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眦末

57、第 57 章

　　大家欢呼雀跃，但里达的手下却显得十分懊恼，一言不发。首领见状问道：“你们是里达的部下？”
　　“是的。”一人回答道。
　　“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并且为你们的忠诚而高兴，但在战场上流血是无上光荣的事，你们应当为你们的长官而感到骄傲。”首领说道。
　　那人心里早已憋足了一些话，急切地说道：“前面冲锋的战士以及后面垫底的战士没一人受伤，但就在我们这群人中间长官背后中枪，这让我们无法接受。”
　　首领没有耐心与这几个手下纠缠，他继续说了一段动人的赞美之词后便离开了。就在所有人为晚上的盛宴兴奋之时，里达正在接受医生的治疗。子弹打在了里达的肩胛骨上，并没有伤及内脏，一番休养便可痊愈。
　　萨比尔带人在队伍的最后，他能确认当时在里达的身后没有敌人的残余，他也感到事有蹊跷。在里达情况稳定后，萨比尔来看望里达，此时里达正趴在床上休息。见萨比尔来了，他艰难地起身坐在床上。他并不是出于对萨比尔的礼貌，只是不想以自己薄弱的一面示人。他只是在寻找一丝的安全感，因为坐起来正面别人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可以掌握的。
　　“你不愧是最英勇的战士，这点伤并没有影响到你的气势，你看着还是那么精神。”萨比尔说道。
　　“是的，如果我知道是谁暗害了我，我定让他血债血偿。”里达说道，心中充满了仇恨。
　　如果只是从战场上负伤而归，那也最多几声抱怨，而不会有如此强烈的仇恨，因为那样的话他根本不知道该去恨谁，而一个英勇的战士都会因他的伤痕而感到自豪。萨比尔知道里达仇恨的根源，这也许只是一种极有可能的猜测，但萨比尔不愿顺应了里达的情绪，因为一旦情绪得以发泄，他的仇恨至少也会得到削减。
　　“战场上的敌对从来都是明枪明刀，也算不上暗害，至少这次全胜也算为你报了仇。”萨比尔说道。
　　萨比尔的反驳彻底激怒了里达，但里达并不知道自己在恼怒谁，也许只是心中的愤恨得不到释放，一个小小的刺激也能让他变得不安起来。
　　“没有人能从背后伤到我，你就跟在我们身后，这点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里达大声说道。
　　“但这只是你的猜测，你的人都冲在前面，他们无法为你作证，即便是我也没有任何的根据。就算这枪是我们自己人开的，但你将从何查起？”萨比尔说道。
　　“你说的都是废话，如果我能查到是谁，还用如此苦恼吗？”里达说道。
　　虽然他们口中都说不出凶手来，但他们心中都已认定了一个人，那便是扎希德，因为在仇恨的另一端很自然地指向了他。让里达痛恨扎希德是萨比尔十分乐意看到的结果，此时他希望能表达自己对里达的友好，说道：“既然如此，为了你的安全，我会通知你的部下24小时来看护你。”
　　里达并不认为谁胆敢在基地对他下手，若非如此凶手也不必等待交战的机会，不过他还是同意了萨比尔的意见。
　　“另外，你去通知厨房，让艾玛丽过来，这段时间我想我会需要她的照顾。”里达说道。
　　有了部下的守护，里达较之前安心了许多。他平静地趴在床上，暂时不去想心中的仇恨。萨比尔的此次看望完全达到了他的期望，他证实了里达心中的猜疑和仇恨，现在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牵引便可将这份仇恨彻底释放。他打算向首领释放一些信息，不让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但今晚是庆功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扫了首领的兴。
　　很早厨房就杀了10头羊，为晚宴忙得不可开交。艾玛丽在小广场升起了火，做着烤全羊，其他人搬出了许多酒，并准备着大量的酒杯。今晚的饭菜十分丰富，光路过厨房便能让人感受到节日般的喜庆。
　　晚宴开始，在小广场的中心升起了一个篝火，围绕篝火用小木桌围了几个圈，闪烁的火光照亮着整个广场。人影随着火光而跳动，伴随着喧闹声，整个广场充满了生气。今晚没有人带着枪和刀，他们就像寻常人一样带着热情，为彼此创造无限的快乐。谁也无法想象平日里只会杀人的人，今夜围着篝火既唱着又跳着。在他们的笑容和狂欢下，不禁让人感受到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美好。这是多么美妙的一刻，似乎快乐洗清了这群人内心的丑恶，但文人却不能因此而感到一丝的喜悦。他在人群的一角静静地注视着这场宴会，他看到的是这场盛宴背后流淌的数不清的鲜血，他甚至不认为他们是虚伪的，因为他们发自内心地把晚宴装饰得无比美妙，他们是在用最直白的方式为杀戮而疯狂。也许在地狱的深渊也能照进一缕阳光，但睁开眼睛看看吧，那里尽是丑恶和恐怖。文人带着斯拉吉悄悄地离开了小广场，他们回到了房间关上房门尽量让自己听不见外面的喧闹。
　　“此时我真希望听见的是他们的忏悔，而不是狂欢。”文人躺在床上说道，“真希望一觉醒来我还在我租的小房子里面。”
　　斯拉吉知道这里不属于文人，盛宴也不属于文人，但他已想不到更多的话来安慰他，便也躺在了床上，说道：“我知道只有窗外的星空是属于你的，即便是广场上的星空都不是，只有这外面透着自由味道的才是。”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文人彻夜难眠，只有这星空给予了他最多的陪伴。
　　“你还渴望自由吗？”文人问道。
　　“我同你一样渴望自由，但我的心里没有痛苦，若还有什么能让我感到难受，那就是对阿法英的思念。”斯拉吉说道，“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分担一些痛苦，但我知道没有自由你的痛苦将不会减少。”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许多人醉倒在了小广场。在所有人都尽情欢愉的时候，里达和两个部下被留在了他的房间。伤口的疼痛一直折磨着他，但让他更加难以忍受的是心中的寂寞。在房中他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人们的欢呼，然而仇恨让他对一切大为不满，他感到自己受到了极为不公平的对待，但此时没有人来关心他。
　　直到很晚，艾玛丽忙完了厨房的事才来到里达这里。她带了些羊肉和酒来，但里达已经熟睡，她放松自己沉重的身体在旁边一把椅子上靠着头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里达从睡梦中醒来，背部依旧十分疼痛，但他看见艾玛丽静静地守在自己身边，心中不禁一阵温暖。他看见放在床边的酒肉，便坐了起来，大口地吃着。艾玛丽在椅子上睡得并不舒坦，里达轻微的动静便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迷糊地看着里达，揉了揉眼睛促使自己变得清醒。
　　“你可少喝点酒，这对你的伤口没什么好处。”艾玛丽说道。
　　“没关系，昨晚也喝了不少，但也没什么影响。”里达说道
　　“萨比尔让我专程来照顾你，我可不想你出什么意外。”艾玛丽说道。
　　“萨比尔这小子还算守信用。”里达说道。
　　“萨比尔算是一个不错的长官，一直都很本分，也不伤害我们这些下人。”艾玛丽说道。
　　“你不应该在我面前称赞另一个男人。”里达说道。
　　艾玛丽无奈地看着里达，想说点什么，但又忍了回去。她倒了杯热水给里达，说道：“肉早已凉了，喝一杯热水吧，这样会舒服一点。”
　　里达握住艾玛丽的手，痴痴地看着她。这正是里达所需要的，一份足以温暖心灵的温柔以及排解不安的信任。是的，里达完全信任艾玛丽，因为在生活的残酷中艾玛丽为他燃起了一份爱火，让他本来饥渴的灵魂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在爱情里哪怕是一个谎言也可以变得异常美丽。在艾玛丽的关怀之下里达泛起了对她无限的爱意，他想把这份感受说给她听，不然那些话就会像一块大石一样压在他的心里让他无法喘息。他叫走了守护他的部下，从床上站了起来。艾玛丽赶紧过去搀扶住他，说道：“你不该起来到处走动，还是静静地坐着吧。”
　　“是的，只要我身体一动，伤口就像被撕裂一样疼痛，但……”里达一把抱住艾玛丽，说道，“但我想真实地感受你的存在，就依偎在我的怀里。”
　　艾玛丽挣脱了里达的拥抱，双手捧着他的脸说道：“我一直都在。”
　　她把里达扶回床上，尽可能地展现自己的体贴与温柔，但她心中却无比的厌恶。这是一个多么扭曲的男人，粗暴的性格以及强壮的身体里却是一个无比脆弱的灵魂。就像缺少雨露的沙漠，四处流走的黄沙经不起狂风的吹拂。是的，因为这里本身就是一个扭曲的地方，一个原本热血的人长期被禁锢在黑暗中，渐渐地忘记了光明的模样，当有一丝光线透露进来，不管是否来自太阳，他都认为这是拥有温暖的希望。
　　“也许是因为这道伤让我变得无助而寂寞，这才让我更加清楚地看到你对我的重要。”里达趴在床上对艾玛丽说道。
　　对艾玛丽而言，她没有了亲人，没有了自由，自然也不会有爱情。爱情是无比美妙而圣洁的东西，她不会与一个仇人共有。她依旧仇恨这里的一切，但她还要依赖里达，她不得不继续着她的谎言。
　　“当你看到了我对你的重要，你是否知道你对我也是一样，我需要你尽快好起来。”艾玛丽说道。
　　就在里达和艾玛丽浓情蜜意之时，萨比尔正打算进行他的预谋。等待所有人从晚宴的美梦中醒过来，开始新的一天时，萨比尔来到了首领的房间。首领正坐在窗前，享受着太阳给清晨带来的温度。