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荷》大漠里的眼睛

16、游戏

　　“老大，你累不累，为什么不躺一会儿？”

　　“老大，你饿吗？我这里还偷偷藏了一块芙蓉酥。”

　　“老大，你说我们到底在这里待多久了？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老大……”

　　在王闲第三十九次喊她老大时，秦天荷终于忍无可忍的吼道：“你给我闭嘴。”

　　她站起身，观察漂浮在周围的碎石岩块，回忆着当初陆停云走过的路线。

　　“老……”刚要喊出口，被秦天荷一瞪，王闲顿时将称呼吞了回去。

　　“你要去哪里吗？”王闲问。

　　“我去修炼，你别跟来。”秦天荷说完，头也不回的跃上一块岩石，以极快的速度，翻腾跳跃着去远了，留下王闲独自站在原地惊慌失措的张着嘴巴。

　　然而路程过半，她停了下来，因为眼前岩石的顺序已然被打乱。

　　她站在一块只容一人站立的岩石上，努力回想之前停留过的每一块岩石的细节。

　　她天生没有灵脉，却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

　　脑海中，她曾经用眼睛扫过的每一块岩石的细小纹理、凹凸起伏像图画一样清晰的展现在面前。

　　不久后，几段扭曲的符号浮现出来，秦天荷分辨出那是灵语字符。

　　灵语的表达是含蓄的，解读它最重要的工具是博学和悟性。

　　经过一段时间沉浸式的学习，秦天荷对灵语的敏感度大大提升。将几段灵语字符组合在一起，她发现译过来是半句古诗——夏帝碑芜虫篆遍。

　　秦天荷在金陵秦府假扮了十几年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都有涉猎。

　　看到那半句诗，她立刻回忆起诗的后半句——楚天峰断雁行回。

　　她跳到一块新的岩石上，开启朝天伞，让伞中灵力为自己加持，把神识放到最大，仔细探查岩石的每个角落，寻找字符。

　　灵语字符与通用语并非一一对应，有时候一串灵语字符只代表着通用字的一个部首或是读音。将灵语字符连成一首诗，像是在解谜。

　　花费极大的心力之后，秦天荷终于站在了表达诗句的最后一块岩石上。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已毋庸置疑，在她对面的岩石上，不断有雷霆降落。

　　陆停云当时也跳上去了，他的身体瞬间消失，看起来没受到任何伤害。不要怕，这应该只是个障眼法。

　　秦天荷为自己鼓劲加油。

　　她将将跃起，忽然身体一轻，熟悉的紫色花田再次出现在眼前。

　　“哼，要不是看在无衣的份上。”绿衣的花灵伸出手指点在秦天荷的眉心，“你现在已经被劈成焦炭了。”

　　秦天荷错愕的看着紫嫣花灵。

　　“她说的没错。”苍梧的声音响起。“‘门’前的落雷是真实的，并不是障眼法。上次那个小子能完好无损的进来，是因为他有特殊的本命法门。”

　　听了苍梧的解释，秦天荷了然，对紫嫣花灵说：“多谢小仙，小仙实在是人美心善。”

　　被一位真正的美人夸赞貌美是一件极荣耀的事情，紫嫣花灵对秦天荷的恭维很是受用。她飘起来绕着秦天荷转了一圈，问道：“你今天再次来是有事吧？说出来，本小仙听听看再决定要不要帮你。”

　　秦天荷朝二人行了一礼，说道：“上一次，苍梧前辈说我还不是他认可的人。今日天荷前来，愿接受试炼。若侥幸通过，还望两位告知家母的事情。”

　　“原来如此，这有何难。”紫嫣花灵玩心大发，兴奋的提议：“不如我们来抽花牌吧！”

　　“抽花牌？”秦天荷呆愣的重复。

　　为了今日，她特地带上了朝天伞，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这抽花牌，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武斗啊……

　　“你不喜欢游戏吗？”注意到秦天荷僵硬的神色，紫嫣花灵不高兴的瘪嘴，“果然是个无趣的人。”

　　看到紫嫣花灵冷下来的脸色，秦天荷忙答应：“并非如此，天荷愿意试试。只不过不懂规则，还望小仙详说。”

　　紫嫣花灵顿时来了兴致，说道：“此乃东方一小国的游戏……”

　　根据紫嫣花灵的描述，秦天荷了解到：所谓花牌，就是用灵语写着那个小国诗歌的牌。敌我二人从五十五张花牌里各抽取二十五张牌并按自己的喜好放在自家阵营中。

　　游戏开始时，主司用通用语唱出花牌上的诗歌，二人抢夺或者保护被唱出的那张花牌。

　　若成功抢到己方阵营的牌，则可将此牌拿出己方阵营；若成功抢到对方阵营的牌，则可将己方阵营中的任意一张牌送到对方阵营；若抢错牌，则对方可送一张牌给抢错的一方。最后以自阵中牌全部没有的一方为获胜方。

　　进行此游戏的前提是，熟记所有花牌上的诗歌。否则，在听到诗歌的时候，无法在第一时间将诗歌转换为灵语，从而判断出是哪张花牌。

　　这个游戏，对初学者来说极不公平。

　　但秦天荷什么也没说，只向紫嫣花灵要来全部的花牌，一张一张的仔细阅读。

　　“也不用勉强自己去记，熟悉灵语的话很快便能反应过来。”紫嫣花灵嬉笑着跟她说。

　　秦天荷置之不理，继续默诵诗句。一盏茶的功夫后，她抬起头，说：“我准备好了。”

　　“那便开始吧。”紫嫣花灵迫不及待，“苍梧，麻烦你当主司了。”

　　苍梧无奈的同意。

　　双方摆好花牌，主司开始唱诗。

　　“不慕金玉阙，幽幽林中影……”

　　诗念到一半，紫嫣花灵眼疾手快的拿起秦天荷阵中的一张花牌。

　　“承让啦。”她笑嘻嘻的递给秦天荷一张自阵中的牌。

　　“晚风不识静女愁，吹落小襟相思豆……”

　　这一次秦天荷率先拿走自阵中的花牌。

　　“绮罗轻舞笑虹霓，艳杀天下芳主泣……”

　　“轩窗犹记淡扫眉，韶华已去泪空留……”

　　“笙歌四月醉羌笛，春风不怯花解衣……”

　　二人你来我往，双方牌阵中都只剩十张花牌。

　　“如此胜负难分，我有个提议。”秦天荷说，“不如我们将花牌翻过去。”

　　“翻过去？”紫嫣花灵有些惊讶。

　　花牌只有一面写着诗句，翻过去就意味着只能靠记忆位置寻找唱出的花牌。

　　按理说，秦天荷刚接触花牌，应该连诗句都记不完整才对，没想到竟会提出这般大胆的建议。

　　“小仙可是记不清诗句？是挺难记的。”秦天荷微笑着说，“那按刚才的方法也行。”

　　“就按你说的！”紫嫣花灵吃下这记激将之拳。

　　二人将花牌翻转，游戏继续。

　　又互相抢了三张牌，秦天荷说：“我想移动下位置。”

　　说完，她将花牌的位置打乱。

　　紫嫣花灵：“……？？？”

　　你来我往的对决了几次，紫嫣花灵屡屡失误，此时，秦天荷阵中只剩一张花牌，紫嫣花灵还有五张牌。

　　“铁……”

　　这句完整的诗歌是铁马冰河君须记，割袍解甲为一人。

　　苍梧才唱出第一个音，秦天荷已果断的抢到了紫嫣花灵阵中的牌。

　　紫嫣花灵错愕的问：“你才听到第一个音，怎么会知道是这张牌？诗句以铁开头的花牌至少有三张呀。”

　　秦天荷：“因为以铁开头的牌有两张是空牌，这两张分别在第十一首和第二十七首的时候念过了。”

　　空牌就是五十五张花牌中没被双方选进牌阵的牌，主司也会念，专门用来干扰双方。

　　“也就是说，你不仅记得每首诗的内容、摆放的顺序，连苍梧什么顺序念了哪首诗都全部记得？”紫嫣花灵问道。

　　秦天荷谦虚的理了理额发，说：“我自小过目不忘。”

　　“哈哈哈。”紫嫣花灵大笑，“本想为难你，结果是我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你通过试炼了，想问什么就问吧。”她说。

　　“承让。”秦天荷说，“之前你们提到，我的母亲也来过这里，我想知道，她是不是也来这里取走了花魂？”

　　若是她真的来过这个秘境并取走了紫嫣花魂，那这个金之传承很有可能和母亲的幻术或者朝天伞有关。若是能探知它们之间的联系，秦天荷修炼本命法门也能更进一步。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紫嫣花灵告诉她，她母亲什么也没取走。

　　“她是陪一个人来的，那人取走了我的第八瓣花魂。”紫嫣花灵说。

　　“那人是什么来历？”秦天荷想起和陆停云来秘境的时候，苍梧曾说过，取走第八瓣花魂的人名叫赵一帆，是陆停云的师父。没想到，陆停云的师父和自己母亲竟然是旧相识。

　　“这么说吧，他有个世人皆知的名号，厉王。”

　　厉王！那个传说中暴虐成性，最后被女帝关押在教养所的厉王。

　　陆停云的师父竟是他！

　　“我母亲与那位厉王是朋友？”母亲的挚友是女帝，而厉王是与女帝争夺皇位的敌人，为何母亲还会帮助厉王来取紫嫣花魂？秦天荷满腹疑问。

　　“岂止是朋友。”紫嫣花灵双眼发光，八卦道，“他们那时候……”

　　“紫嫣！”苍梧严厉的打断了她。

　　“不说就不说嘛，那么凶干什么。”紫嫣花灵噘嘴扯着自己的衣带。

　　“天荷。”苍梧的声音中带着无奈，“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你切记不可沉溺其中。”

　　“天荷知道。”秦天荷乖巧的应承道，心中的疑问一点也没有消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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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夏帝碑芜虫篆遍，楚天峰断雁行回。
———《送姜山上人游南岳》陈恭尹
2、抽花牌改编自歌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