　　女帝不明所以的一笑，望着满池荷花，问道：“你说，当年，可真的是孤做错了？”

　　“陛下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来为难老奴。”叶知秋无奈的说道。

　　“是啊，孤心中已有答案。究竟功过几何，且留待后世评说。”女帝喃喃道。
　　………………
　　陇西，李家别院。

　　李家家主李泯凡提着两坛花雕，走进了赵一帆居住的院子。

　　“赵兄，代僵传来消息，他与停云都已顺利拿到内比资格。”李泯凡走进内室，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我已知晓。”赵一帆拿着一卷书，靠坐在床边，神色平静的说道。

　　之前慕容情的一掌似乎给他留下了不少后患。此时的赵一帆双颊凹陷，形容枯瘦，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让李泯凡依稀能回忆起当年厉王意气风发的模样。

　　曾经的厉王赵一帆，是何等的天资卓绝。身为天潢贵胄，一人一刀行走江湖，留下了许多传说。

　　十三血案发生后，女帝勒令百姓不许再传颂任何与厉王有关的事迹，违者严惩不贷。于是，那些曾经脍炙人口的故事，都随着十三血案一起埋入了岁月的长河中。

　　可恨那赵家小女赵怀落，当年总装出一副隐忍卑怯的样子，没想到后来竟与德馨公主、典狱长慕容情勾结起来，翻云覆雨、颠倒乾坤。

　　“无论他们两个谁坐上国师之位，土之传承都会落入你我之手。到时候停云的吞天之术练成，大业可期。”李泯凡眼中火热。

　　在女帝赵怀落不动声色的打压下，李家沉寂已久。再加上李白容、陆停云相继出事，更让李家怀疑帝王之剑早已指向自己。不同于安于现状、小心谨慎的父亲，成为家主后的李泯凡有自己的志向。

　　“我们的动作逃不过那个人的眼睛。”比起李泯凡，赵一帆要冷静得多。“五行灵脉，可遇不可求。是唯一能修行上古神术吞天的体质。她也在等。等时机成熟，必将这机缘收入囊中。上窥天道，是她一直以来的野心。”

　　“赵兄既然能算到这一点，定是早已想好应对的策略了吧？”李泯凡将一坛花雕递给赵一帆，打开另一坛，自顾自喝了一口。

　　赵一帆笑而不语，举起酒坛同他共饮。

　　辛辣的酒味充斥在口腔中，将盘旋多年名为仇恨的毒蛇深深的压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